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1)

夫人万福 西皮皮 2634 字 1个月前

那屋中又响起一阵高亢的尖叫声,声音传的远,靖安侯走到外院马车处的时候,都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他心情不好极了。

马车前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见他来了,声音沙哑的对着他行礼:“父亲。”

靖安侯摆摆手,“行了,上车再说。”

小何氏大惊,“侯爷。”怎么会这样?她的儿子生了病不能去宫中,怎么能让那小贱种一个人去。

靖安侯冷眼瞧她,“你有这哭的时间,不如赶紧让人向娘娘那儿递消息。”说完,他不再看小何氏,起身向外院走去。

今日他在小妾那儿胡闹了一会儿,又发生了年明晟的事情,时间已经不早,侯府离皇宫还有些距离,上了马车,便疾驰而去。

因着路上还有些时间,他终于看向这个从出生开始就不得他喜欢的大儿子,见他胆怯地缩在马车一角,终是露出了不喜,可昨日这个大儿子到底在宫中贵人处露了脸。

靖安侯被一屋子人哭的心烦不已,糟心事却接二连三地传来,大总管面有难色的走进屋中,附在他耳边亲语,“侯爷,进宫的时辰眼见就到了,大少爷也已经收拾好,在外院等候。您看这事如何安排?”

小何氏耳尖,却是哭闹着:“侯爷,阿晟如今这样,这宫里如何去的?不如侯爷上奏,等阿晟好了再去不迟。”

靖安侯瞪了她一眼,心中却是想起了昨日宫中情形,还有圣人特意派内侍前来传口谕的事情,他思量再三,对着小何氏吩咐道:“你在家好生照顾他,我领着易安先去宫中。”

靖安侯见状,亲手将年明晟压下,可年明晟并不老实一直扭动,他无法只好又让人将他手脚绑住,小何氏央求着,“侯爷,这是做什么,他是您儿子啊。”

靖安侯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恨声道:“无知妇人,昨日他才进了宫,今日便中邪,传出去,我如何向圣人交待。”

“一大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靖安侯心情烦躁,进屋便是呵责。

小何氏抱着儿子哭成了泪人,听他这般说,忙叫屈,“侯爷,阿晟中了邪,你快来找人救救他。”

靖安侯对新宠向来有耐心,便依着她又在床上温存片刻,正意乱情迷时,房门大震,似有人在急切地敲门,“侯爷,不好了,世子他出事了。”

靖安侯本想呵斥,一听此言,忙推开身上娇媚美人,大步走到门前,“出了何事?”

夜色重重,靖安侯府中,人人都已经陷入梦乡,有一道黑影顺着墙根,极其迅速地溜进了年明晟的院子中。

似乎是听着了这句话,年明晟尖叫着从小何氏怀中挣扎出来,在床上又踢又打,“别过来,过来!”面容恐惧,就像此间有旁人瞧不见的恐怖存在。

何况圣人最恨鬼神之说,这话若传到圣人耳中,他这侯爷就当到头了。

便有那侍女嬷嬷战战兢兢的跪地上前,抽抽嗒嗒道:“侯爷,昨夜奴婢们就守在外间,里头一直没有动静,今早天还未亮,奴婢等就听见世子尖叫声,急忙起身进里间来看,世子爷已经是这副模样。”

小何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哭:“我苦命的儿,昨日还好好的,今早就成了这副模样。”

靖安侯看着面容狰狞的次子,沉下心,“昨夜是谁值夜?”

