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东的人都在发愁。
每个人发愁的方向都不相同,可总结去来就一句话,无能为力了才会有愁绪。
此时的崇祯也在发愁。
云房是崇祯亲自指挥不知出来的产房,他所需要的助产钳到现在还没有打造出来。
总不能说是钳子,照着火钳一通很锤,就说打造成功了吧。
当然现在也不关助产钳的事情,而是说好的预产期,又一次推迟了,为此吓得太医院的太医们和接生的稳婆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崇祯一怒之下,给砍了脑袋。
前前后后周皇后,已经进入了云房五天时间了。
站在外面的崇祯真切的听到里面的周皇后,痛的撕心裂肺的,可就是没有生产的迹象。
他以前连女朋友都没有过,更不可能知道,女人在生产之前都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眼前的周皇后就已经让他揪心不已了。
一直陪着他的张嫣也是一样,换洗了一次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她到不为周皇后担心,观察的也是那些进出云房的稳婆们。
她自己的孩子没了,是她一辈子的痛,可不能因为别的原因,让周皇后步了她的后尘。
现在皇上还在荣宠着周皇后,可没了孩子,再大的荣宠,都会淡去。
皇家无亲情,可不是说笑。
现在的崇祯还念着自己皇后,妃子们的好,那是他建的女人还不够多。
人心只有拳头大的一点,能装多少感情,更何况皇上还要在心里装着天下,那就更显得薄情了。
张嫣想着心思,恍然对“情到浓处情转薄”有了另外其一种感悟。
后面跟着的田守新和王承恩也是焦躁不安。
“这小子要出生出来,绝对要打屁股不可,折腾人也不是这么折腾的。”
崇祯来回走了两圈,闲情越发恶略,恨恨的说道。
似乎他口中的“这小子”就不是他儿子一样,可怜的大明皇太子,还没有出生,就被人预订了一顿毒打。
就是不知道以后有两位皇后护着的小家伙,他有没有机会下手。
被同样心情不是很好的张嫣听到,翻着白眼,懒得和崇祯说话。
在她的心里,这些臭男人,哪怕他是皇帝,可也不懂得女人生孩子的痛苦。
那是在过鬼门关,可不是上个厕所就完事的。
焦躁从云房外面,传到了文渊阁,李长庚他们也已经等了好多天了,许多公务都因此而停滞了下来。
似乎在大明,生太子的这一刻,可要比任何一项政令,一次重大战役的胜利,更让人揪心。
“为何这些稳婆和太医们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早就想要问这个问题了,一开始张嫣只当是这些人穿错了衣服,谁知一连好几天都是这么一身,还从来的都没有变过。
而白色在这个时代,可是意味着不详。
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大事,若是顺利就是喜事,遇到白色的不详,无论是谁看在眼中,都会觉得不舒服。
崇祯一愣,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记忆中的医生们,都是穿的白色大褂,所以习惯性的让这些大夫们也都换了一身工作服。
而且全部都是经过了高温消毒的。
绝对干净卫生。
被人问起,才恍然此时还没有多少人注重卫生,需要的都是喜庆,最好都弄成红色。
要换什么衣服,崇祯吩咐下去,这些太医和文破门都是无条件执行,谁会多嘴问一句。
也只有张嫣看着不顺眼,才会当面提出来。
而且还是很不客气的提出来,连皇上都不叫了的那种。
“白色不好吗?看着多干净,我可是对所有的衣物都进行了高温消毒的,绝对不会发生风邪入体的问题。”
崇祯斟酌了一下话语,使用上了这个时代,经常用到的医学说法。
“就算是在干净,可也不能用白色的啊,红的,黄的,哪怕是蓝色也行啊,说实话,要不是我知道你宠爱周皇后,还以为你是不想要这个太子了呢。”
周皇后一点都没有给崇祯的面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训斥。
好在周围的护卫们离得远,在场的只有田守新和王承恩两人听得到。
在老百姓口中喜闻乐见的宫闱秘事,落在两个太监的耳中,总觉得自己会因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而被秘密-处决。
白色,和不要太子这可是两回事啊。
崇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两者为何会扯到一起,许多时候,因为某些记忆,经常会把时代的顺序给弄反了。
他仔细的看了一遍进出忙碌的稳婆们,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啊。
张嫣看崇祯茫然的还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不得不提醒道。
“通常情况下,都是死人了,才会穿白衣服,那都是孝服,接生怎么也能穿这个,还是赶快换了的好,不吉利。”
