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一眠声音淡淡：“简一言都那样了，你还解气。”

系统转头看他。

聂一眠平静地回视，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有了打算，让简一言在每一个世界都死去，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楚清辞？”

说不清到底是莎伊特在道歉还是楚清辞在忏悔。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系统对聂一眠冷笑道，“真是解气！”

一阵沉默过后，系统回道：“我要让他切身体验，简一言的死亡给他所带来的痛苦，并且真诚地忏悔。”

楚清辞当初毫不犹豫地带着简一言跳下楼，现在就要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对……对……”擦掉眼角的泪，萧思容声音沙哑地呢喃，牵着简一萌跟着娅安娜一起走了。

她们在病房外的长廊上见到了精神恍惚的莎伊特。

看到萧思容和简一萌，莎伊特双膝跪下，将额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简一萌直接呆住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消息里的“记忆丧失”是什么含义。

她们通过特殊的渠道去了主星,见到了娅安娜还有一脸颓丧胡子拉渣的简明岳。

对方用很委婉的语气告诉了她简一言的状况，让她尽量保持冷静。

对外称，简一言是在战争中负伤的,记忆丧失,精神力受损,身体各方面受到虫族力场的影响而产生变化。

虫族和联邦的大战来势汹汹,一切经济和研究活动停滞，萧思容还没有来得及和简明岳打上一个电话。

待战争结束，联邦中心圈的各个星球逐渐稳定下来,终端和通讯器终于能够使用，萧思容的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探明情况。

殷皓冉逃了,简一言的记忆没有办法找回，系统只能唤起他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

如此噩耗，险些让萧思容的心跳骤停,眼前都是漆黑的。

“你跟我说一言怎么了？”萧思容紧紧地扯住简明岳,眼睛红肿,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我让你抽多些时间好好照顾他看着他点，你就照顾到这个份上！”

“思容……”娅安娜忙上前劝阻,紧握住萧思容冰凉的手，话到了嘴边又无可奈何地咽了回去，“……先去医院吧。”

“我……”简明岳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合眼了。

这的确是他的过错，简一言出事的那天，还是娅安娜通知的他。

“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牵着简一萌，焦急地询问驻星外大使馆的中国代表。

“你知道对于他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不是求而不得，是得到了再失去。”

…

…

简一言静养期间，见到了很多人，有亲人，有同学朋友，也有所谓的“未婚妻”。

他们坐在床边，细声细语，满脸期待地询问他：“你还记得我么？”

简一言靠坐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被子，什么话也没说。

萧思容抓着他的手，低伏身子难过地抽泣。

无论她问多少句，他也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简一萌将脸凑到他的眼前，眼里闪烁着泪光，心中满带希冀地喊了一声“哥哥”。

她本以为以他们之间的感情，简一言会有哪怕一丁点的反应……

但是，没有。

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既看不见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呆呆地盯着一处地方，像是一个没有感情也没有丝毫生气的木偶。

“呜呜呜……”简一萌难过地呜咽，抱着他的手臂不停摇晃，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这要是在以前，她怎么样摇简一言都应该看过来了，还问她是不是想要钱去买东西。

可是现在无论她怎么哭闹，也得不来半点的回应。

「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吗？」

「和你经常拌嘴的人，有一天忽然变得一声不吭；生活里细心照顾你的人，目光再也不会落到你的身上。」

「真相是，他把你从记忆里移除了。」

简一萌哭着走了出来，狼狈的样子被莎伊特以及其他人看在了眼里。

无数次，莎伊特那一干人，在医院捂着红肿的眼睛说“对不起”。

每到这个时候，楚清辞就要忏悔一次。

“对不起——”

所有的歉意都淹没在了泪水之中。

…

为了简一言的事情，莎伊特休学了一年，萧思容和简明岳不在的时候，由他来照顾他。

那个无理取闹的omega已经发生了变化，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柔弱。

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陪简一言说话，这不仅仅是精神力方面的抚慰，更多的是要唤回他丢失的那段记忆。

虽然简一言不愿意开口说话，但是他能写。

用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

有时候聂一眠也会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的是之前被殷皓冉撕毁的那几份稿件——简一言写下的关于第三个世界的一些零散的片段。

片段中，他以简依依的视角，叙述了自己于民国初年在上海生活的种种，还有北伐前的欧洲留学旅程，在营造学社中和成员一起测绘古建筑，参与建筑史的编写整理，最后是战乱时期长达十年的逃亡生涯。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提到了谢听澜，这个陪同“她”一起留学还有生活的漂亮青年。

这给了楚清辞希望，简一言并没有把他完全忘记。

晚上，楚清辞完整现身以后，聂一眠对他说道：

“你之前写了一本关于自己做特务的书给他，他跟我调侃你的特务经历很丰富，所以我也半开玩笑地跟他说‘要不你也写一本吧，让楚清辞知道你的想法’……他一直记到了现在，可能很早就想自己写一写了。”

“这是我重新整理出来的，你再看一遍吧。”

楚清辞默了默，接过文件袋，但是并没有打开，而是交到了简一言的手上。

他包裹住他的手，红着眼低声哀求，“一言，你写下去……怎么写都行……”

