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姐姐所料不错,裴济乃罪奴出身,并无驭下才能,起义军才占领青州不到半年,眼看周国大军兵临城下,这群人竟还有心思喝酒找女人。
见他们聊天的内容都是和女人有关,姜闻音生理不适地皱了皱眉,抬手准备关上窗户。
但下方的男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了过来,视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他们口中的将军,应该就是在青州揭竿起义的裴济,他并未应属下的请求自立为王,又因他力大无穷,当日斩杀青州刺史时,于百米之外一箭将其射下马背,故人称飞龙将军。
至于这群人,姜闻音猜测,应该是裴济手下的起义军,他们方才提及的周国士兵,不是为了使阴招,应该是追杀自己一行的人。
他的眼神看似漫不经心,但又带着丝锋芒。
姜闻音不妨与其对上,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啪地一声关上窗户。
壮汉们眸子一亮,但又有些犹豫,“可将军不许咱们上花楼……”
男人挑了挑眉,“怕什么,将军问责起来,自有我给你们担着。”
壮汉们想了想,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还是柳兄弟讲义气,将军还就听你的!”
等酒的功夫,一行人聊了起来。
“姓牧的那老贼手下的人这几日在青州城外徘徊,肯定是在想使阴招,幸好让咱们给发现了,不仅把人一网打尽,还终于可以歇两日。”
壮汉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老板娘懂我,快去把酒拿来,若不是好酒,我们兄弟今日可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壮汉们纷纷起哄,眼神在老板娘身上流连,熟稔地调笑起来。
姜闻音住的这家客栈,门口倒是有几个零星地卖吃食的摊子,对面的酒铺门微掩,发白的幌子随风飘荡,一只瘸腿狗趴在廊下睡觉。
男人们在酒铺面前停下,一个扛着大刀的壮汉把刀重重往地上一放,惊的瘸腿狗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跑开了。
与繁华热闹的襄州城不一样,青州有些清凉冷清。
妇人也不生气,美眸流转,轻飘飘地瞪了他们一眼,扭着腰进去拿酒去了。
“在望仙镇不能喝酒不能睡女人,就差剃发当和尚,可憋死我了,这下回到青州城,总算是可以去乐呵乐呵。”
男人回头斜睨他们,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说:“既然你们憋了那么久,那今日就犒劳犒劳你们,去如意楼走一遭?”
为首的男人嬉笑怒骂道:“离了女人你们就活不成了是吗?”
“可不是嘛,没有女人和美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咱们好不容易把那群贪官给杀了,就是为了享福的!”
壮汉嗤了一声,粗声粗气道:“老板娘,生意上门了!”
酒铺的布帘被掀开,一个身材丰硕、约莫有二十多岁的妇人走出来,甫一看到他们,便热情的笑了起来,“几位大人来了,奴家给你们留了几坛上好的烈酒,就等着你们来喝。”
“在看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闻音侧首,就看到自家美人姐姐披着头发,静静地立在自己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声埋怨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险些被你吓死。”
姜沉羽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挑了挑眉道:“我见你看的入神,便没好打扰你。”
那我还要谢谢您了。
姜闻音斜睨了他一眼,走到内室去拿了张干帕子,嘀咕道:“洗完澡也不知道擦一擦,现在天气虽然惹了,但也要小心染上风寒。”
姜沉羽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女,抬手轻抚她的长发,“我身体很好。”
她的头发光滑柔顺,像是上好的绸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爱不释手。
姜闻音抬头看了姜沉羽一眼,指着旁边的凳子,“坐到那边去,我给你擦擦头发。”
美人姐姐真配不上自己那张脸,明明是个大美人,但活的跟个糙汉子一样,平时不爱涂香膏,胭脂水粉也是能不抹就不抹,现在沐浴完,懒得连头发都不擦了!
