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晶离开家乡前往南城起的夏天,到她的头颅骨被现的那年冬天,女孩子也从生如夏花走向了人生的寒冬。中间三年半的时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是不是问题很早就生了,因为持续的时间太久,周围人都已经司空见惯,谁也没有将它视为异常?
警方来调查李晶的案件时,人们也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事,以为它们的存在是正常的。
王汀盯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灰白色的灯光仿佛暗夜下的雪原,明明洁白无瑕却偏偏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她微微吁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吴芸、李晶、我妹妹还有郑妍,她们都是在十岁左右时生活生了变故。吴芸获得了上学的机会,李晶到南城来上中学了,我家遭遇了破产的变故,到了郑妍,就是陶鑫出狱了。我仔细想了她们之间的共同点,相貌不俗,成绩优异,都是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在周围人群中也比较受欢迎。”
这也许就是她们被盯上的原因。因为那个人想要的是冰雪聪明。
王汀没有说出口,可是她怀疑这几个小姑娘都是系列案的受害者。原本她只是认为王函的被绑架案跟郑妍的失踪案之间存在联系,但当她尝试着将时间往前推以后,才现无论吴芸还是李晶,都可以归拢进来。这两个人当中,李晶在十四岁那年惨遭杀戮。吴芸在差不多的年纪离开了家乡,晃荡了好几年以后才前往安市落脚。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来例假了,没有了“进补”的功效。
没了用的吴芸,又是为什么成功逃脱了跟李晶一样的命运?从成本收益的角度来说,直接结果了吴芸被现的概率更小。她的爷爷奶奶年事已高,而且吴芸离家后好几年都没有再回来也没传过任何音讯。即使当年她失踪了,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那个人为什么没动手呢?他是笃定了她绝对不会报警抓他,还是因为他开出了吴芸新的用途?为虎作伥,吴芸是不是在进入青春育期以后,充当了这个伥鬼的角色?
十几年以后的今天,吴芸十一岁的女儿失踪了。当年参与绑架王函的郑东升跟陶鑫自相残杀,都死了。如果不是王汀恰好跟陶鑫打电话,听到了案现场的话,她真的要怀疑那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谋杀。当然,事实上那也是一桩完美的谋杀,幕后人甚至没有出现在现场,就成功地让两个人永远闭上了嘴巴。
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当年王函被绑架案中,浮出水面的三个人里头已经有两人永远保持了沉默。再度幸免于难的人又是吴芸。这个人到底想留下吴芸做什么呢?难道他到现在还需要一个伥鬼的角色?如果郑妍是被他带走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不是在威胁吴芸?
王汀停顿了一会儿,才迟疑地开了口:“我猜还有一个可能性,陶鑫跟郑东升并没有直接接触过幕后人,他们之间的联络员是吴芸。吴芸才是三人当中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
能够左右王汀父亲当年的房地产开生意,又能够在吴芸十岁左右时就正大光明地接触吴芸,还能够在十多年前坦然地出现在李晶面前,这个嫌疑人的范围已经非常小了。
周锡兵清了清嗓子,试图让王汀不要一直陷在这案子当中:“还有其他可能性,也许这个人是通过媒体报道来筛选受害人的。毕竟,她们三人都曾经上过新闻。”
“郑妍呢?”王汀提出了疑窦,“郑妍虽然算是比较出挑的小姑娘,但并没有被采访过啊。”
严格来说,这四个人当中,李晶跟王函的相同点更多。与她俩相比,吴芸和郑妍两母女只是普通聪明的女孩。