给我一个…完整的答复。

…

萧思容带着简一萌和简明岳一起过来的时候，欣喜地看见简一言坐在桌前认真地写着什么。

他们没有去打搅，只在窗外静静地注视着他。

“妈妈，他还会想起我么？”简一萌沙哑地问道，“想起他还有一个妹妹。”

萧思容从简明岳的手中接过了一本相册，翻开来一页一页地翻着，一直翻到简一萌出声时，和简一言的合影。

她弯下身子，轻抚着她的发顶温柔地说道：“把这个拿去给哥哥看看，说不定他就会想起来了……”

简一言不写东西的时候，简一萌就欣喜地跑了进来，抱着相册说道：

“哥，我给你念首诗吧！你以前听过！”

可是她刚说完，简一言就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简一萌像极了泄了气的皮球，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将相册轻放在了床头的位置。

希望简一言有一天能亲自打开它。

…

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让简一言找回记忆并且能够开口说话。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简一言的日常生活里只有输营养液和写东西。

而地球已经开始走上了高速发展的阶段，之前铺垫的一切，就是为了现在发展所铺设的道路。

孟哲和几个同期的学生一起来看了简一言。

他们带来的消息，萧思容是知道的。

孟哲拿出了一份纸质文件——

《关于拍摄“C9计划”留学星外的青年学生宣传片的通知》

这是教育部统筹的首部面向星际的青年宣传片。

“提交给联合国的预案已经通过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进行拍摄……”孟哲顿了顿，继续对萧思容说道，“我们打算询问您的意见，是跳过言哥，还是……”

萧思容转头看向简一言，若有所思地呢喃：

“也许……可以试一试。”

一言对待国家上的事，一直都是很积极的。

孟哲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他们的宣传片没有简一言可不行啊，就算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少了他。

“还有，这不是快到咱国100周年庆典了嘛，我们还自发组织了活动，打算合唱献礼，到时候您也带着言哥过来捧个场！”

“对啊，国家庆典是大事，咱们就在这边搞个小庆典！”

几个学生在病房外叽叽喳喳地小声说着。

看见这一幕，萧思容由衷地笑了，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紧跟着，眼睛也起了水雾。

如果她的一言没有经历那样的事情，也许现在已经在学校里准备这一切了吧。

她会看到荧幕上的他，和同学朋友站在一起，认真专注深情地合唱，为国家的生日献礼。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简一言缓缓睁开了眼，有很多很重要的字眼传入了他的世界里。

…

萧思容一开始并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只让莎伊特给他换上了定制的校服。

校服的胸口是科大校徽的刺绣，密密的针线，全是她亲手绣的。

孟哲在简一言的胸口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哎哎哎，给靓仔戴戴共青团徽，这么多年青年大学习可别白看啊。”

另一个人说道：“我怎么感觉我们就是在拍青年大学习的样子……”

莎伊特刚想笑，就看到简一言明显勾了勾嘴角。

“一言笑了！”

莎伊特欣喜若狂地蹲下身子握住简一言的手，“一言，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这时候萧思容轻轻地扯了扯他，瞥向孟哲的摄影机。

莎伊特一愣，立即按捺住了自己的兴奋，退到一边。

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一言就能恢复过来了。

当简一言面对着镜头时，所有人的心都紧张地吊了起来。

他会开口说话吗？

孟哲之前跟他说过一次台词模板，如果实在开不了口，就拿着写字板面对镜头微笑就好。

不知什么时候，系统的声音在简一言的脑海中响起。

简一言面对着镜头，嘴角抿起，似乎在做什么斗争。

「你来自哪，要做什么？」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一刻，简一言终于开了口：“我……”

努力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来自Z-49，就读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天文系，现留学联邦科技学院和联邦星际高等军事学院。”

“我背负着自己的理想信念，父母长辈还有祖国的期望。”

“我愿倾尽一生去报答生养我的这片土地。”

“让她逐渐壮大，让她不再遭受冷眼和欺.凌。”

“我叫简一言，我为Z-49中国发声。”

…

联邦科技学院，礼堂。

除去来参加活动的萧思容等人，还有许多校中校外的学生。

有beta，也有alpha，omega。

简一萌还在现场见到了她的偶像——蓝斯。

“您也来了……”

蓝斯笑而不语，目光落到了坐在前排的简一言身上。

…

最后的节目，“C9计划”第一期、第二期、第三期青年学子为祖国百岁生日共同献唱。

简一言准备起身，萧思容拉着他嘱咐道：“一言，别太紧张……”

“好。”

镜头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莎伊特紧盯着简一言，为他的笑容深深地着迷。

来自音乐学院的学生首先起势，嘹亮的歌声穿过黑夜，向着光明前进——

我亲爱的祖国

让我对你诉说

永不变的爱

我愿乘风破浪

跨越山和海洋

只为托举起初升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垂死病中惊坐起，国庆献礼怎会没你？

简一言（不用扶）惊坐起：什么？！国庆到了！我身体记忆立马好了！我要蹦迪一天！让爷回北京看看升旗！！！快！！！感谢在2020-09-3009:44:05~2020-10-0111:3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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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包括身体上的变化，让他继续维持在十四岁是楚清辞的决定,因为变回原样，简一言要经历同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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