那传话的嬷嬷着急忙慌道:“世子爷像是中了邪,口中胡言乱语说有鬼要害他。”

靖安侯略一整衣冠,急忙前往年明晟院中,还未进院门,便听见里头鬼哭狼嚎一片,有妇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还有孩童高昂刺耳的尖叫声。

他耐着性子,“你弟弟今早有些不好,为父先送你进宫。到了宫中,要小心伺候太子念书,不可给家中招惹祸事,你可记住了。”

年易安低着头,让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温顺的点点头,极艰难地从喉咙处答了一声是。

靖安侯听见他的嗓音,又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儿子,如今一个不知生了什么癔症,另一个也有口疾,这样将人送进宫中去,真的不会惹出祸事吗?一时之间,他有些拿不准,特意求了贵妃娘娘,让他的儿子能够得脸前去让太子挑选,还为了显示他的诚心,将家中子侄都带进了宫,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靖安侯苦想了一回,见大儿子还是那副胆怯地样子,心中便想,这副懦弱样只怕是不会主动惹事,反而会被旁人欺负。不过这样倒不错,只要不给他惹是生非就行。

待到西宫门,二人下马步行进宫,早已经有引路的小黄门在此等候,上前一步却是问:“靖安侯,贵府不是两位公子进宫伴读?”

靖安侯苦笑一声,却是将年易安径直交给他,自己说要去面圣请罪,便再也不看年易安一眼。

今日送孩子进宫当伴读的可不止靖安侯府一位,年易安跟在小黄门身后朝宫中走去,他随意的朝旁边看了一眼,却见旁边不知哪几家父亲正万千叮嘱自家孩子,好像只有他,靖安侯将他送到门口便离去了。

那小黄门是个人精,今日被分来接靖安侯府的两位公子,这会儿只接到了一位,还知是那位不受宠的,就有些不得意,拿腔作势道:“大公子,奴才接下来要讲宫中规矩,您可得听仔细了,这宫里可不比你家,万事皆有规矩,踏错一步,您可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可以抵罪。”

他拿眼瞟着年易安,见他有些瑟缩,心中得意,又说了许多话,终于是到了外五巷,伴读们住的地方。

进了巷门,见年易安还是没动静,小黄门指了一间角落处的房间,“大公子,您就住这间。”这间房是倒房,寻常照不见太阳,白日里都要点蜡烛。

又有几个少年郎被带进来,站在院中选着房间时,又有一个小黄门急忙跑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太子这会儿早就在上书房早读了,还不快些去。”

众人皆是一惊,放下手中行李,再不做别的,跟着小黄门身后朝上书房去了。

刚到上书房,便见一间四面竹帘拉起的屋子中,坐着两位正在念书的人。正是阮梦芙同顾承礼。

阮梦芙打着哈欠,昨夜她一整晚都没睡好,今日实在疲倦,可她母亲向来严厉,既然好了,她又落下许多功课,早早地就被打发跟着顾承礼来早读了,是以他们二人是最早来上书房的。

她跟着念了一页书,终于没忍住用书捂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抬头,却见门口站了五六个人,她眼角有些哈欠引来的眼泪,一时朦胧,却还是瞧见了人群中,昨日所见的那个少年郎。

她正发怔,却听见众人齐声请安的声音,还有她表兄有些无奈的叹气声。

有个小黄门笑着上前回话:“殿下,这几位皆是您的伴读,圣人昨日传旨,让他们陪着您早读。”

顾承礼点点头,“先生还未来,你们随意坐着背书就是。”

他怕阮梦芙会觉着不舒服,转过头却见她在看着一个地方发呆,他顺着目光看去,恰巧见着昨日那个少年郎也正看着他们这边。

“阿芙?”

阮梦芙这才回过神来,“二哥,怎么了?”

“你是在瞧他?”顾承礼指了过去。

阮梦芙愣了愣,诶了一声,便见少年郎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殿下,您有何吩咐?”少年郎开了口,还是沙哑的很。

阮梦芙这才发觉,此刻人人都在瞧她们这边。那几个伴读没人敢到他们跟前来,皆是坐在最后排的几张桌子去了,唯独只有这个少年郎走到他们面前来。

顾承礼反应过来,“孤不是在唤你。罢了,你就坐孤身后这张桌子吧。”他方才指了人,怕是大家都误会他是叫人过来了。

少年郎温顺的点点头,坐下后便将文房四宝摆放在桌上,靖安侯还算有心,准备的都是新的。他身形一顿,却是瞟向前头,有些疲倦的小姑娘正边念着书便打哈欠。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拿出那本书,翻到同一页,同样心不在焉的默读了起来。