周锡兵微微叹了口气,提醒王汀道:“你别忘了郑妍离家最初的投奔对象。如果这个人存了心盯着十岁左右的女孩作案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通过网络来筛选目标。”
十几二十多年前,网络远远不像现在这样四通八达。人们获得信息的主要方式还是传统媒体,可是现在,人在家中坐,尽知天下事的方法已经转变为网络。犯罪分子也在与时俱进。
周锡兵安慰王汀:“你别担心,这边已经在彻查郑妍玩的那个游戏了。她应该不止有一个帮她掏钱换装的人。”
郑妍的失踪案也被并入陶鑫与郑东升的死亡案件中一块儿调查。只是案情的关键人物吴芸始终不肯吐露一个字。对于警方质疑她与王函当年的绑架案相关时,她的反应异常激烈,甚至在审讯室里头又哭又闹,指责警方跟郑二沆瀣一气,拼命朝她身上泼脏水,为的就是想夺走老郑的家产。
警方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郑妍的确是陶鑫的女儿。警方告诉吴芸结果的时候,她自己都完全难以相信。忽悠人的谎话成了真,说谎的人自己也是晕的。警察问她当初为什么没想着要跟了陶鑫,毕竟陶鑫单身,而郑东升有妻有女,况且陶鑫的母亲一直急着抱孙子。吴芸完全可以凭借肚子成功地踏进陶家大门。
吴芸一个劲儿地强调当初是意外,她是一心跟老郑过的。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黑色幽默的意思。王汀叹了口气,轻声道:“郑东升的父母过世的早,陶鑫的母亲可是前几年才走的。她哪里愿意上头有个跟她爷爷奶奶差不多大的婆婆。”
话音一落,王汀就怔住了。如果当年吴芸遭遇的是被长期猥亵甚至强.暴的命运,她的爷爷奶奶到底知不知情?如果知情的话,他们又是采取了什么样的处理方式?是将孙女儿毒打一顿,嫌弃她丢人现眼还是拿了那个人给的好处,选择三缄其口?
不,她不该这样想。王汀告诫自己,她不能让偏见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王汀本科期间,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曾经遇见过留守女童被村民侵犯怀孕,月份大了才到医院引产的病案。
当时医生想要报警,因为那个女孩还不满十四周岁,无论她本人愿意与否,这都是毫无悬念的强.奸。但是女孩的家人坚决不肯让医生报警,甚至在第一次提供病史之后又更改了女孩的年纪,来证明这不是强.奸。护士在劝告他们时,女孩的妈妈哭着说她女儿以后还要做人,等到孩子打掉以后,她就带女儿出去,再也不在村里听流言蜚语。
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件案子报警甚至在警察抓走了凶手以后,被□□的女孩不会遭遇周围舆论更多的伤害。
王汀看过新闻报道中的案例。留守女童被全村十几个男人诱.奸,罪犯甚至不乏她爷爷辈的人。警察抓走了这些人之后,女童被全村人孤立咒骂,因为她害得这些人坐牢了。这些人的妻女儿媳都在咒骂她,咒骂那个第一次被侵犯时还不满十岁的小女孩骚.货,咒骂她无耻地勾引了那些男人。
王汀不愿意将吴芸的爷爷奶奶想的不堪。无论如何,在儿子去世,儿媳又跑了的情况下,身体孱弱的他们依然竭尽所能照顾小孙女;仅凭这一点,她就愿意用更加善意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云县是南省的贫困县,这里重男轻女的现象更加严重。女孩在当地农村的存在价值极低。即使这样,吴芸的爷爷奶奶还是没有放弃她。
王汀翻着宣传资料里吴芸跟爷爷奶奶的合影,那是两位被沉重的生活负担压垮了脊背的老人。在宣传资料当中,吴芸的奶奶还抹着眼泪告诉扶贫干部,她孙女很聪明很懂事,她孙女想要读书。
王汀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春秋笔法修饰的成分。可如果记者在写稿件时,没有掺水分的话,为什么后来吴芸的奶奶会拒绝让孙女继续上学,而是让她出去打工了?是长期的艰辛生活令老人不堪重负,希望孙女早点儿帮忙减轻生活负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
“他们在怕什么?”王汀喃喃自语一般,“是不是继续上学的话,吴芸会遭受更加不堪的命运?老人强行让孙女放弃读书,其实是在用最无奈的方法保护自己的孙女?”
