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 / 1)

夜宵:“可是我们没有船……”

“买!”我斩钉截铁地向夜谭道,“走!”

夜宵:“……”

夜宵看我视线落在湖上,问:“老板,你是不是想放灯许愿呀?我也正好……”

我:“不!想划船!”

从墙头挪到湖边,小只的渔船摆渡船的船家许是都过节去了,没人在。大些的画舫倒是灯火通明,有几艘靠着岸,我便去一个个问。

对方:“哪来的土包子!想买我家老爷的船!滚!”

“当然啊,今天过节呀。饺子不是也剩了很多?也带一点去吧。”

见我应了,七七欢欢喜喜地去了。

湖上星星点点,游荡着大片不知哪里飘来的莲花灯,一荡一荡地,在画舫和渔船中间穿梭来回。

视野开阔,还是坐席,甚好,满意。

一排人猫在墙头看了会儿杂耍,七七却东张西望的,有点心不在焉。

我又说:“不过你千万看好夜阑,他要走散了那真的找不回来了。”

夜宵哭哭啼啼地抓住夜阑。

夜谭平时别扭,跟在我身后时总是标准的一臂距离,精准得仿佛拿尺子量过,多一寸都不肯靠近,今天倒是意外地听话,乖乖被我牵住。不由赞许地对他一笑。

夜宵立刻跟着道:“我也怕走散!我也要抓着老大!”

天色将晚,一墙之隔的门外,已经遍布戏鼓锣声,秦腔和扁担戏的唱腔咿咿呀呀地混杂在一起。等转过一条巷子,人流骤然密集了起来,擦着肩膀撞来撞去。

人手吹了一个糖人,挤到人堆里看杂耍。我体质羸弱,挤不到前排,只能看见许许多多个后脑勺,夜谭见状,拎着我和七七架至隔壁墙头,夜宵提着夜阑一起爬了上来。

“你在找人呀?”我问。

“可以吗?”

七七忙收回视线:“唔……我有几个小姐妹,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能不能碰上。”

我便道:“你知道她们住哪儿吗?去找找呀。”

我:“你这种人,散了就散了。”

夜宵:“啧!嘤!”

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见金钱确实不是万能的。

我陷入求而不得的巨大伤痛之中,普通想划船的心情在这种情况下逆反成了特别想划,蹲在湖边愁眉深锁。

夜宵:“老板,真这么难过?倒也简单,我给你抢一艘来好不好?”

夜谭没有作声,却突然兴致勃勃地按紧了剑。

我沉痛道:“不要做违法乱纪的勾当。”

夜宵错愕道:“我们江湖人眼里怎么会有王法两个字。这年头怎么会有你这种遵纪守法的老实人。”

唉,区区刁民。怎么能理解本创世神科学先进文明理智的三观。

我:“夜宵,你会浮水吗。”

夜宵:“当然会啦,影卫怎么能不会水。老板你要干嘛?”

我:“船是没得划了,就划你吧。”

夜宵:“……”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死寂。

夜阑忽然插话道:“我也会水,划我吧。”

夜宵对着他正色道:“夜阑,如果你没听懂我们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说事情,就不要乱插话……”

我打断道:“我可没开玩笑,我真想划你。当然,不想划夜阑。”

夜宵忙辩解道:“他水性比我好啊!个子也比我高!划他肯定更稳当啊!是吧夜阑!”

夜宵对着夜阑猛递眼色,夜阑做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毅然跳进水里了。

我既急且气地猛抽夜宵脑袋:“卧槽!你看看你!!赶紧!!”

夜宵略一沉吟:“好的,我划划看。”一记滑铲飞到漂浮在水中的夜阑背上。

然后他们两个沉了下去。

我:“……”

夜谭:“……”

我心里只有两个字,大写的傻逼。

我可谓气急败坏,等他们爬上岸后揪着湿淋淋的夜宵狠揍了一顿,催他赶紧带夜阑回家换衣服。

这大冬天的,还在冰水里泡了一遭,夜阑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

夜谭宽慰我道:“经过夜行数年训练,他们这点忍耐力总是有的,主人不必着急。”

唉,身心俱疲。

夜谭看我不说话,又道:“主人,属下随身带着迷药,要弄一艘船不是难事,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我叹口气:“不用啦。今天不划了,以后买它几十艘囤起来……嗯,阿谭,明天帮我给君洛书写封信,叫他买好多好多船,等我们回了剑阁划。”

夜谭:“嗯。”

他注视着右前方的画舫二层,神情不太轻松,似乎在分神想别的事情。

“阿谭,怎么了?今天一出门,就觉得你一直很紧张。”

夜谭回过神来,收回视线低头道:“人太多了。一路都有许多习武之人,怕生变故。”

“阿谭不喜欢人多?”