此话一出,崇祯总算明白了过来。
自己是又和这个时代脱节了,先进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并不一定代表着好东西。
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对于颜色会有过激反应。”
崇祯没有说过敏,说了这些人也不会了解,一门科学,一个名词的出现,后面都有着一个庞大的科学工程。
不是简单的解释一下,就能说的清楚的。
可现在为了打消张嫣的顾虑,崇祯不得不硬着头皮,用他自己的见识,转化成这个时代的人能够听得懂的话语解释。
他也算是明白了,京师开办了许久的接生机构,为何只有寥寥的几人前去接收接生,当中最多的也只是咨询需要注意的事项。
实在是此时大多数人的想法之中,白色不是代表着干净,而是不详。
估计穿着这一身白色衣服的人,心里也在泛着嘀咕,却不敢当面提问出来。
崇祯想着以后绝对会叫一些人,好好的被大明的百姓们科普一下此时大明最前沿的医学常识。
口中却还在解释着:“所以白色的衣服,才是最安全的衣服,没有染料,也就不会让人产生过激反应,而且其它颜色的衣服颜色太深,一旦沾染污垢后很难发现,这样就会滋生大量细菌。
细菌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危害?”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起细菌,崇祯才是也是忽然想起,玻璃都已经制作出来了,望远镜和镜子都有了。
偏偏就是忘了显微镜。
只有这玩意做出来之后,人们才能够通过一双眼睛,看到微观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张嫣半张着嘴,差点被崇祯给说懵了,她只是因为白色看起来不详,崇祯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告诉她,白色的衣服,才是最好的。
一千多年传下来的思考放上,被冲击的一塌糊涂。
在不详和白色之间挣扎了一下,张嫣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细菌是什么她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在那本书上见到有记载,可不详的传说,可是流传至今的,已经成了人们日常当中都会避讳的颜色。
虽然也有白莲代表着洁白,可那只是一朵花而已。
偶尔也有人一身白衣招摇过市,人家那个好歹是衣服,哪像眼前看到的,白大褂看起来也不好看,不过干活的时候确实干净利落。
“什么细菌不细菌的,能吃吗?像蘑菇一样?”
张嫣好奇的追问道。
为了让张嫣搞清楚细菌是什么东西,也为了把白大褂都推广出去,可不能单凭他的金口玉言。
崇祯决定让这些人感受一下来自微观世界的恐惧,只有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细菌,整个大明的医疗水平才会提升。
不然他喊着不要喝生水,可许多清苦家庭的人,为了节省木材和嫌弃麻烦,依旧在喝着生水。
说的等于白说。
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重视,只有军队上因为是军法命令,才不得不坚定的执行了下去。
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崇祯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大明需要他的理由。
“孩子出生了之后,我让道院的人,打造一个东西,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细菌是什么了,保证让你见到生水都浑身发凉,怕的不行。”
张嫣也是看过杂书的,一翻白眼,不乐意的道:“别以为觉得我好骗,被有的狗咬了,也是会怕水的,你该不会是准备一条疯狗吧。”
崇祯忽然发觉,以他超越时代的认知和知识,居然有些说不过这个时代的人。
不由得为自己学识的贫乏,而感到一阵羞愧。
人家连被疯狗咬了之后会出现什么症状,都一清二楚,谁要是再说古人不聪明,弄不出所为的科学,他绝对会跟人急。
“看吧,不说话可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谐男人靠不住。”
好吧,现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崇祯闭上嘴不在争辩,现在可是自己的媳妇在生产,说些别的若是争吵起来的,声音太大,影响了云房内的产妇,可就大大的不该。
又等了一会,因为争辩服装的颜色,而缓和下来的紧张,因为云房内的动静,再次焦躁起来了。
“那些太医们们的把脉水平到底准不准确?说是个男孩,就是个男孩?万一是个女孩呢?那不就是一位公主?”
