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天气晴好。
田觅背上书包的那一刻,不禁哼起了童年金曲——“阳光对我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然而,很快地,她就挨了谢予一记白眼:“傻不拉几的,到学校别跟人说你认识我。”
田觅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也不知道谁跟人家三岁的小孩打的有来有回。”
谢予:“……”
出门没走两步,就撞见了对面也刚刚才出门的郁赫。田觅本想等他一起走,但谢予却吹了个口哨,喊了一声“早啊,赫公子”,就抬腿继续往前走了,并没有和他同路的意思。
跟在身后的田觅也只得朝郁赫点头一笑,走了几步后,还是按捺不住疑惑,便问道:“我们不和他一起吗?”
“一起?”谢予扬了扬眉,仿佛她在说什么笑话一般,“你想迟到罚站吗?”
田觅想着六点五十才预备铃呢。他们出门才六点二十,从这里走到学校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迟到不至于吧。
只听谢予慢悠悠道:“他家那狗待会肯定要送他走几步。”
田觅不明所以:“啊?”
谢予又道:“然后他肯定还要将狗再送回去。”
田觅:“……”
“说不定那狗还要再跟出来。”谢予侧过身望着她,语气凉凉道:“如此反复曲折,你要等他?”
田觅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谢予冷笑道。
田觅:“……”
估计是有直接经验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迟到三百六十天,”谢予打了个哈欠,“知道了吗?这就是咱们邻居,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以后上学见到他跑快点儿。”
“……喔。”田觅应了声。
听着有点扯淡是怎么回事?
与谢予同路走了一会儿,田觅发现此人确实没有将她当做妹妹,因为人家可都没把她当成女生。谢予人高腿长,一个步子是她两个步子大,她只能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那魔鬼似的步伐,但人家只顾自己往前滑,哦,还不忘一口一句——“快点儿!早上没吃饭啊!”
田觅不得已,只得在半道上跟他说——“你先走吧。”
谢予似乎一直在等她这句话。
她话音刚落,人家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她放慢脚步,又歇息了两分钟,却还不见郁赫的身影,不禁对谢予刚刚那话的真实性有所肯定。
一班在一楼,而她的十五班在顶楼。
想想以后那画面,可不就是那“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么。
田觅爬楼还费了点时间,到班上的时候,预备铃刚好响起。
这间教室原本就十分热闹。
她刚爬到底下一层时,就听到了这里的喧哗声,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热闹的教室,在她进门的那一刻,更是彻底沸腾了,就像那滋啦啦响的高压锅猝不防地,被人拧开了盖子——有点很想升天的赶脚。
田觅觉得害怕,脚步一顿,从教室门口往后退了两步,仔细地看了一下班牌,上面确实写着——“高二(15)班”。
确实没走错。
但言信都没这么闹腾的。
走进班时,眼前一片欢腾,耳边一阵欢呼——
“是女生!”
“女生女生!”
“哇哦,妹子长的还挺好看的!”
“……”
田觅:“……”
女生有什么问题吗?没见过女生吗?
她进班走了两步后,才发现这个班问题好像确实挺大的。
五十个二人里,算她在内,貌似也只有五个女生?
哦,不对,是只有四个。
“……”
忽然有点理解激动的众人。
想象一下,在个五十二人的班级里,却只有这么个把男生,她估计也挺激动的。
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田觅将班级差不多绕了一圈,终于在第四组最后一排,发现了全班最后一个空座。
她的准同桌,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一动不动地趴在桌面上,脸上还卡了本高一的语文书,对眼前的热闹与喧嚣似是无动于衷。
但她刚摸出纸巾,将桌面擦了干净,准备卸下书包时,她那准同桌忽然醒了。一手拿开罩在脸上的书,一手揉了揉惺忪地睡眼,而后掀起眼皮瞪着她,只见这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越瞪越圆:“是你?”
“……”田觅也很快认出了此人,就是那天晚上缠着叶梳语的男生。
“怎么是你?”男生彻底清醒了,“你不是文科班的吗?”
“……文科满了,”田觅糊弄人家在先,此刻有些不好意思,心虚道:“转理了。”
但这男生明显没这么好糊弄,看着她手上拎着的书包,眉梢一扬:“你要坐我旁边?”
“就这一个位置了。”田觅察觉到了恶意,警惕道。
“那你不来早一点?”男生指了指空位,神色倨傲道:“这位置你不能坐?”
吵闹的班级见此情形,也安静了下来,继而又窃窃私语——
同学A:“怎么回事?”
同学B:“这俩人像是认识?”
同学C:“看起来关系不太好啊?”
同学D:“好像还有仇的那种?”
