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莲夏刚一离开,琼琚就扑过来拉住慕容冰的手细细检查,确定没有被剑锋割伤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的赤璋一直看着慕容莲夏消失在视野里,才抬手给自己的胳膊止了血,还不忘推开被慕容冰支使过来帮他包扎的琼琚。
慕容冰是个笨姑娘,讷讷地问了句:“在山上的时候,赤璋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处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琼琚手里拿着绷带,嘴角抽了下,心里暗自叫苦:小殿下踩雷真是一踩一个准儿。
果不其然赤璋闻言扭过头,一手将脸上的恶鬼面推到头顶去。他眼角染上薄怒,狠狠地盯着慕容冰,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我就在此地办事,路过而已,绝无下次。”
慕容冰只是暂时脑子没转过来这根筋,却也不是个傻子。这会儿就能看出来赤璋的心口不一,才赶紧换了一副讨好的语气哄道:“幸好幸好,你路过得及时,要不是你赶到,我就被皇兄抓回京都去了,说不定就再也回不了南安。”
见她眼里满是真诚,赤璋从鼻子里哼了声,低头整理着左臂上碎裂的衣料。慕容莲夏以伤换伤的那一下太过凶狠,他理了半天衣袖还是破破烂烂,便蹙了眉脸上有些不悦。
还不等慕容冰问他,他就闪身退开好几步,冷冷道:“你们先回南安吧,我去找身新衣服就跟上。”
慕容冰存着哄他的心,忙道:“要不现在我就带你去买一身新的?”
赤璋瞥她一眼,语气不善:“你有银子吗?”
慕容冰身上自然是不会装着银钱的,她理直气壮地转头看向琼琚。
琼琚尴尬地在袖子里摸了摸,她来接慕容冰走得匆忙,的确没有携带多余的银两。
慕容冰见她摸了个空,剩下的话就咽了回去。
赤璋嗤笑一声,恨铁不成钢道:“府里养着五六位大爷,没有一个懂得怎么赚钱,要不是我偶尔看顾一下,你以为南安那些基业够你们作践多久?”
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慕容冰觉着心虚极了,也不敢还口。早些日子赤璋的确提出要教她看账本,奈何她一看账本就犯困,三番五次下来赤璋烦了也就懒得理她了。
祁昱一心扑在练兵上,根本不管入账多少,只管军费供不供得起他的神机营。紫玦坐镇城防,整理情报网;青圭每日捣鼓着稀奇古怪的药物;琼琚跟着她在宫里宫外来来往往。
阖府上下竟然真的没人关心怎么赚钱这等大事,烂摊子最后还是扔到赤璋手里。他本就家中事务冗杂,常年在外行踪不定,一回公主府就得将各家铺子的掌柜全部召回耳提面命。
看她乖乖巧巧低着头不敢反驳的样子,赤璋倒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他差点就忘了,这小姑娘刚失去了父亲和自小亲近的侍卫,又被兄长设计关在山上足有小半年,可怜得很。
便有些愧疚地伸手揉上她的头,柔声道:“我家里那边确有事情需要我处理,回南安的路上神机隐卫已经布置妥当,你和琼琚先回去,不出两日,我便能赶回府中。”
慕容冰仰头看着他,状若天真无邪道:“那南安的财务……”
她倒是惯会蹬鼻子上脸。
赤璋脸上的怜惜瞬间就崩坏了,他忍了又忍,好声好气地跟她说:“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我先帮你照看着,不会让你们没饭吃的。”
他转过身,又面向琼琚,脸色就稍冷了些:“你隐瞒曾身为他人暗桩之事,虽然小殿下不追究,你回府自去祁昱那里领罚。”
琼琚俯了俯身,恭谨答道:“是。”
解决了琼琚这件事,他最后督了眼慕容冰,便提气飞身踏上一边的院墙,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