这一切,只能等吴芸向警方坦白。因为她的爷爷奶奶已经在她离家后没几年就过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吴芸对自己爷爷奶奶的冷淡,会不会是一种迁怒,迁怒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又或者,在长期遭受欺凌的过程中,吴芸的心态已经生了剧烈的变化。弱者始终被欺负就会不由自主地痛恨自己的羸弱,反而更加认同施暴者的行为,因为他们强大,所以他们能够为所欲为。
在这样的心态引导下,吴芸成为了帮助凶手引诱其他小女孩的伥鬼。
警方对吴芸的讯问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即使警方暗示她女儿的失踪跟那个幕后人有关系,吴芸还是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参与过多年前王函的被绑架案,也不知道郑东升有没有在里头掺一脚。她就是个什么能耐都没有的弱女子,警方不能这样欺负她一个失去了丈夫女儿也失踪了的可怜女人。
周锡兵在监控室中旁观过专案组对吴芸的讯问。因为王家人的关系,吴芸曾经见过他。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周锡兵并没有直接在警局跟吴芸打照面。这个女人在拼命隐藏着幕后人的存在,她在怕什么?是不是她坚信这个人可以只手遮天?又或者,她坚信只要她乖乖听话,这个人就不会对她跟她的女儿下毒手?
郑东升跟陶鑫的死亡,在某种意义上讲,强化了吴芸对那个幕后人的敬畏心理。这两人的所作所为也许触犯了幕后人对他们的叮嘱,他们死了,在吴芸眼中就成了他们不听话遭受的惩戒。
从这个意义上讲,吴芸也是被豢养的对象。她已经彻头彻尾沦为了对方的奴隶或者说是玩偶。
周锡兵微微蹙了下眉头,将自己的思绪硬生生地扯了回来,只跟王汀强调了一句:“警察现在二十四小时盯着吴芸。她有什么动静,我们这边都会跟进的。”
没有吴芸涉案的有力证据,警方只能在二十四小时的最长期限后放走了吴芸。
王汀当时录下的手机录音只有前半截她单独跟陶鑫通话的部分。后面陶鑫与郑东升生争执时,陶鑫的手机已经插了耳机,无法再收集现场争吵的声音。也是这个缘故,郑东升才没有现陶鑫正在打电话。后面的那些内容,全是王汀的描述,完全没有办法当成证据使用。
更何况,王汀还是绑架案受害者的姐姐。郑东升得罪了王家的事情,整个安市的生意圈子里头都传的差不多了。王汀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将郑东升夫妻也拖下水,好借警方的手报复他们。
王汀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最该着急的人是她,因为郑妍还下落不明。”
周锡兵沉默了一瞬,突然间开了口,郑重其事道:“王汀,你答应我一件事,你别去晶晶案子的现场。别去,答应我,不要去。你要是出事的话,我会疯的。”
他没敢跟王汀提过。在王汀做噩梦,冰天雪地中的雪娃娃换上了王函的脸时,他也曾被自己噩梦中端立在雪人肩膀上的王汀的脑袋吓醒了。
他曾经无数次梦见过类似的场景,每一次雪娃娃的头都换成了他记忆中的晶晶。她对他笑,对他叹气,有的时候还跟他聊起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的经历。晶晶甚至还让他去看一本名叫《可爱的骨头》的小说。他当时欣喜若狂,以为晶晶是在梦中暗示他破案的关键。他将那本书翻烂了,最终不得不相信也许她只是在安慰他,即使她死了,生活也还会继续。生活就像一个人的骨架,即使残缺了一块骨头,骨架终究能够融合到一起,重新长全了。
大约是已经习惯了雪娃娃长着晶晶的脸,接受了晶晶早已离世的事实,在无数次同晶晶的交谈中,周锡兵的情绪也逐渐从愤怒悲伤转为平静。这是个残忍的事实,死者终究会被遗忘或者说是忽视。人类拥有强大的自愈本能,人们总能看到美好跟希望,不会永远地沉浸在痛苦悲伤当中。