前头俩人却没有专心念书,顾承礼拿着书目不转睛,却是小声在说话。

“阿芙,你不专心温书,当心傅先生抽背,你答不上,他又罚你抄书。”顾承礼无奈。

年易安只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晃了晃书,有气无力的回着知道了,却又小声埋怨:“我娘前些日子还说再不罚我抄书,结果昨日让我抄了小半本才放我睡觉。”

年易安勾起嘴角,便是只瞧见对方的后脑勺,他也知道那个小姑娘此刻定是皱着眉头,带着不自觉的撒娇口味说着话。

前方坐着的小姑娘却是猝不及防的转过头看他,他还来不及低下头,便同对方四目相对。

阮梦芙这样近看,方才发觉对方的眼睛不似她的瞳孔是琥珀色的那般,对方的瞳孔是黑色琉璃一般的,阳光这会儿正从东边儿窗户洒进来,那瞳孔之上终于染上了些金色,终于显出了别样的颜色。

过了好一会儿,阮梦芙终于想起来自己转身是想要问何事的,她压低了声音,“那个,你弟弟为何没来?”

说完这话,她想起对方的口疾来,她便推了推桌上摆着的宣纸,“我忘了你嗓子不好,你写在纸上回答我就是。”

年易安低下头,握笔写下答案,然后轻轻吹干这才将纸递过去。

“好像是生病了,今日不能前来。”年易安只写了这几个字,但年明晟怕是今日不能来,日后也都不能来了。

阮梦芙昨日不光是抄书去了,剩下大半夜都在想今日要如何面对年明晟,想到早上起床时都没想出个法子,没曾想是这个结果。

“多谢你告诉我。”阮梦芙将纸推了回去,又低声道了谢。

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见对方又在纸上极快的写了字,递过来。

阮梦芙将纸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看,却听见了旁的小姑娘的咳嗽声。

“太子哥哥,芙姐姐,你们怎么这般早来。”

她只好将宣纸极快的拿着压在书下,看着来人。

三公主今日穿着一身粉嫩的窄袖留仙裙,飘逸轻盈,衬得整个人更是灵动可爱。只是她公主脾气太大,阮梦芙向来同她都不对付。

果不其然,三公主打了招呼,便嘟着嘴,“你生病这些日子,我都是同太子哥哥坐的,你怎么能抢了我的位置?”

阮梦芙撑着下巴看三公主,她这才病好,三公主就来她面前找茬。她虽内里是已经活过十六年之人,但她从前名声可算不上好,长公主虽严厉待她,但宫中太后,皇帝都疼爱她,纵的她性子娇蛮顽劣。便是宫中几位公主表妹表姐,在皇帝面前,怕是都没她得宠。她自是沉浸在这样优渥的环境下长大,却不曾想过她所做的事情带来的后果。

但她今日却不想同三公主相争,她轻轻看了一眼三公主,温和道:“先生上课,坐哪儿听不是一样。“

三公主正要争辩几句,却见她快速将书本往后头一放,起了身坐在后头桌。

待将笔墨纸砚摆放好,阮梦芙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三妹妹既喜欢这里,我让你便是。”

这书桌长五尺,坐俩人是绰绰有余的,她再不看三公主的表情,只朝着同桌说道:“今日这堂课我便与你同桌,你可介意?”

对方自然是不介意的,她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将书拿着仔细看了起来。

“阿芙。”顾承礼转过头颇无奈的喊了她一声。

“二哥,我书还没读完,一会儿先生要是抽背,我肯定背不出来,你莫扰我读书了。”阮梦芙眼睛只管盯着书,再不看别的。

她自然也就没瞧见,从她坐下那一刻开始,她的‘同桌’耳朵红到了耳朵尖儿。

靖安侯一大早便从小妾床上醒来,他今日要送两个儿子入宫给太子当伴读,心绪不宁的很。老觉得今早有事会发生。那小妾是他近来新宠,见他醒了要起身,便软软地依上去,“爷,日头还早,您何不多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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