慕容冰不怎么在意赤璋到底在忙些什么。
自他们相识以来,十天半月不见赤璋人影就是家常便饭。虽然他经常在外忙碌,但每每一回府便能将积压的事务处理得干净漂亮。
他像是自小便受了极好的教育,各方面繁琐事务都有所涉猎。除了他一贯背在身后的双刀外,旁的刀枪剑戟也是拿来便用,从未露出半点生疏。
回南安沿途的客栈果然被安置妥当,每家客栈内外都有神机隐卫坐镇,慕容冰一路上没有经历丝毫风波,轻轻松松就回到了公主府。
前脚刚迈入公主府,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砸进怀里。
镂月的身法快得离谱,慕容冰还没反应过来,镂月已经在她怀里蹭了一圈,她几乎能看见这小姑娘背后摇成一朵花的狗尾巴。
“小殿下小殿下,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天天想小殿下。”她眼中闪着亮亮的光,笑容娇俏又带着狗腿子巴巴的样子。
慕容冰被她腰上缠着的鞭子硌得痒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当然有啊。”
身后祁昱把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声,眼神移过来,隐隐带着提醒之意。镂月对他完全没有半分惧怕,翻了个白眼过去,转头再看慕容冰就继续喜笑颜开,一个劲儿搂着蹭着就不撒手。
祁昱的视线便移向了青圭,目光微微往挂在慕容冰身上的镂月一挑,示意他过去把人拉开。
青圭挠着头眼望向天,假装没看懂他的意思,心里不禁默默道:这小姑娘泼辣得很,你的小媳妇自己不管,让我去得罪,还不得被那铁鞭抽死我这个柔弱的医师。
旁侧把玩着手里舞扇的紫玦悄无声息地抬起眼,视线从青圭身上扫过去,“啪”地一声合了扇子,走到慕容冰旁边弯腰看向乱拱的镂月,挑了眉道:“厨房里你特意熬的骨汤,再耽搁下去恐怕就凉透了。”
镂月“呀”地从慕容冰怀里退出来,招呼都忘了打一声,匆匆忙忙提着裙摆就往后院跑。
慕容冰望着她的背影,笑得开怀:“这丫头也太活泼了些。”
紫玦接道:“有时候过于迟钝。”
青圭躲过一劫,摸着下巴看着紫玦的侧脸傻笑,被紫玦扭过头狠狠一瞪,立刻回了魂,苦着一张俊脸抱怨道:“小殿下您是没看到镂月在练武场上那个泼辣劲儿,几个拔尖儿的隐卫被她按在地上揍,库房里的伤药都快见底了。”
何止伤药耗完一批又一批,他药房的门槛也被踩坏了好几个,每天练武场那边休息的时辰,都有营兵成群结队地找他看伤。
五大三粗顶天立地的汉子哭丧着脸问他:“青圭小哥,您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一天挨三遍揍这铜皮铁骨也遭不住啊。”
青圭能说什么,他也不想挨鞭子抽。只得憋回去满肚子的骚话,安抚道:“再忍忍再忍忍,她这半月揍完你们这一批,下个月就换一批霍霍了。”
慕容冰听完青圭的念念叨叨,背着手笑嘻嘻地凑到祁昱面前,歪着脑袋调笑他:“我们爱兵如命的祁统领,竟也舍得让他们挨这么毒的打?”
祁昱眼眸微转,视线落在旁边小树光秃秃的枝丫上,淡然道:“临阵经验不足,他们上了战场就是一个死。还不如让镂月磋磨一番,好教他们看看差距。”
青圭见他找借口想蒙混过关,叫嚷道:“早先我不也说帮你磋磨一番,你还不是不让我去?”
说着,脸上还写满了不情愿,好像觉得祁昱有多偏心似的。
祁昱看也不看他,兀自转了身往正厅里走去,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淡:“你那点本事自保尚不足,最末等的隐卫都能十招之内取你性命。”
他一语戳中要害,青圭哇哇怪叫地追撵过去要扯着他理论,全府上下都能听见青圭的嚷嚷声。
“你懂什么!你懂药吗?懂毒吗?我能在一息之内放倒一片人你行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