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天外公在时家暖房。
外公住的老房子没有监控,但时家搬了新家,每层楼都装了监控。接到许任的电话时,外公正从时家出来,刚好在楼道里。
人上了年纪,耳朵总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
这才是外公突发急病的原因。
许任以为无人得知,无人能出来证明,就颠倒黑白,把这事推到许盛希身上。
外公接电话,总是先习惯放扩音,所以许任那通电话,被楼道的监控完完整整地录了下来。
当然,也录到了外公气急攻心倒地的瞬间。
所以许任拨通外公的电话时,劈头就是一顿痛骂,用词难听,犀利刻薄。许盛希如同愤怒的羔羊,扑上去就要跟许任抢手机,但那年许任正值壮年,不过才十五岁的许盛希怎么可能抢得过他呢。
非但没抢过,反倒被许任一脚踹到了墙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这边,许任骂痛快了,并不理会外公问有没有找到阿希这样的问题,径直挂了电话。
等她吃完,许盛希递给她一个u盘,“多乐姐,你手上的东西先别放,先放这个。”
多乐疑惑,“这是什么?”
多乐都要急死了,这两个人还慢吞吞的,但她对着软萌的时想,又不好生气,“谢谢阿时。”
“别客气多乐姐。”
许盛希带着时想去了工作室。
“多乐姐。”
多乐带着整个团队熬的头都要秃了,事发一周后,终于等来了许盛希的回复。
多乐叹气,还是先把盒饭给吃完了。
时想看了看许盛希,替他开口解释,“多乐姐,你可以先看看,这是……外公生前最后一段视频。”
许任愤怒于自己的威严被挑战,在舞团里找到许盛希时,这种愤怒达到了顶峰。他一口咬定,许盛希是因为在鹿城外公身边生活了两年才如此蔑视自己,不按照自己给他铺好的路走。
准确来说,是外公突发急病的原因。
许盛希十五岁那年,确实有过第二次“叛逆”,也确实离家出走了,但他并没有离开辅导班,他只是没有去参加许任给他报名的各种比赛,在街舞团里呆了一周。
多乐看到许盛希,一双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吃了一半的盒饭,直接把人拉进办公室,开门见山,“阿希,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我这边东西都已经收集好了,就等你一句话。”
时想把多乐的午饭拿进来,放到一旁的桌上,“多乐姐,你还是先吃饭吧,阿希慢慢跟你说。我给你带了水果,你吃完饭刚好可以吃。”
只是当时,时父忙着送外公去医院,没想到这个监控。再加上许盛希那时还没有出道,时父也没有留意。
直到许盛希十六岁那年,突然间红了半边天,时想回来跟时父提起时无意间提到过。说是许盛希以后混这个圈子,一定要谨慎一些,跟人打个电话都要录音备份,不然等用得着的时候,找都找不到。
这句话提醒了时父,他拿出年轻时交朋友的功力,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去小区物业那里拿到了这段监控。
为了以防万一,时父在u盘里和手机里都存了备份,换手机他都要同步过去。
只是这事他没有跟两个小孩说,时父本没有打算这段视频会用得上,他就是图个心安。
谁想到,有一天还真的用上了。
只是这段视频,许盛希在看到后难受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正如他先前想的,这件事的处理过程中,不管是哪一方获胜,都是双方受伤的结果。
亲情一事,最是说不清。
但许母那天的行为是让他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许盛希不怕有黑料,不怕被人误解谩骂。但是涉及到外公,他就不能任由许任一张嘴盖棺定论。
有因有果,外公和他,都不能接受。
多乐看完,也沉默了很久,手指在桌上敲了很久,最后只说出,“许任这个傻-逼玩意儿。”
她一个外人都气的受不了了,也不知道许盛希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多乐一时眼睛有点发热,许盛希是她见过最适合这个圈子的,也是最不适合这个圈子的。他从小被人硬推着打磨自我,适应这里。所有人都在欢呼他的成就,他的优秀,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喜欢吗?
幸好现在有人陪着他。
多乐看时想跟许盛希坐在沙发上,沉默都要互相牵着手,两人共用一个空间似的感觉。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十八岁时不让许盛希谈感情,做错了。
也第一次觉得,二十岁时许盛希想要拥有这段感情时,自己没有拦着,是对的。
圈子里任何事情的发酵,其实都是在赶时间,拖太久不回应,大众心理的认知就会加深——看,原来别人说的都是真的,他理亏了,所以不敢出面回应。
这些,多乐清楚,许盛希也清楚。
但这事他就不打算按常规事情出牌,许盛希一点都不着急,他问心无愧,也不用日夜担忧。
亲情于许盛希,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但有些事情,我们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怀有期待。
所以会有困扰,有不甘。
时想看着坐在飘窗上发呆的许盛希,没有直接过去。
“时光,来。”
他们养了一只猫,一条狗。猫是流浪猫,杂交品种,没人领养。狗是黑哥从朋友的狗舍里挑的,金毛,不过才七个月,还很小只。
关于名字,是时想跟许盛希没有任何争执定下来的,猫叫盛夏,狗叫时光。
此刻,盛夏正在许盛希肚子上踩来踩去,许盛希脾气特别好,把盛夏宠的无法无天。
时光踱着小步走到时想面前,亲昵地蹭了蹭时想的小腿。
时想把逗猫棒递给它,“时光,把这个送给妹妹去。”
哦对了,盛夏和时光都是小姑娘,长幼是根据体型的大小定的。
时光特别乖,咬着东西跑到许盛希身边,把东西往他手里放。
许盛希朝时想这边看,时想趴在沙发把手上懒洋洋地挥手。
许盛希把盛夏放下来,让它跟时光一起玩儿,自己起身走到沙发这边,把时想直接从沙发上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他语气里带着笑意。
“嗯?”
