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天饭，喝了一天酒，晚上又有局，烟草局姚昌辉局长和烟草一科科长武勇又要叫唐俊过去“搞腐败”。

唐俊也是见到了姚局长才知道，姚局年轻的时候下乡也是在黄土坪。80年代当时最火的部门是供销社，姚局本是在供销社干主任呢！

因为得罪了领导，他被调整到了烟草站去干站长，没想到几年之后供销社被个体革命了，到了九十年代，几乎是全员下岗。而烟草部门呢，则是一年比一年红火，烟草专卖赚得盆满钵满，姚昌辉算是因祸得福，现在在雍平县，他也是很有影响力的人。

姚局对黄土坪是有感情的，关键是他对黄土坪太了解了，他跟唐俊说黄土坪每个村落他都用脚步丈量过，所以唐俊说到平台山的那几千亩地，他立马就知道了。

而烟草一科的武勇科长呢！他这了两年真是愁疯了，因为什么犯愁呢？就是因为烟叶的产量越来越低，现在在全县范围内的烟叶种植面积已经下降到了只有三千亩出头了。

要知道，烟草部门虽然是肥差，但是对他们一科来说，根本的业绩就是靠烟叶的产销啊！因为烟草专卖制度，所以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老百姓烟叶他们收购，然后把烟叶转手卖给卷烟厂，这中间有丰厚的利润、现在的烟草局已经企业化了，业绩好，奖金就高，一年的收入就高，这是硬道理。

而对武勇来说要提高业绩，就是要多收购原烟，在雍平县原烟种植面积枯竭的背景下，黄土坪忽然冒出来两千亩的上好的种烟土地，这对他来说那还不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

“小唐，平台山那个地方我熟悉，我们对那个地方比较有兴趣。但是虽然那里有土地，但是我们要开发成本也不低啊！投资回报率我们得仔细商量……”姚昌辉对唐俊道，他眯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和善。但是唐俊却知道，千万别小看和善的姚局。

这个人心思城府相当的深，这不，今天这是第三顿饭了，前面两顿饭都有丁主席在，因此在饭桌上姚昌辉不管遇到了什么问题都是“好”字当先。

有领导在嘛，那能不好？不好也要好啊！所以，唐俊很清楚，今天这第三顿饭才是核心关键，红鱼村平台山的这一块唐僧肉怎么吃，双方怎么讨价还价，那都得见真章了。

唐俊淡淡一笑，道：“姚局你说得太对了！可以说直接说中的要害，当然，也正因为如此，这几千亩地还荒着！要不然这些地可能已经栽种了茶叶，抑或是被金地公司开发种萝卜白菜去了！

烟草种植的风险太大，老百姓栽种的积极性不高，也就这种特殊情况，我们才有这么一块宝藏，所以姚局，这个事情对你们的机遇大于风险！”

唐俊表现很谦虚，说的话很实诚，其实唐俊知道姚昌辉的什么投资回报率那是扯淡。烟草局有两本账，一本是业绩帐，一本是支出帐。

国家为什么不打击烟草？因为烟草能给国家带来巨大的利益，每年烟草贡献出的收入和税收是惊人的！在地方上而言，就雍平烟草一年的项目也有好几千万。

姚昌辉手中有钱，这些钱都是要花出去的，他们花在哪里不是花？花在红鱼村那也不算是问题。

另外一本账就是业绩帐，支出那是固定的，或者是统一编制的预算，每年不管业绩怎么样，那都必须要支出的。

但是业绩重要啊！姚昌辉也好，还是下面的中层管理也罢，支出对他们来说是义务，业绩才是他们的命根子，烟草内部考核干部就是考核业绩。

因此让他们拿钱去开发平台山，他们是把支出拿出去编织了项目之后，再捞大业绩，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支出。至于说什么投资回报率，那完全就是伪概念。姚昌辉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探一探唐俊的底，然后，就是希望唐俊能全心全意的协助烟草部门，把这个事儿搞成。

“姚局，我跟你表个态啊！只要土地整出来，我立马找人把土地承包种烟。第一年我们搞个试点，搞个五百亩！

你们有专项资金，我们要搞脱贫致富，丁主席已经旗帜鲜明的支持咱们这个项目了！你说框架合作我们没有什么障碍嘛！

你放心，投资不会太大的，那一块地都是现成的！最多那个啥，修一条路过去，然后需要请挖掘机把荒地开出来，成本能有多少？”唐俊侃侃而谈，把话说得比较满。

唐俊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一切都能谈，只要姚局拍板干这事儿，唐俊必然全力支持。