夜谭皱眉道:“很危险。”

我:“出来玩轻松点儿嘛,又不会出什么事……”

夜谭抬手揪住一个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脏兮兮的小孩子,悬空拎了起来,不悦道:“把主人的玉佩交出来。”

乞儿嚎啕大哭,把手心还没焐热的玉佩塞给我:“对不起大爷我再也不敢啦!”

我:“……江湖果然险恶。”

明明是带他出来玩的,却反而变成了高强度的加班,良心不安。

我只好道:“我们找个人少点的地方。”

看来以后不该到处乱晃,老老实实窝在秣陵剑阁吧。

我一想到秣陵,心情总是会很好,却不知道夜谭是不是也如此,便问:“阿谭,还没问过你,喜欢秣陵吗?你是喜欢潮湿的地方,还是干燥的地方?喜欢南方还是北方?”

夜谭只说:“都好。”应完这个万用答案,大概是看出我眼神很想打人,忙又补了一句,“属下没去过秣陵,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在路边走了两步,遇到个卖河灯的小贩,顺手取了两盏,塞给夜谭一盏。

小贩送了两枚信笺,说是可以许愿塞在河灯里,顺着流水能漂到清泉寺,很灵。

信笺上撒着斑驳的金粉,映着灯火反光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我坐在湖边石阶上,一边翻覆着信笺,一边问:“那你去过的地方呢,最喜欢哪里?”

夜谭提笔捏着信笺,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天山吧。”

“嗳?你去过天山呀?”

“秦七公子带属下去过。不如说,秦七公子是为了去天山才买下属下。天山地处极寒,鸟兽不生,非内力醇厚耐力超常者无法生存。秦七公子带着属下在山中住了一段时间,是为寻找铸剑所用的玄铁。因为天山大雪封路,人迹罕至,不用时刻提防有人来袭。是属下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他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不曾听他提过。我又问:“玄铁找到了吗?”

夜谭:“找到了。玄铁埋藏在洗剑池底,废了好大劲才弄上来。不过一回中原,没多久就被秦七公子扔了。”

我惊愕道:“下了这么大功夫,怎么就扔了?”

夜谭摇摇头道:“属下不知道。秦七公子与云辟芷第一次见面,回来就说不需要了,专门找了座山崖扔了下去,一个人在风口坐了一宿,也不准属下靠近。”

喲,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你怎么知道他自己坐了一宿,你会在旁边偷偷看着吧。”

夜谭:“……???对、对啊……他是我主人,就算不准跟在身侧,也该远远守着。”

我:“可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扔。”

“啊?”夜谭不自觉地轻微歪了歪头,一脸疑惑。

“他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的,你干嘛对他这么好。”我愤愤然。

夜谭哑然:“……诶……”

我生气道:“都这样了!你还一脸‘要是能一直呆在天山就好了’的表情!!”

夜谭愣愣道:“属下……是有这样想过。因为不会有外人来,就不用一直藏着……”

我唰地蹿起身来:“区区天山而已!我也能带你去呀!走着!说走就走!”

夜谭忙拽住我拦截道:“不可,天山太冷,您不能受寒。”

“你小看我!我可以呆十年!二十年!两百年!反正比你久!辣鸡,敢小看我!”我已然气到理智崩盘。

夜谭哭笑不得地劝道:“好好好,养好点就去。”

我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坐了回去:“愿望写完了吗?要放灯了哦?”

“这就写……”夜谭看我已经把信笺收回袖中,问道,“您不写吗?”

我:“我没什么愿望要许的。”

心中高贵地想道:我就是创世神,还许什么愿,想要什么不都手到擒来。

夜谭哦了一声,对着空白的信笺开始发呆。

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动:“你也没愿望写吗?”

夜谭:“太多了,不知道写哪个。”

我心说,咦,人设崩了啊,你不是清心寡欲派的吗,正色道:“都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了呗。”

“唔……希望主人的身体能养好。希望主人无灾无病。希望主人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却也希望主人能成一番波澜壮阔的大事……但是……”夜谭咬着笔杆回头看着我,浅浅一笑,“又觉得您这样无欲无求的状态可能更好,能一直如此就好了。好像冲突了,就不知道该选哪个了。”

……不是,这不好像都是同一回事吗。

我挤兑道:“不去天山了哦?”

夜谭闻言道:“哦,要去。补上。”

“……”我呲牙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夜谭:“?”

我叹气道:“我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你许个跟自己有关系的吧。”

夜谭点点头,这次倒是毫不犹豫地直接落了笔。

——“岁岁有今朝。”

夜谭写完飞速塞进河灯里,仿佛在害羞,可我早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无奈道:“你怎么许个这样无关痛痒的愿望,知不知道浪费了一个多大的好机会。”

如果夜谭许愿是腰缠万贯,我本来可以挺直腰板说一句“朕准了”,然后弹个响指变出来。多好的装逼机会,却不给我。

夜谭小声道:“我已经觉得像做梦一样了。”

我牵好七七,回头道:“阿谭,抓着我,当心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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