“来。”许盛希平躺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两手往后枕在脑袋后,“给你压,全身上下都是你的,所以你不用羡慕盛夏。”
时想毫不客气,双手直接压到他肋骨两侧,挑了个软的地方按下去,“那我跟盛夏,谁踩的比较好?”
许盛希这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伸手捉住她,“你你你……你最棒,放过我吧。”
“叫什么?”
“姐姐,放过我吧。”许盛希把人拉下来在她耳边说话,掐着声音。
“怂希希。”
时想笑他,摊开四肢全部压在他身上。
盛夏和时光以为这是什么新开放的游戏,猫狗一前一后地跳到时想身上。
“啊……”虽然加一块重量也没个小孩子重,但时想冷不防被这么一踩,吓得差点蹦起来。
“阿希,管管你女儿,怎么见人就踩?”
“嗯?”许盛希抬头看了眼,又躺回去,“没事,盛夏按摩师上线,你值得拥有。”
“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你看看它真诚的小眼神。”
“不想看。”
“看看嘛~”
……
许盛希只把视频给多乐后,就没怎么关注这件事了,他手机一直关着,好似度假般姿态悠闲。
时想就没有那么淡定了,虽然她在许盛希面前没有提这事,但等许盛希去洗澡时,她还是摸出手机关注一下。
视频一发,网友果然又倒戈了,齐骂许任表里不一人面兽心。
更有网友扒出了许任的婚事。
外公只有许母一个女儿,十八岁那年去项城念书在酒吧里认识了驻唱歌手许任,从此陷入了情网,满眼满心都只有这个人。
许母十九岁那年怀了许盛希,那年许任不过也才二十岁,本来他是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后来无意中听到狐朋狗友聊天,说现在的小孩子赚钱比大人容易多了,随便拍拍照,走走秀不仅能赚钱,还有粉丝。
许任动心了,跟许母只扯了结婚证。
许母迷了心窍,任凭外公怎么劝都不听,从此在项城定居,再也没回国鹿城。
外公抚养她成人,她却转身展翅高飞,毫不留恋。
许任更没有伺候老人的观念,二十年来见外公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许任二十年前驻唱的那个酒吧,应该或许大概非常有可能是我家的。我找到了当时认识他的人,大家都不承认许任是驻唱歌手的身份。统一回复都是——许任啊,好像经常混酒吧的,那天应该是其他歌手请假了,让他上来顶一场。】
【许任,滚出来挨骂,煞笔玩意儿,你视频里全靠一张嘴说,这次倒是有点其他的证据出来啊,继续编故事。本姑奶奶已经准备好打赏了,榴莲二十斤,砸不死你我熏死你。】
【卧槽真是开了好看一个眼界,视频的那个许任是前两天风度翩翩的那个人吗?妈的这怕不是个畜生吧,你怎么跟老人说话的,还有没有点尊老爱幼的观念了?哦不好意思你没有,你特么就是个人渣。】
【许任滚出来,有你这样的家长,许盛希能健康安全的长大成人真的太不容易了。按头给许盛希道歉,给公众道歉。】
……
其实看到大家的评论,时想并不觉得解气,公众都是片面的,没有人愿意去了解所有的真相。
他们此时能这么骂许任,是因为他们觉得前段时间被许任耍了一通,跟真相是什么,没有多大关系。
或者说,大家其实并不关心真相。
“叹什么气?”许盛希边擦头发边往这边走。
时想直接锁了手机丢到一边,坐起来朝他招手,“没啊,就是……呼吸声大了点?!”
“哦,想宝……”
“哎?”
许盛希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她,顺势坐到床边的地毯上,“我……双眼,这点距离看你手机看的还是很清楚的。”
时想展开毛巾包着他头使劲儿搓了搓,“那你看到了什么?”
啧,不好诈了。
许盛希摸摸下巴,“网上那些评论,你不用在意。”
“哦,我没在意。”
许盛希抽掉毛巾,脑袋往后一倒,压在床边抬头看她,“真的吗?”
“真的,我就是随便看看。”时想用手指顺了顺他头发,“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但是吧,我又担心你偷偷看,所以我就先看看,等你问的时候,我好跟你说。”
许盛希笑,“我都偷偷看了,干嘛还问你?”
“谁知道呢,你不一般跟我们正常人思考方式不一样么?”
“乱讲,我那里不一样。”
时想眨眼,低头吻上他额头,“气质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感激~
那是六月初的下午,项城已经进入初夏了,公司下面的老树抽芽散叶,风吹来都带着躁意,树叶在风里懒懒散散地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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