看着他还在滴水的长发,姜闻音忍不住吐槽,“懒鬼。”
“……”
姜沉羽垂眸看了她一眼,摁了摁自己的额心,默不作声地在她指定的凳子上坐下。
姜闻音把帕子扔过去,兜头盖住他的脑袋,隔着帕子胡乱地揉了一通,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然后笑眯眯地揭开帕子。
美人姐姐的头发全乱了,但丝毫未损坏他的美貌,甚至这凌乱的湿发垂在脸颊两侧,衬的他肌肤越发白皙,眸子深邃漆黑,静静地看着自己,有一种被人凌虐后的美感。
姜闻音咽了咽口水,没敢承认,自己刚才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轻咳一声,掩饰表情的不自在,拿着帕子规规矩矩地擦起头发,没再捣乱。
但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发现了。
姜沉羽:“你刚才咽口水了。”
姜闻音:“……”
美人姐姐还真是慧眼如炬,这都让他发现了。
姜沉羽声音很平静,“别想不承认,我都看见了。”
美人姐姐肯定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才刚想死不认账的。
这事儿要是放在以前,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毕竟同性之间也可以互相欣赏的,可问题就出在,美人姐姐不仅不是她亲姐姐,还跟她表白了!
姜闻音内心慌得一批,但面上稳如老狗,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姐姐你别瞎说。”
姜沉羽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为了证明自己是直女,姜闻音边擦头发边说:“姐姐刚才是不是问我在看什么?”
姜沉羽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把弄着腰间的玉佩,配合再次问道:“你方才在看什么?”
姜闻音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笑眯眯地说:“我看到楼下有个长得英俊的男子,就多看了几眼。”
当初就因为自己夸了杨拓一句好看,美人姐姐便气坏了,看杨拓处处不顺眼,那时自己天真,还以为美人姐姐只是没安全感,现在想起来,她真想呵自己一脸。
什么没安全感,她只想着和美人姐姐做姐妹,可美人姐姐却想着和自己搞姬!
因为姿势的原因,姜闻音看不到自家美人姐姐的脸色,但想想杨拓那次,她一点也不怀疑,美人姐姐此刻想削了楼下那位不知名男子的心都有了。
果然,姜沉羽冷冷地问道:“有多好看?”
姜闻音翘起唇角,极尽溢美之词,“仪表堂堂,模样俊美,最重要的是有男子气概。”
其实就一般好看,也不是她喜欢的那挂,如果抛开偏见不谈,她喜欢的类型,恰好是赵衡那挂的,但为了小命着想,她这辈子就是和美人姐姐搞姬,都不会和赵衡在一起。
姜沉羽沉默片刻,猛地起身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抬步向窗口走过去。
姜闻音愣了愣,看了眼手上的一缕断发,自己先替美人姐姐疼了起来,她嘶了一声问:“姐姐你要做什么?”
姜沉羽打开窗户,侧首冷哼道:“看看你说的那个野男人,长得能有多么好看。”
怎么就成野男人了,那就一路人甲。
外面的说话声一直未停,她知道楼下那群人还未走,为了避免尴尬,姜闻音摸了摸鼻子,决定当做无事发生,拿着帕子起身偷偷进内室。
刚走两步,姜沉羽便看了过来,并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姜闻音生生地从里面读出了危险的讯息,她只好转了个方向,硬着头皮走过去,“干嘛?”
姜沉羽斜睨了她一眼,眼神落到酒馆门口的男人身上,“那就是你说好看的男人?”
在一群长相粗糙的壮汉之间,为首的男人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他一身小麦肤色,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威猛,宽肩窄腰,一身褐色短打,活脱脱一行走的荷尔蒙。
姜闻音清清嗓子,“没错,好看不?”
姜沉羽随手拿起撑窗户的竹竿,缓慢地吐出几个字,“眼光真差。”
被说眼光差,姜闻音也不反驳,她警惕地看着美人姐姐手里的竹竿,“有话好说,姐姐你先把竹竿放下来,楼下那群人是起义军的人,咱们初来乍到,低调低调。”
姜沉羽扭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刚进城,你连他的身份都清楚了?”
姜闻音:“……”
姐姐你的重点是你不是搞错了,重点是他们是起义军的人,不是我们现在能得罪的!
