冬天,天亮的迟。
起床靠毅力,穿衣靠勇气。
从被窝里伸出的脑袋,很快就想再缩回去。
在这样的天气下,颜王一连两周,都没逮到几个迟到的同学。
田觅也注意到,他们班不仅没什么人迟到,下课出去玩的人还越来越少。
一是,外面冷。
二是,他们真的挺忙。
不久前,老唐在班会上提到,他们这次期末考试是九校联考。
南城市最牛逼的九所中学。
坊间称之成为“小C9”。
田觅吸取了期中考试的经验,这次没敢将目标定的太高。
她这回只想破四百这个大关。毕竟你认真的时候,别人也在努力。
南一的学生,即使是倒数的一些人,曾经也是别的中学“肖想”不到的。
谁能没有点自尊心呢。
环境的威力在于,你即使是个懒散的人,也会被众人推着往前走几步。
嘻嘻哈哈的陆瑶为了多攒点时间,将长马尾剪成了短发。
他们班女生不多,任何一个有点变化,都能引起关注。
剪了短发的陆瑶自然而然地成了焦点。
课间操时,好几个男生拿陆瑶打趣,询问她剪短发的缘由。
猜的五花八门:
失恋了?
烤小太阳时被烧糊了?
……
田觅数了一下,陆瑶在十分钟内说了八次“滚”。
但一个男生滚了,另一个男生又来了。
有点前仆后继的架势。
陆瑶虽然气的脸通红,但田觅看的出来,她心情是好的。
然而,好景不长,这焦点又不知怎么的就转到她头上了。
“田觅啊,”常睿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班现在就靠你了,你这头发可得保住啊!”
“是啊是啊,”向南跟风,“有什么想不开的就跟大伙儿说,别拿头发出气啊。”
“……”
这都哪跟哪?
女生少,有点动静就能成为关注的对象。
田觅今早将发绳弄断了,然后换了根新的。这点细微的变化都被他们发现了。
课间操时,站在她身后的夏至忽然开口,意味深长地说:“田同学,注意身体啊。”
她回头看了眼,有些不解。
“我瞧着你这马尾都细了一圈,是换了根小号发绳?”夏至笑着说。
“……”她这会子听出来了,这人是在揶揄她,撇了撇嘴道,“你担心你自己吧,小心和老赵一样。”
老赵,是她们的物理老师。
发型是典型的地中海。
话音刚落,只见夏至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赵老师好。”
“……”她小腿一软,惶恐地转过头,才发现什么人都没有。
夏至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她气的想抡这人一拳,这手刚晃了一下,却发现郁赫朝她走来。
面色有点不悦。
“你怎么来了?”她问。
“找你。”郁赫说。
“干嘛?”
“不干嘛,”他说,“就看看。”
“……”
郁赫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夏至。
夏至连忙摆手,打着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陆瑶和赵词纷纷起哄。
一地鸡毛被风吹啊吹啊……
在她的怒瞪下,几个吃瓜群众不甘不愿地散了场。
“人都走了,”田觅瞪大了眼,“你看谁呢?”
郁赫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到她脸上。
“干嘛这么看我?”她问。
“你把人都吓跑了。”他说。
“……”
“有点好看。”他说。
“……”什么叫“有点”?
“挺好看的。”他笑了声,又说。
“风吹多了吧……”
说完,抬手朝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他立在风里没动,浅浅地笑着。
临近期末,同学们的紧张感都很强烈。
在食堂吃饭时,还看见文科班的同学拿着小本本,各种年代纪事的背着。
理科生需要背的东西少,但需要讨论的东西多。
其实,没有谁更轻松许多。
就连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几人也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郁赫以前是风轻云淡的人物,但他答应了田觅这次要考第一。
所以一时也有些紧迫感。
在老唐的建议下,田觅这段时间,还去办公室问过老师问题。
班上有不少同学在课后,都会主动去办公室问老师题目,但老唐说从未见过她虚心请教。
她以前和老师的缘分仅限于课堂,下课就是陌生人,街上见到了一定绕道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主动喊“老师好”。
而且,她数学和物理成绩也一般地很,总觉得老师也不大喜欢她,干嘛还往前凑。
老唐念叨了她好几次。她知道老唐用心良苦,自己也确实为成绩所困,所以那天终于下定了次决心,和陆瑶、赵词一道去了趟办公室。
课后,老师们比她想象的要和蔼很多,往办公室多跑了几次后,她和老师的关系似乎也好了一点。
老赵上课讲知识点,会下意识地往她这边看一眼,她要是点头的话,老赵便会接着往下讲。
不知从什么时候,物理对她来说,没那么让人窒息了。
弄懂一个知识点带来的喜悦,让她开始有点喜欢这门学科。
当然,她也需要一点“神秘力量”东西来支撑自己。
她以前喜欢买本子,但没有一本是写完的,有的写了几张纸就被抛到了一边。
这回子,她花了一块钱,买了最普通的笔记本,将知识点梳理了一遍。
一时间,又在心里建立了一种联系:她将这个本子写完,就能破400这个大关。
.时间眨眼就来到了元旦。
这个节,田觅本来是不打算过的,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呢,甚至都放弃了看各大卫视的跨年晚会。
对她而言,这可是个伟大的牺牲。
但最后,还是架不住谢予他们的诱惑。
元旦那天,他们去看了场电影。
南方的冬天也很冷。
湿冷的冷。
出门的时候,她本想穿上自己那件粉色的毛呢外套,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臃肿。
但是么,一想到万一冻感冒了,岂不是很耽误学习,于是又回房间换上了羽绒服。
鹅黄色的羽绒服套在身上,跟只小鸭子似的。
郁赫在楼下等她,他穿了件梭织外套,里面套了件抓绒的连帽卫衣。
外套的拉链未拉,是敞着的。
好看是好看……
出门时,冷风一灌,她到底没不住,仰头问了句:“你不冷吗?”