“……”
“有人预定了?”田觅睨了眼那不安分的手指头,眸子一冷。
“没有,”男生语气微凉,“但你就是不能坐这儿。”
“……”
田觅气笑了。
常睿见状,赶紧起身跑过来做和事佬:“哎哎,田觅,你坐我这儿吧,我跟凌危坐一桌。”
“……”
凌危?
田觅觑了他两眼,不会是那个榜上的凌危吧?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那榜上明明是个混血帅哥,但这个非主流杀马特是什么东西啊?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凌危扬了扬眉说。
不好意思。
她真是看帅哥长大的。
眼看这人态度越来越恶劣,田觅的脾气也上来了,将书包直接搁在了桌上,定定道:“我今天就要坐这里,非坐不可。”
凌危愣了一下,他刚想说讽刺点什么,就见这人跟连珠炮似的——
“这位置姓凌?”
“这座位被你承包了还是这教室被你买下来了?有房产证吗?能给我看一下吗?”
“啊,这是公立学校啊?政府拨款修建的呀?那你横什么横?你爸是凌刚?”
“……”
凌危:“……”
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能说的。
眼看这人拉开椅子就要坐下来,他连忙伸手拽住了椅子的另一侧,急着吼道:“你敢坐下试试?”
老实说,他其实也没打算怎么样,但是呢,狠话已经说过了,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田觅也拽着椅子不松手,一字一句道,“我、就、坐、了。”
凌危用力将椅子往怀里一拽,田觅也跟着往自己这边一挣。
谁都不让谁。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为了社会的和谐与安定,四周已经集聚了不少来劝“架”的同学,常睿此刻也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一班搬救兵,但下一秒,只见——
女生忽地松开椅子,一手按住了男生的右肩,一手拽住他的胳膊,将这胳膊反扣到背后,然后又听一声惨叫,这男生就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
“……”
至此,世界终于都安静了。
凌危坐在地上,表情怔怔地,难以相信他被一个小姑娘连人带椅子掀翻在地:“……”
田觅也呆住了:“……”
她更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人掀翻了,这身板怎么脆的跟张纸一样?
碰一下就倒了?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碰瓷”?
常睿见此大新闻,又忙掏出手机在他们基友群里@谢予:[卧槽,什么情况?]
等了两分钟,谢予没回消息。
常睿心不死,又连续@了好几下,直到郁赫看不下去,回了他一句:[谢予在念诗]
常睿:[那你提醒他看一下手机]
郁赫:[提醒不了]
常睿:[你俩不一个班吗?]
郁赫:[一墙之隔,他在里,我在外]
常睿:[牛逼,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郁赫:[找他何事?下课可代为转达]
常睿:[你知道他妹妹做了什么吗]
郁赫:[?]
常睿:[你猜]
郁赫:[你这屁,能放的直接点吗]
常睿也憋不住这关子了:[卧槽,谢予他家那妹子,直接把凌危连人带椅子掀翻在地了!]
郁赫:“……”
他还没来得及发点什么,就见令南一学子闻风丧胆的颜王颜主任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几十天不见,颜王这抬头纹似乎又重了,夹死个把蚊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颜王边走边恨恨地说:“第一天开学就迟到,还搁这儿玩手机?”
对于颜王来说,郁赫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主。
成绩确实好。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就这迟到的次数,就多的离谱,而这成绩好的学生,行为若是不规范,影响力则更大。
曾经的高一(一)班就是全校迟到率最高的。
一问“你为什么迟到?”
“堵车”、“车坏了”之类的借口都不找,直接就是“郁赫也迟到。”
如果不是顾及学生自尊心,他真想挨个跟这些人说说那“东施效颦”的故事,再顺嘴问一句——
人家郁赫考试考多少分,你们考试考多少分?
“对不起,我错了。”郁赫立刻道歉,态度十分良好,语气非常自然,自然到让人怀疑这大概就是熟能生巧吧。
颜王:“……”
我错了。
这三个字,他听了一学年,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小子每回都十分诚恳地承认错误,但下次还敢这么做。
不过,让颜王意外的是,这小子这次似乎还多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刚和谁在聊天?”颜王睨了眼郁赫未关掉的手机页面后,板着脸问。
“和……”郁赫想了想,决定先不把“常睿”的名字直接供出来,只轻描淡写道:“十五班的一个同学。”
“哪个同学?”颜王觉得这下子可不得顺着藤子摸到瓜,早读课玩手机,这还得了?
“我一时忘记了他的名字。”郁赫面色如常地说。
“……”颜王气的差点跳脚,“你逗猴子呢?”
“但我记得他的长相,”郁赫表情诚挚,“我可以带您到十五班找他,包您当场抓获。”
此时,不知道情况的常睿还在兢兢业业地搞着实况转播,一条消息一条消息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