永远沉浸在痛苦折磨当中的,始终只有受害者自己。
活着的人终将会活下去,开始新的生活。
周锡兵在睡梦中看到雪娃娃朝自己微笑,眉眼分明是王汀的时候,硬生生地被吓醒了。他有种说不清楚的愧疚,他能够接受晶晶的死亡,却不敢想象王汀遭遇不幸。可他无法欺骗自己找出更多的理由。他的确受不了王汀有任何损伤。
“答应我,别去。我会跟市局这边打报告,看能不能把晶晶的案子也并过来一起调查。你相信我,这么多年了,我们的破案率还是很高的。”周锡兵简直有点儿语无伦次了。他被吓醒时,躺在床上久久都没办法动弹。那种感觉太清晰了,清晰到仿佛是他去了案现场,亲眼所见一样。
王汀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慰男友一般:“对,我看到了。去年南省好几个地方的破案率都达到了百分之百,你们很厉害的。”
这句话让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其实王汀没有对男友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他们谈论的是身边人生的案件,实在难以不硬邦邦而冷冰冰的。死者为大,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用轻快的口吻去谈论李晶的事情。这个女孩的遭遇,让她心中充满了同情与愤怒。
只有魔鬼,才能如此残忍无道。
周锡兵清了清嗓子,问了王汀今天的工作情况,又关心了一句王函:“她今天没惹你生气吧。”
王汀立刻开启了护犊子的模式:“王函还是很乖的,我说她,她都会听的。”
周锡兵笑了,心道他又不是没见过王汀板着脸训斥妹妹,王函缩着脑袋各种胡说八道替自己辩解的场景。不过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拆自己女朋友的台。既然王汀说王函很乖,那就姑且认为她的确很乖好了。即使这个实习老师成天在学校里头打酱油,他也决定捏着鼻子不说话。
王汀听了周锡兵的笑声,莫名心虚,有种自家的孩子拿不出手的感觉。她脱口而出:“王函聪明又能干,一点儿也不比李晶差。”
话音落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王汀知道自己又将气氛彻底搞砸了。王函的幸免于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在嘲笑李晶的不幸。她提起这件事,又是在朝周锡兵的伤口上撒盐。偏偏李晶还是周锡兵的小青梅,让她安慰周锡兵,总有种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周锡兵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淡淡的怅然:“是啊,她们都是非常聪明的小姑娘。”
生命永远停留在十四岁的李晶,跟被绑架后烧坏了脑子智力回归寻常还遗忘了很多事的王函,谁能说得清楚,她俩到底谁更幸运一些。经历了不幸之后,她们都不在是古灵精怪的天才女童。
周锡兵始终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个人要特意挑格外聪明的小女孩下手。是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还是为了借什么运势?如果按照王汀分析的结果来看,这人想要冰雪聪明的话,是不是在借助什么运势?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才”字,然后在周边画了个圆圈,又标上了一个问号。到底是谁想要借助才势呢?晶晶死的那一年以及王函被绑架的时候,他的人生轨迹是不是都生了重大变化?
