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当众验伤(1 / 1)

“谁回家看到至亲被杀了分尸,不会躲起来,他没死是运气好,县衙可不能拿他顶罪,把大奸大恶的凶手留在外面,指不定还会死多少人呢。”

闻言,额头被死死的按着抵在青砖上的董三宝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他成功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已经不再是围观百姓最在意最震惊的事情了。

“肃静!”

一眼看穿亡命之徒垂死挣扎的小把戏,陈鸢并不如管知县惊慌。

谎言终究是谎言,编造的谎言越多,漏洞就越多。

法医检测出来的鉴定结果,大部分时候都能将这些谎言一一击破。

“董三宝,案发当日的行程且交代一遍。”

管知县没针对董三宝的发言做任何回应,表情肃穆得像无欲无求的神、又像悲天悯人的佛。

不争不吵,不辩解不偏帮,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围观百姓产生敬畏之心。

陈鸢在心中点点头,管知县这样做是对的,和嫌疑人没什么好吵的,掉价。

见管知县依附秉公执法的样子,董三宝暗自遗憾,态度良好又委屈的开始表演起来,“草民六日前从隔壁县卖完货回家。爹娘、媳妇儿还有两个孩子看到我回家,都高兴坏了,爹拉着我喝酒,媳妇儿给我做好吃的,两个孩子看到我就咯咯咯的笑,当时……我不知道这竟然是我们一家人最后的团聚时光。”

“我买了八匹布,媳妇儿还商量着给家里所有人都做一身新的夏衫,她却一点都没考虑自己。从她嫁到我家,就一直勤劳节俭,还为我生了两个孩子,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再苦再累我都得坚持下来,她把公婆当自己爹娘孝顺,我也得孝顺她老父,回娘家给她父亲送礼,给她在村里长脸。”

“当日我就带着她回娘家,带了一匹布给岳丈,又给了一两银,希望岳丈觉得把女儿嫁给我是对的。当时……又在村子里散了些糖果,我若是知道这行为会给家里带来灾祸,我一定会做到财不外露。”

现场的人都被他声泪俱下的表演哄骗住,忍不住的红了眼。

哪怕是县衙的衙役,也有为之动容的。

这会儿就显得不为所动的官员们冷酷无情了些,知道董三宝至亲全被杀的情况下,听到如此感人的追忆,这些当官的竟然一个个像石像似得不近人情。

最是清楚真相的陈鸢和刘晏淳,当然知道董三宝在满嘴胡沁。

董三宝设陷阱想害她们两那晚就暴露了他是真凶的事实。

可惜古代没有录音录像设备,不然今天哪儿还有他翻供、倒打一耙的机会。

而她和刘晏淳虽是县衙公人,但在董三宝恶人先告状的情况下,他们两的证词,并不能让百姓信服,部分百姓还是会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董三宝,觉得他们两立功心切,做假证坑苦主。

不过陈鸢此刻什么都没说,安静的看着董三宝的表演。

董三宝吸了吸鼻子,“当时岳丈留我吃晚饭,媳妇儿着急回家照顾孩子,就先回去了,没成想,我和岳丈喝高了,就昏睡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估摸着已经四更天,我还叫醒了岳丈,叫他回床上睡去,岳丈看了眼天黑了,还催我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我醉醺醺的走回去,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回到家,门一推就开了,我琢磨着,肯定是爹娘给我留的门儿。”

“一进屋就听到了砍骨头的声音,我还纳闷大半夜的难不成爹娘还杀猪宰羊要招待我不成?结果……结果我就看到有个人高高的举着一把柴刀,一刀一刀的落在我家人的身上!”

“一下子,吓得我酒都醒了,我怕极了,我是懦夫,我当时就该大声呼救,但是我叫不出声,我被满地的碎尸吓坏了,到处都是血,是我爹娘的血、是我妻儿的血……”

董三宝瞪大了赤红落泪的双眼,六尺男儿无助得像个三岁孩童,“我转身就跑,我跑啊跑,上山躲了起来,我很害怕那个凶手来追杀我,只能一直躲在山里。”

“后来我也有趁着夜色回过家,听说家人的尸体都运到义庄去了,快头七了,我想去祭奠他们,给他们烧根香,向他们告罪,没成想遇上了陈仵作他们,他们看到我还活着,就以为我是凶手,把我抓了。”

董三宝扭过头,让围观的人看清了他的脸,“狱卒还打我,你们看,我脸上的伤都是他们逼供打的!”

陈鸢没奈何的瞄了刘晏淳一眼。

刘晏淳耍无赖的对她摊了摊手。

他没把董三宝打死已经够仁慈了,这点伤算什么。

因为董三宝的一席话,围观群众里又传来一阵唉声叹息的同情之声。

“三宝也太惨了,死了全家还要被当作真凶抓起来。”

“董三宝绝无可能是那种凶残得灭自己满门的恶人,他在村里是有名的孝顺。”

“可我听说他以前对同村非打即骂。”

“他那是常年在外走货,怕自己不在家时家人被欺负被窃贼惦记,所以平时骂人嘴臭了一些,但他对家人好得不像话,若说他杀了同村,我不会怀疑,说他杀了家人,我一百个不信。”

“肃静!”管知县一拍惊堂木,堂外的百姓又应声而静下来。

“董三宝,切莫在公堂上耍你的小聪明,诱导百姓往别处去想。你心知是因为陈仵作查明死者身份,得知你还活着才让你遭到全县通缉,心怀怨恨,这才在两位仵作回义庄途中设下陷阱伏击,想杀他们泄愤,导致陈仵作刘学徒二人险些丧命,他们身上的伤不比你身上的少。”

开过会,听了陈鸢的报告,管知县怎会不知当晚发生的事情?

听得管知县召唤,陈鸢和刘晏淳二人上堂鞠躬行礼。

“刘晏淳,陈仵作,你且把你身上的伤给大家看看。”

在古代,当众衣衫不整可谓是侮辱了。

刘晏淳当然不会当众撩起裤腿,而是撩起衣袖,露出可怕的红肿,“除了手臂上的伤,董三宝伤我最重处是大腿上。”

陈鸢也走出来,抬起头露出脖颈,指着上面的掐痕道,“这是前晚董三宝想要掐死我留下的痕迹,我身上还有多处伤,婆子已经验过了,当晚若不是罗照梁茁田坡三人及时救援,我和刘学徒哪里打得过身强力壮的董三宝,我们两人恐怕凶多吉少。他脸上的伤,是我和刘学徒为了自保,与他互殴造成,绝非他所编造的狱卒逼供殴打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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