崇祯自言自语的边转圈,边说道。
“你是皇上,是个男人,能不能稳重一点,转的我头都晕了。”
张嫣柳眉一竖,很有些三娘教子的架势,把崇祯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大明的皇帝。
是执掌不知多少人生死的存在。
别说,张嫣的说法很管用。
崇祯瞬间就从焦躁中冷静了下来,女人生孩子,他现在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单凭天意。
那么他的心情还坏,也就没有任何作用。
他是崇祯,是大明的皇帝,可不能因为一些还没有发生事情,就乱了方寸。
心中不断地说着,“城府,城府,要有点城府,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要在旁人面前展示出一些担当才行。”
“难怪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仿佛就像一些侠客一样,瞬间打通了奇经八脉。
崇祯顿悟了。
“王承恩,朕的孩子将要出声,普天同庆,在冀州和雍州两地,在孩子出生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得到一份礼物,你好好的想一想,朕到底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以前的普天同庆,总是会和大赦天下联系到一起。
这次崇祯打算分开来。
并且逐渐取缔大赦天下这种皇家的特权。
不过可以赦免到具体的某一个人,毕竟大赦天下,赦的人会感激皇帝,可被那些欺负的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绝对会骂老天爷不长眼。
好不容易这些被祸害进去了,转眼又都出来了,还要继续去祸害他们,这可是社会底层的巨大矛盾。
也不知道是那个二货,率先提出这种看起来很豪气的办法的。
听起来对于皇帝来说,惠而不实,只是一纸诏书的事情。
可实际上实在挖掘自己的权利的根基。
王承恩接旨之后,心中想着的却是,肯定是他刚刚听到了皇上和皇后打情骂俏,才被安排了这个苦差事。
冀州和雍州两地得多少人,还要每个人都要有礼物。
那又得多少钱财去挥霍。
“嗯,田守新也跟着一起去,互相商量着来。”
崇祯瞟了一眼低调的田守新。
顿悟之后,崇祯看一个人的时候,总能从最细节中看出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很神奇的一种体验。
田守新的忐忑,刚好被他看在眼中,回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像这么踏实肯干活的太监,可要好好的栽培一二,有朝一日放出去,或许就会是另一个三宝太监郑和。
田守新被崇祯点名之后,原本忐忑的心情,立刻就没了。
皇上重用一个人,就说明他所犯下的事情并不大,只需改正即可,无需纠结在心里。
“谢皇上,在下这就去办。”
宫中少了奴才,奴婢的称呼,让许多已经喊惯了的人,还有些不习惯。
总体来说,效果还算不错。
“皇上的手段,越发细腻了。”
等到田守新和王承恩出去之后,张嫣才幽幽的说道。
崇祯转身看着张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还一会在张嫣面色魏红的时候,突地一笑。
“朕也有粗狂的手段,你要不要试试?”
张嫣闻言慌乱的左看右看,身边除了进出的稳婆,还有远处的护卫,似乎没有人能够给她解围。
“不错,看你慌张的眼神,正是你所猜想的事情。”
崇祯伸手捏了捏张嫣的脸颊,出去了一趟,经过了一番风尘洗礼,脸上还是一样的红润。
似乎外面的风霜,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御书房。
本事崇祯用来议事的地方。
此时却是春光无限好,满室雨声响。
粗狂的手段,却是是对付某些人的最好的手段,崇祯也真正的感受到了,帝王到底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只是还在发愁。
这么下去,自己似乎也离昏君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