郁赫慢悠悠地伸出手,递与她跟前:“你摸摸。”
“……”
她警惕地觑了眼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下郁赫的掌心——
是五月的温度。
她穿这么多,手还没他的暖和。
“跟做贼似的。”郁赫弯唇一笑,继而拉过她的手,想帮她焐一焐。
但他家小姑娘胆子实在是太小,大舅子脚步一顿,她就立刻缩回了手。
谢予回头嚷嚷:“你们俩怎么回事?磨叽什么?天天上学放学,话还没说够?”
常睿和段敏泽也纷纷侧过身,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郁赫和他们打过招呼,说他家小姑娘脸皮薄,让他们没事别瞎起哄。
他们平时也就装着啥都不知道。
但眼下么,出头鸟是谢予,他们笑两声不算很过分吧。
见谢予逼逼叨叨,田觅忙大步上前,跟上了他。
郁赫无奈一笑。
也只得跟着。
.他们看的是个老少皆宜的喜剧电影。
电影院里坐的满满当当。
买票的时候,由于票源紧张,南一F5的位置被分开了。
谢予他们三座前面。
她和郁赫坐在后面。
这么好的安排,当然要感谢一下常睿和段敏泽,谢予是不可能有这种觉悟的。
前面三人笑的像只下蛋的鹅,一场电影看下来,这腹肌怕是都能多两块来,但坐她身边的这人,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没笑。
也没跟她讨论剧情。
她狐疑地偏过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漂亮的眸子被合起的眼皮遮的严严实实。
“……”
睡着了?
这电影也还可以啊……
没那么难看吧?
她嘴角抽抽,但目光一直没从郁赫的脸上挪开。
他睫毛很漂亮,鸦黑浓密,眼下随着呼吸轻轻地颤着。
她忽地,就没什么心思去看电影了。
看了一会儿,又起了点作弄的心思,想将这人的刘海撩起来看看。
是不是还这么好看。
她将身子往一侧挪了挪,抬手触了下他的头发。
今天没那么软了,好像是弄了发胶?
发胶的味道很好闻,是清淡的味道,并不浓烈。
她一只手轻轻地将中分刘海往上拂,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后脑勺,将那根夹着碎发的钢丝夹拔下来,刚准备把他的刘海夹住时,他忽地睁开了眼。
“……”
她慌忙松开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惜神情僵硬,演技拙劣,叫人一眼就看出了她、很、心、虚。
郁赫靠着椅背,姿势懒散。
他才醒,对于刚刚的情形有些懵逼。
她在干嘛?
玩他头发?
他的手插在兜里,眼下还未拿出来,也不大想动,因为有点麻。
“把我头发弄成这样,”他压着声,用着两人才听到的声调说,“就不管了?”
“……”
“这么不负责任?”他又问。
“……”不就弄了下头发?怎么把她说的跟那始乱终弃的渣女似的。
怕他再说什么让自己下不来的台的话,田觅木木地转过头,撇嘴道:“帮你弄好就是。”
郁赫没说话,懒懒地靠着,一副等她来伺候的样子。
她伸过手,将他的刘海往回拨。
这才发现,郁赫今天的头发是有纹路的,很讲究的……
郁赫垂着眸,很快就看到了她另一只手捏着的钢丝夹,眉梢一挑,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问:“你刚刚到底想干嘛?”
“……”
“准备给我扎个辫子?”
“没、没那么夸张,只是想看看你,”田觅咽了咽口水,“没有刘海的样子。”
郁赫默了几秒,而后拿过一旁的无糖奶茶,抿了一口:“来吧。”
“啊?”
“满足你,”郁赫将脸凑到她耳边,“不是想看我没刘海的样子么?”
“……这、这么大方?”
“挺想让你对你男朋友的颜值,”郁赫舔唇低笑,“认识的再深刻一点。”
“……”
要点脸,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