美人姐姐在襄州横就算了,毕竟还有林刺史兜着,可他们在青州人生地不熟,太嚣张的话,是会挨毒打的。
姜沉羽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摁住她的脑袋,把人推到自己身后,拿着竹竿手轻轻一松,竹竿便自窗口落了下去,滚到街中间。
竹竿发出的巨大声响,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柳逸娗懒散地倚在酒铺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边兄弟们聊天,表情散漫。
看到脚边的竹竿,他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抬头看了眼那扇眼熟的窗户和一抹青色衣角,俯身捡起地上的竹竿。
这种小把戏,他见得多了。
大多数他都不会理会,但刚才那个少女生的极美,被自己发现后,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着实令人难忘。
便是他只爱妇人,也有些心痒难耐。
旁边的壮汉们看见了,立即眉毛竖起,撸起衣袖凶巴巴地喊道:“哪个不长眼扔的,差点把我家兄弟砸了,赶紧滚出来!”
被官吏压迫已久的起义军,如今反倒比周国官吏还不如,倒真是讽刺。
姜闻音戳了戳姜沉羽的腰窝,吃惊道:“姐姐,你干什么?”
美人姐姐这是心生嫉妒,想把人砸死吗?
姜沉羽一只手伸到背后,精准地抓住她的手,低声说了句:“别乱戳。”
姜闻音没捣乱了,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姐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沉羽没回答,而是向前走了一步,在窗户前对下方的壮汉们说:“是我的。”
“还不赶紧下来给我兄弟赔”
壮汉们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全部目光呆滞地看着立在窗前的美人,然后齐齐咽了口口水。
“我是眼花了么,怎么好像看到了仙女?”
“我好像也是……”
柳逸娗则是失神了片刻,便很快清醒过来,听到旁边壮汉们的话,他看了眼姜沉羽,勾唇道:“原来是姑娘的。”
姜沉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真是出人意料,这次出现的人不是方才的美人,而是一个模样更惊艳的女子。
两者各有风情,就是不知她们是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还真的是偶然。
柳逸娗抹了把嘴唇,露出一抹张扬的笑,“既然是姑娘的,那姑娘便下来取吧。”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都势在必得。
柳逸娗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望着姜沉羽的眼神轻挑,像是笃定他逃不过自己的魅力。
姜沉羽垂眸看了他一眼,纤长的眼睫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慢悠悠地抬手,关上了窗户,也阻挡了众人的视线。
楼下众人如梦初醒,眼神还黏在对面的窗户上,试图透过窗户,再看上一眼里面的佳人。
“我滴个乖乖,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人……”
“俺也是,比俺们村的春花还要漂亮!”
众人议论纷纷间,柳逸娗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竿,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方才那个惊鸿一瞥的美人,忆起那抹清冷的笑,头一次对耳边聒噪的议论声十分赞同。
“柳兄弟,不如我替你效劳一趟,将这竹竿拿去还给仙子吧!”旁边凑过来一个嬉笑的壮汉,哥俩好地拍了拍柳逸娗的肩膀,伸手便要去接他手里的竹竿。
柳逸娗回神扫了眼壮汉,说了句想得美,便拎着竹竿,懒洋洋地向对面的客栈走去。
“哈哈哈哈你一个大老粗,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快解了裤带,用□□那玩意儿撒泡尿照照镜子!”
被兄弟们嘲笑,壮汉红着脸道:“我就是癞□□怎么了,你们难道不想?”
众人哄笑片刻,然后道:“想到是想,但美人可不会瞎眼看上咱们的。”
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姜闻音看着径直走到屋子中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的姜沉羽,表情一言难尽。
姜沉羽将杯子里的水一口饮尽,随手把茶杯扔到桌子上,抬眸看到她的表情,顿了顿后说:“我们打个赌如何?”
姜闻音愣了一下,“赌什么?”
姜沉羽想了想说:“赌他会把东西送上来。”
姜闻音:“……我才不和你打赌。”
以美人姐姐这张脸蛋勾人的程度,她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和他打赌。
姜沉羽挑了挑眉,“为何不打赌?”
姜闻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没有办法,真的是服了你的表情,“好吧好吧,我说实话,他长得一般般,连徐琰都比不上,姐姐你就别乱吃飞醋了。”
姜沉羽皱了皱眉,“你觉得徐琰更好看?”
姜闻音:“……”
刚才他们沿路走来,路边皆是被烧毁,还未来得及重新建造的破屋子,街上行人很少,大部分店铺都紧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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