周锡兵放下了手中的笔,安慰了一句王汀:“不要想了。现在王函也已经长大了。”
身为警察,他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很少有持续犯案的犯罪分子会主动收手,除非是他们的情况不允许他们继续作案。吴芸长大了,晶晶死了,王函是个大姑娘了,可还有郑妍,还有无数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们都会成为被罪犯盯上的目标。
可是作为姐夫,作为王汀的男人,他只能这话安慰自己的女友。人的爱总是有限的,不可避免地会倾斜给自己关心在乎的人。起码,王函已经成功地逃离了那个危机重重的世界,她不会成为被狩猎的对象。
王汀“嗯”了一声,接受了男友的安慰,又叮嘱了一句对象:“你早点休息吧,不要太累了。工作永远都不可能完全做完,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吧。”
周锡兵笑了笑,又跟女友腻歪了一会儿,直到对方钻进了被窝睡好了,才挂掉电话。他的笔记本已经写满了第二天的工作计划,他要查云县二十多年官员的升迁情况。这个人,要在云县、南城跟安市都任过职,等在安市任职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影响安市土地开的能力。
周锡兵想了想,又在吴芸跟晶晶的名字之间画了个箭头。如果吴芸是伥鬼的话,那么晶晶很可能就是她引诱的目标。
吴芸今年三十五岁,她离开家乡后不久,晶晶就去了南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满脸稚气,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当成应该提防的对象。甚至比起同龄人,她更加容易获得十岁女童的信任。
周锡兵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搓了把脸又去卫生间打了个热毛巾把子敷在脸上。这是王汀在他极度疲惫的时候常常为他做的,热毛巾敷脸,疲惫至极的精神就能好一点。人若是累极了,反而不容易入睡。王汀说这是因为人类的自我保护系统害怕会一睡不醒,所以干脆不让睡。
才刚挂了电话没几分钟,他就又想对方了。也许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够感受到宁静的温馨。
隔着几百里地远,同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人还有王汀。她睡不着。纷乱的思绪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游走,少了一双宽厚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王汀在床上翻了几个身,都没有找到最好的入睡姿势。她叹了口气,爬起了身,下床穿鞋,扭开了卧室门。
小书桌正安安静静地待在客厅里头呆,看到王汀,它语气疑惑:“咦,王汀,你怎么还不睡觉啊?是不是忘了拿暖水瓶进房间了?”
王汀伸手摸了摸书桌,叹了口气。
房门被敲了好几下,王函才着急忙慌地过来开门。她一见她姐就露出个心虚不已的傻笑来,亲热得生怕人家猜不出她心中有鬼一样,跟只树懒似的往她姐身上挂:“姐,你找我有事儿啊?”
王汀看着自己的妹妹,半晌才问出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王函立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举手誓:“没有,姐,我没有事情要说。”
王汀轻轻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无奈道:“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也没什么。”
王函的圆眼睛眨巴了两下,看起来迷茫极了。她的嘴巴张开了,出了近乎于傻气的“啊”,似乎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姐在说什么。
妹妹的傻样子显然极为辣姐姐的眼睛。当姐姐的人直接皱了下眉头,催促她道:“别光想着玩了。既然实习了,就给我有点儿实习的样子。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备课?桌子上都放着什么东西?”
王函心虚地回头看了眼床头书桌上一堆零食跟漫画,这显然是她姐眼中堕落的证据。她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然后死鸭子嘴硬坚决给自己找借口:“天这么冷,我只能在被窝里头活着。”
王汀眼睛一瞪,随手指着客厅里头的小书桌,勒令妹妹搬进去:“就放在你床边,我成全你坐在被窝里头看书备课。”
王函想要负隅顽抗,被她姐眼风一横,多年积威下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只差直接腿一软跪下来抱大腿了。王函哪里还敢再啰嗦,只能捏着鼻子乖乖去搬桌子,在她姐的淫.威压迫下,老老实实地摆在了床边,又翻开了一本高中数学课本,装模作样她在勤奋地上着进。
她姐盯着她愤图强的时候,王函还愁眉苦脸地抱怨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啊。姐,做人要难得糊涂,不然肯定会活活累死的。你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王汀看了她一眼,王函立刻埋下脑袋,乖乖继续看书。
次卧室的门板合上了,王汀径直回自己的房间。王小敏打了鸡血一样地朝小书桌喊:“你要看好了王函,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跟王汀汇报。”
小书桌茫然不已:“噢,王汀,你是不是怕王函做坏事啊?”
王汀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她只是不太相信偶然。当年的案子生之后,医生也说王函烧坏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从医学角度来讲,很少会有真正的失忆。这么多年下来,王函真的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吗?她一而再地提起斩赤龙以及撞红,真的完全出于偶然吗?
王汀不知道。她只能自己去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