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 苦肉计(二更)(1 / 1)

声音初听很稳,细品却仿佛被微风拂过的水面似的,涟漪阵阵。

顾辞并未点破,容色如常,“容姑娘求了本公子一件事……毕竟是欢欢未来的舅母,按辈分也是本公子的长辈,长辈舍了脸面求上门来,本公子再如何为难,也总是不得不答应的。”

王县令隐约猜到小姐所求何事了……他连呼吸都颤,“她……”

“她说知你此罪必然惹怒皇室,要我无论如何想办法……留你一命。”

果然。

那位小姐啊,她明明离开的时候还似乎颇有戒备和怨怼,似乎失望于自己投奔敌营效忠贤王,怎地一转身就为自己求了这么大一个情……人情……是那么好欠的吗?

特别是顾辞的人情。

即便有时欢在中间牵线搭桥,顾辞也绝不会白白帮了这忙,到了他觉得恰当的时机,必然会用某种方式得到他想要的报酬。

这个人,可是兵法大家啊,心都是黑的。他无力喟叹,有些满足,又有些担忧,一时间竟像是突然泄了气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她……她怎知我的计划?”

“这本公子就不知道了。”顾辞轻描带写地一笔带过,并没有打算告诉他自己这边拦截了那封信,只道,“只是,本公子今早承诺的事情……想必,无法帮她完成了。”

骤然从动容地气氛里将人强行拽出来,王县令还有些不知所云的迷茫状态,就听顾辞轻声细语,带着几分柔缓,“你瞧……”

“彼时若是你不曾将我换下,我便总不好拂了欢欢的意思,要留你一命……可你又偏生想杀她,哦,虽然你杀不了她,但想想也不行。何况,她落水是真,昏睡也是真……她要胡来,本公子总不好开口骂她,可不骂,心里头有气,自然……便只能找你出气了。”

“你说……是吗?”

什么?!哪里来的歪理?!因为不好怪罪时欢,就只能那自己出气?王县令被他一番言论激了个天雷阵阵,愣是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鬼道理!偏生,却又无从反驳……

但同时,他也后知后觉地发现,顾辞这人……

“你不是为了救他们?”

这一回,顾辞心情似乎不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为他解惑,“救……自然也是来救人的。但如你所说,这帮无用的酒囊饭袋,着实不值得本公子以身犯险来救他们。”

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罢了。

自家小丫头护短,也大度。

容曦既开了这口,她便是真的想要留了这厮一条性命……这不是难事,可他顾辞……

不愿。

在那封信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这位王大人,就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偏生,容曦开了这口,小丫头又答应了,便想着悄悄儿办了,譬如因公殉职尸骨未存,也算是给他死后留个名,也有个交代。

没想到,他大动干戈闹了这么一出,急着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倒是省事,连名都不必为他留了。左右自己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出苦肉计,顺便散了小丫头最后的一点怜悯唏嘘之心。

一举多得。

甚好。

王县令虽猜不到如此全面,但也大体知道顾辞所有谋划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又不动声色地驳了小姐人情……

这人算计小姐。

这俨然是王县令此生唯一的底线。他面色瞬间染了霜寒,匕首抵着对方胸膛,声音咬牙切齿地,落在耳中像是指甲在骨头上用力划过般刺耳尖锐,“这又如何?如今……你到底是落在本官手中,堂堂顾大人,是不是忘了如今自己武功尽失?你是不是真觉得本官不敢拿你如何?”

顾辞耸耸肩,“不然呢?本公子……论官位,比你高,论出身,有个长公主的娘,陛下是我舅舅……论长相,嗯,不必说了。”林江的毒舌,大抵是随了这主子。

双臂被绑在身后,这个肩耸地有些变形。

却也依旧成功惹恼了王大人,匕首愈发紧紧抵着胸膛,“你!”

顾辞眉眼轻拧,突然蓦地抬头,一笑,笑容极轻、极浅,却煞是好看。王县令尚不知其中深意,就见顾辞突然胸膛一挺,欺身向前……

“嗤。”

“嗤。”

很轻的声音,刀尖入体。

王县令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匕首落了地,却有风从耳后袭来,门外的光线大刺刺从头顶倾斜而下,彼时关上的门,轰然推开。推门力道过大,门撞上墙壁,又狠狠地弹了回去,却被人一把推开,那人身形高大,速度极快,几乎是王县令转身的瞬间,已经飞身而至,一下钳制住了王县令。

王县令应声跪下,膝盖重重撞在地面上,瞬间疼麻了。

门外光线之中,站着一人。

光线耀眼,看不清对方的脸,身形却眼熟,和彼时站在自己面前自称“贤王亲信”的女子一般无二,气场却截然不同。身后男子,赫然就是甲一。

对方身份,昭然若揭。

时家大小姐,时欢。

正欲说话,身后传来声音,有气无力地,像是随时要归西般,“欢欢……欢欢,你终于来啦……”

一句话,说地艰难,喘了好几口大气。

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差,让王县令猛地意识到顾辞最终的用意——他竟然只是为了这个姑娘!

只是因为一个姑娘!

光线中走来的姑娘,披着一身碎金的光,熠熠生辉。待地近了,才看清她的脸,彼时觉得那位“孙小姐”姿容已是不俗,如今见之,才觉彼时竟只是蒲柳之姿!

饶是此刻形势严峻我为鱼肉,王县令还是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无声喟叹了一句,美!

时欢的表情,的确不大好看。

但她凶狠的仿佛随时能暴起杀人的眼神没有落在王县令身上,她看着顾辞胸口的伤口,看着他肩膀处破了一道口子的衣裳,又落在他周身结结实实的绳索上,沉默着没说话。

膝盖处那猛地钻心的痛渐渐过去,王县令缓了一口气,正欲说话,就听时欢说道,“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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