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平乱之时是三月。
那时每一天都过得艰难,将士不够勇猛,反贼不断增多,总觉得仿佛野草一般剿灭不尽。
手下的士气低落,粮草也不充足,就是许多地方都是平了乱,人的走了之后又接着造反。
而从皇上发出圣旨之后,已经是九月初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似乎反贼就没那么可怕了。
粮饷有了,平乱之后恢复当地的民生办法也有了,后续还有了一些精锐被拍了过来练兵。
反响甚好。
如今已是十月底,秋日终究要过去了。
从湖北一路上走到陕西范围,他忽然都有些快要认不出来的感觉。
仿佛一阵秋风,本是萧瑟的模样,却变了另外一种异色。
田野中忙碌的农人,道路上似乎都在施工的工匠,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曾经的曾经。
仔细看去,却又比曾经更好。
“这地方是遭过天灾的?”
看了一路晁刚就惊讶了一路。
“还遭过反贼呢。”
洪承畴喃喃自语道。
刘体仁也是一阵沉默,曾经的荒芜大地,现在看着却是生机勃勃,虽然不少突地依旧干裂。
可干活的那些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希望。
“我该说皇上毕竟是皇上吗?原来此处是个什么鸟样,现在简直换了一番天地。”
晁刚在以前一直发牢骚,暗地里说新皇这不好,那不好,年龄太小,看把国家治理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看来,那是皇上不好,分明是那些大臣们太混账。
看人家新皇亲临之后,什么事情不是办的井井有条?
洪承畴知道的更多,内心掀起的波澜更大,从细微处就可以看出,崇祯皇帝的变法似乎已经成功了。
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情,朝堂之上尸位素餐的文人们简直不要太多。
还不如那些从最底层提拔起来的官吏强。
只因他走过的那些县城,都是平乱之后,在他的队伍中选出来的,会识字,懂数算的人。
而这些人到底有几斤几两,他的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当时还怕把整个地方给治理的越来也糟糕。
如今看来都是他想多了。
这些人的能力,可是比那些进士,状元们强多了。
“看来皇上是要改变科举了。”
先是军队,接着就是官场,最后就要轮到科举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若是前三个方面解决都不掉。
后面的科举,也就无从说起。
“走吧,今日咱们加把劲,明天正午就能到西安府了。”
洪承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新皇。
而此时的崇祯却是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一封信。
信件是从京城快马加鞭传递过来的。
本来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直面整个大明的官僚系统,这也是大明从太祖开始就必须要做的事情,但能够做成了的也只有太祖皇帝朱元璋和明成祖朱棣了。
军队已经训练了出来,可堪一用,用军权压制文臣,他就不信平记者穿越者超越时代的眼光,会做不到这一点。
毕竟现在掌握在文臣手中的军权,还没有多少,而现在他的雍州计划借着剿灭反贼业已深入道了地方,算是去的了暂时的成功,财权现在也不缺。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居然关外的皇太极又要攻打大明。
信是袁崇焕写出来的,上面还有一套关外八旗调动的位置,其准确的目标点就是绕过关宁锦防线,率军从蒙古突入内地,然后直指京城。
而蒙古现在已经在满人的控制之下,这一份推算也是合情合理。
“变化总是比计划快,长庚,你看看现在边军能不能挡住满清的突进?”
