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舅舅的大事(三更)(1 / 1)

世人皆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母亲出嫁的时候,听说陆家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嫁妆车队从江南运过来,前面的箱子已经搁在了时家院子里,后面的车队还未走进城门口。

彼时亦是一段佳话。

之后,时家库房多次重新翻修,一个库房不够,又在边上建了一个,每回时家二老过来探亲,总要摆出嫁女儿的架势,一车、一车的礼运过来,甚至有人戏言,说陆家这是要将大本营搬到帝都来了。

时家自然不是贪图女方嫁妆的人,更不会插手这些礼物分毫,自始至终都有母亲那边的嬷嬷亲自打点。平日里人情往来用的也多是时家自己的资产,这些来自陆家的嫁妆和礼物,悉数记录在册,往后都是时欢的嫁妆。

就这样都已经是一笔不可小觑的数目,可……如今舅舅却说,这一笔在帝都的产业,从最初的时候就是搁在自己名下的,用的是自己的印章,这份心意,太重。

她时欢,何德何能。

兴许……就像世人所说,她亦不过是投胎投地好些,有关系简单的内宅后院,有偏宠自己的外祖、舅舅,有……有隔世重来的机会。

只是不知,若是没有重来,得知自己的死讯时,这些至亲之人,该如何悲痛到无以复加……

“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陆宴庭以为她是担心这些产业照顾不来,宽慰道,“这些日子我还在帝都,但凡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那些掌柜的,若是你信舅舅,就留着他们……都是我经过筛选的,能担大任。”

时欢点点头,“我自然信您。”

陆宴庭将分门别类的账册同她一一介绍,帝都产业大多涉及民生,衣食住行,除了皇家垄断的一些,陆家几乎占了一个全。

胭脂水粉、成衣布料、棉花大米,甚至还有一处棺材铺子都是陆家产业。饶是时欢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相比之下,这陆家产业甚至远超皇室,土皇帝的称呼,到底还是过于低调了些……就是不知道,在江南的产业该是何等呼风唤雨。

“大概……就是这些了。”陆宴庭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说地口干舌燥,瞧了瞧夜色,不知不觉已经夜深,片羽都已经铺好了被褥静候廊下了。

陆宴庭正准备起身,手边却递过来一杯茶,“舅舅喝口茶,前两日送过来的新茶。尝尝。”

陆宴庭爱茶。

时欢也爱茶,因着她喜欢,这时家最好的茶叶素来都不是在老爷子那,而是在这个小丫头院子里。

于是,陆舅舅留下了。

喝了一口,点头赞道,“的确好茶。”

“您若喜欢,带一盒过去。”时欢冲着片羽点点头,片羽心领神会转身进屋,时欢才继续问道,“舅舅……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小辈关心长辈的婚姻大事,多少有些变扭。但……这是外祖父离开前刻意交代自己的任务。

因为外祖父相信,就算自己儿子再如何不待见这个话题,至少绝对还没到冲着外甥女发火的地步。

果然……陆宴庭低头,沉默,半晌才道,“小孩子家家的……别插手大人的事情。”

“您之前给我印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时欢毫不留情地戳穿,“您说我及笄了,是个大人了……往后用得到。”

……驰骋商场无往不利的陆宴庭,突然哑口无言。

“舅舅。”今日月色正好,不算太明亮,也并非过于暗淡,气氛也正好,所以,时欢一点儿都没打算将这件事敷衍过去。她支着下颌,表情有些淡,眼底笑意散了几分,看起来很认真,“舅舅。人要往前看。”

陆宴庭搁在账册上的手轻轻一颤,“你……”

话未说完,时欢已经摇头,“我不知道。我猜的。如今看来……我猜对了。”

陆宴庭……突然觉得无话可说,这丫头,太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一身忽悠人的本事。

陆宴庭。江南陆家家主,是陆家绝对的掌权者,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性子也好。

除了……有些不苟言笑之外,没什么能挑出差错来的地方。

可,这样的陆宴庭,至今……未婚。

甚至,身边连个正经姑娘都没有过。

这样的陆宴庭,一度被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隐疾,陆宴庭从未解释过,也从未在意过。

甚至,陆老爷子也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到地最后急了,放出豪言说,即便是个男的,也带回家来吧,只要还是个活的就好!

为此,听说各大酒楼茶馆将陆家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添油加醋衍生出无数版本赚了个钵满盆满。

可,没有这样一个人。从来没有。

陆宴庭还是孑然一身,除了生意还是生意,半点儿风月韵事的痕迹都没有。

久而久之,江南百姓倒也不八卦了……毕竟,当事人浑然不在意,那些八卦就更像是一群局外人的狂欢,狂欢久了,也就挺没意思的了,最终渐渐偃旗息鼓。

唯一每每想起都气地心肝肺都抽疼的,便是陆老爷子。

眼看着大外孙都到适婚年龄了,儿子却还孑然一身,可不得急地七窍生烟。

于是,才找了时欢。

时欢只是猜测,舅舅一定是有些某个忘不掉的人,所以才如此简单又直白地拒绝了所有人。

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

“她……”到底是不想提他的伤心事,但看如今这样,这事显然并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她……她如今嫁人了?”倒是想见见那个人,能令舅舅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

正想着,却听对方说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落下,时欢整个人一颤。哪怕是做好了听一个悲情故事的准备,却还是心痛于如此仓促的结尾。

仿佛一个故事还没说开头,就已经说了结束。

陆宴庭低着头,用一种格外沧桑的声音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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