当领导的都有各种顾虑，姚昌辉也有他的想法，唐僧肉虽然好，但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对他这种老狐狸来说，他还看不破唐俊的用意和心思？

“武勇，你怎么看？我们在黄土坪都已经没有站了啊！”姚昌辉道。

武勇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要实地考察才知道……”

唐俊一听武勇这话，心中就明白了，这两人是一唱一和唱双簧呢！果然，有主席领着一起，那什么事情都好谈，但是一旦要见真章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唐俊心想这些年全县烟叶产能每况愈下果然是有原因的！摊上一个锱铢必较的土老财，这个怎么办？

这让唐俊想起黄土坪的老人说种烟的往事，提到烟草部门那都摇头，反感得很。

为什么呢？

每年春季要种植烟草的时候，烟草种植的专员，烟草站站长那个走乡串户的，一个个恨不得把老百姓当成爷一样供起来。

而一旦到了烟草收购的时候，同样是这帮人，个个翻脸不认人，在烟草评级上肆意动手脚，使小心思，为的全是他们个人的业绩。

唐俊还真了解过他们收购员和烟叶科的那一套业绩制度，这个制度只能说是逼着下面的人短视，结果就是老百姓一年又一年的被坑。

那个时候山里太穷了，老百姓没有太多的选择，虽然栽种烟草有风险，而且很苦，他们尽管很抱怨，也只能忍受。

但是后来情况变了，国家出台了退耕还林的政策，老百姓自愿退耕的土地国家每年给予补偿。另外还有茶叶产业因为竞争充分的原因，兴起得非常的快，这一下把烟草的种植空间进一步挤压了。

烟草部门船大，衙门深，根本就没有变通，所以雍平烟草的种植面积一年不如一年，姚昌辉走马上任之后这一状况并没有得到遏制，现在唐俊看来，他们的思维方式还是没有改变。

按照一般的情况，唐俊今天多退让一些，反正对他来说也是急需这个项目，要不然红鱼村真就揭不开锅了。

杜祖学丢下的是个烂摊子啊，村里现在欠债都还有几十万。关键的关键还有，村里的人心涣散了，老百姓对村一级的班子的信任可是说是相当的低，在这种情况下，唐俊要把工作搞好，必须要拿下项目啊！

但是唐俊想了一想，觉得今天这么谈不行，因为谈判就好比是两个人打牌，两人打牌的前提是彼此手中都要有牌。

而现在姚昌辉自以为手中有牌，这种时候唐俊如果怂了，那就等于把底牌送给了别人，这个事情将来后患无穷。

唐俊不希望姚昌辉他们得寸进尺，不断的给村里提要求，如果村里伺候不好这些祖宗，他们就要撤资或者是在资金卡脖子，这尼玛那不是坑人吗？

唐俊可不会认为姚昌辉会看丁主席的面子云云，那些话都是酒桌上的场面话，不管是什么主席，都休想插手到姚昌辉的那一亩三分地里面，这就是官场的逻辑。

要不然姚昌辉混了几十年才混到今天的位置，他掌握的权力是干什么的？今天被这个领导干预，明天 被那个领导干预，那还叫权力吗？

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丁主席牵头了，唐俊和姚昌辉把项目最后谈崩了，姚昌辉就会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唐俊的头上。

唐俊和姚昌辉比，两人一个是蚂蚁，另一个是大象，到那个时候唐俊恐怕只能忍受这屎盆子了。

唐俊思前想后，当机立断决定今天不谈了，他闭口不谈这个事情了，姚昌辉和武勇两人就懵逼了，然后就是喝酒，称兄道弟，拍胸脯说段子那 自然不在话下。

就这样一顿饭吃完了，唐俊不敢怠慢，立马回去给钱朝阳打电话汇报。

张华跟马建国发牢骚，说唐俊在县里跑单位不跟领导汇报，怎么可能呢？唐俊从在临港干销售开始就懂得事情不管大小，事无巨细那都得跟领导汇报。

有人说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汇报啊，那怎么办？那还是要汇报。

又有人说领导不一定需要你跟他汇报啊，那又怎么办呢？那也是要汇报的！

跟领导汇报不是需要与否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这是尊重领导的表现，这是讲上下级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