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犯的缉拿文书上,赏金都是明码标价的,最少都是五两银起,有名的江洋大盗甚至能值万两白银。
就说这个灭门大案,杀了一家六口的凶手,不上通缉令,也能得县衙五两赏银,当得上一年的月俸了。
还不知州上能赏多少下来呢。
如此一来,三人的学习热情便上来了。
“刘学徒才学一月,就懂这么多了,这说明陈仵作教徒有方啊,你们真厉害!”利益相关,田坡嘴皮抹了蜜似得夸赞起来。
梁茁也开始套近乎,“刘学徒、陈仵作,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有什么事,以后只管找我们哥儿几个,我们皂班兄弟绝不拉稀摆带,一找一个准儿,比那些整天在外跑、影子都见不着的快班兄弟好找多了。”
罗照拉不下面子捧陈仵作,只小声的附和了两句。
陈鸢知道这些人现在还不是真的接受她这个女仵作,她若是参与进去聊天,他们会不自在,验尸算结束了,她又开始收尾工作。
天亮时,陈鸢把尸体全缝合上,整理好了六具尸体的仪容。
葛县尉打了个哈欠,对于这次的大案,他惊愕于自己的轻松,若是往常,遇上死了三人的案件,他都要睡不着了。
他心下好笑,没想到年龄一大把后,仗着小姑娘懂得多也能享清福了。
如此想着,回头看了看陈鸢。
却见早她并未准备离开,反而拿着木尺在尸身上量来量去,而刘晏淳则在一旁记录她测量的数据。
“你这是?”
“按照我所看的那本书,登记检尸格目时,应该把尸体情况一一登记,身高、体重也算尸体情况。”陈鸢手上不停的回答。
葛县尉不置可否的站在一旁,看她一一丈量,“溪原村那边的调查情况,于班头今天也要送回县衙,我得把检尸格目送回去,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陈鸢把丈量的身高情况添加在了检尸格目上,认真的检查完一遍,在仵作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她作为仵作,第一个单独负责验尸的案子,该考虑到的、能做的,她都做了。
可惜,体重都没办法给尸体量……
什么曹冲称象、悬秤称人的办法,陈鸢一瞬间都能想出来一大堆。
但,不是次次的尸体都是碎块,完整的尸体也不会配合她蜷缩在箩筐里让她悬秤称人。
最重要的是,义庄没有称……呵呵。
陈鸢只能宽慰自己,古人不像现代人,从小到大有多次体检机会能拿来作对比。
葛县尉也当着陈鸢的面签好字,收拾妥当,就带上梁茁、田坡回县城了。
罗照万般不愿,也只能带着洗漱后的陈鸢进了林子。
刘晏淳没有跟着去,他要补美容觉。
白日里,路比夜间好走多了。
陈鸢和罗照没费多少功夫,跟着污迹寻去,果然找到了猴子的尸体。
猴子下腹处的短刀,都没拔,陈鸢嗔怪的瞪了罗照一眼。
衙门的兵器都是登记在册的,也刻上了所属者名字,若遗落在外,被歹人捡去作恶遗留在现场,恐会酿成大错。
罗照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看到短刀时,他脸都白了,“我,昨晚看到廖班头那样,实在慌了,黑灯瞎火的,也没注意那么多。”
“廖班头有几把短刀?”
“两把,他擅使双手刀。”
哦,还是个双刀流大佬。
“这里有一把在猴子肚子上,另一把呢?在廖班头身上?”
“我,我不知道。”
“你好好回忆一下。”
罗照焦虑不安的踱着步子,抠着头皮,“昨晚,廖班头好像把两把刀都扔了出去,然后那猴子从树上落了下来,它竟是诈死,待得我们走近了,它忽然跳起来抱着廖班头就咬。
我捡起地上一把短刀,就冲过去帮忙,手忙脚乱中,灯笼打翻了,我又不敢扎,怕扎错人,后来那猴子逃了,廖班头抢了我手上短刀又追了上去,待得我点燃灯笼,再次找到他们的时候,猴子已经死了,廖班头也浑身发抖的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熬了一个通宵的原因,还是着急得想哭,罗照眼眶通红。
猴子毛色糊得看不出本色,陈鸢拔下它腹部的刀。
拿出出门时准备好的布条,将猴子的尸体包裹在其中,拴好布条,挂在木棍上,往肩膀处一扛,潇洒得像个翘家少年,“走吧,我们去找另一把刀。”
“好。”罗照回答的很没自信。
一路找来,走的都是昨晚的线路,刀是在前面扔的,他根本就没看到刀,现在返回,就能找到么?
陈鸢在他的带领下,回到了第一次与猴子打斗的地方。
树下落叶杂草被踩得很凌乱,符合罗照所说昨夜在这里发生了一场属于一猴VS二人的激烈打斗。
罗照的心乱得很,原地转着圈、眼睛乱瞟,每一眼都希望能找到短刀,却每一眼都失望收回,眼睛都看花了,天旋地转间,愧疚都把他压倒了。
乱找有没什么用?陈鸢决定帮他划分好区域,“你记得,廖班头大概是站在什么地方扔的短刀么?”
“站在哪里扔的又有什么关系?”
罗照觉得陈鸢烦得要命,然而无计可施的他,还是跑到昨晚他走过的位置,回想了一下,指了指大概的位置,“那里,那棵瘦小的树旁。”
陈鸢走过去,颠了颠手里两块石头,又问,“猴子落下来的地方在哪里?”
“你是想刻舟求剑么?能有什么用?”罗照骂骂咧咧,脚下不停,跑到前方一处落叶掀翻的地方站定,“这里。”
“你想干什么?”在陈鸢转大风车似的甩动手臂时,罗照看到了她手里握着的石头,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你你……”
呼~
一颗石子儿朝着罗照头顶的树梢,被甩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另一颗石子儿,也朝着那个方向飞,却由于陈鸢左臂力气不足,半途往下坠落。
“呵,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原来不是砸他啊,罗照偷偷吁了一口气。
“廖班头耳聪目明,绝对不会失手,两把刀应该都是冲着那猴子去的,除非当时有两个目标靶子。”陈鸢伸出两只手臂,比出两颗石子儿形成的夹角,“在这个区域范围,最远距离的话,你见过廖班头臂力多少?你的臂力比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