李长庚也是郁闷,眼看着雍州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只需要稳住半年时间等到夏收,就再也不会出现大的变故。
可中原快要消停了,关外却又开始闹腾了。
李长庚看着书信上写着:“臣在宁远,敌必不得越关而西;蓟门单弱,宜宿重兵。惟蓟门陵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指蒙古)为向导,通奴(指后金)入犯,祸有不可知者。”
他不怀疑袁从焕的兵法素养,可现在让他放弃全国的变法计划,多少有些不甘心的。
“避开宁远、锦州,分兵三路只能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咱们或许只需要堵住这三个缺口,就能让皇太极无功而返。”
崇祯指着地图看了一遍说道。
李长庚也凑了上去,对于兵法他也是一个强手,自然看得明白其中的门道。
“现在只怕是时间已经赶不及了,从京城接到消息,然后送到了西安府,前前后后大概最快两个月的时间,明军防守有余,就怕野战会输得一败涂地。”
“而且前两现在也是有些吃进,江南那一带的富商们现在对粮食提价比往常高了一倍。”
李长庚说的更加现实,雍州的经济是崇祯拆东墙补西墙,暂时团了起来,一旦再次用兵可不像是平乱那么简单。
吃的,用的,远在千里之外。
后勤保障就是一个大问题。
重要的是那条路本就不好走,雍州的士兵过去,要是在加上水土不服,一旦出现意外崇祯就连保障自己安全的军队都会没了。
那些文人雅士们,可不会再给崇祯第二次掌握军权的机会。
“传令下去,洪承畴不用回西安府了,立刻向龙井关出发,蓟州的孙传庭离着大安口很近,让他也别在遵化呆着了,另外城外的卢象升火枪队也已练得差不多了,让他在这人手去往洪山口。”
崇祯立刻就下了命令,他想的明白,大明天灾眼中,关外估计也一样,现在又断了八大晋商的货源,更是雪上加霜。
他只要堵住缺口,不让建奴从大明拿到任何好处,时间一久自然就会攻守易势。
变法的事情可以先放一边,只要取得了边军的胜利,到时候携带大胜之势,也一样可以扫平一切不服。
“哦,对了,听说有一个叫做晁刚的人还不错,让他留下训练士兵,顺便也能震慑周围的造反者的野心。”
可怜的洪承畴开没有走到西安府,就又要触犯前往龙井关。
当然最郁闷的要数晁刚了,没了上战场的机会,就不可能得到军功,自己做将军的梦想可是一拖再拖,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辽东,关外。
关宁锦防线是明朝末年为抵御后金(清)所构筑的自山海关经宁远至锦州的一条防线,其中以山海关为后盾、宁远为中坚、锦州为先锋,其间筑有多个堡台作为联防据点。
关宁锦防线分南北两段,南段为关宁防线,长约100公里,自山海关到宁远;北段为宁锦防线,也长约100公里,自宁远经连山、塔山、松山、锦州,抵大凌河。
袁崇焕觉得有这一道防线在,建奴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进来的。
可皇太极也不傻,知道这个地方坚固,人家也可以绕路啊。
这才有了给京城的奏疏。
“总督,黄太极的人马,已经有三天没有攻城了,咱们是不是要赢了?”
在巡视放线的时候,一名队长前来问道。
“嗯,咱们快要赢了,到时候,我亲自向皇上请功,咱们好好的宴席一场。”
袁崇焕笑着说道。
“还是别了,请功什么的就别想了,只要别在打仗就行。”
这名队长连忙摇头,边军请功,有了银子是别人的,功劳也是别人的,折腾来去,还是他们这些小兵倒霉。
袁崇焕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能来辽东,也是带着使命的,当然不是皇上的使命,一开始他靠着的是阉党,可眼看着阉党失势,转了东林党。
然而京城的政-治-斗-争,当真是风云变幻,突然间朝堂上所有的党派都没了,阉党却还在。
而投靠了这么多的党派,为的就是辽东的军饷。
只要一天战事不结束,辽东的军饷就要继续累加。
不知多少人靠着这个大发其财。
最近他也派人前去和魏忠贤练习,却发现魏忠贤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他的贿赂视而不见,仿佛那个贪财的太监,一夜之间就是金钱如粪土了。
为此他不得不遵守崇祯的密诏,干掉了所有走私粮食和铁器的商人,全部收回到军用。
当然这也不是他一人之功,整个辽东大大小小的军官,都是这么做的。
虽然一口吃了一个肥肉,可没了细水长流的商路,自身的价值,就掉了一半还多。
而发出了自己的奏疏,也是为了让朝堂的那些人知道,他袁崇焕还是可以的,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行。
只是不知其中的效果有多大。
此时皇太极看着是退却了,心里立刻就想到,自己的想法很可能要成真了。
本来是一件对大明来说很悲伤的事情,但对他的个人来说可不是这样。
能够突出自己的重要性,相信是每一位领兵在外的将军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干掉毛文龙,只要去了这个人,他在辽东的地位才能凸显。
要不然满人的背后插着一根刺,皇太极就不会有防守一搏的勇气,而大明崇祯皇帝也就感受不到边关的急迫。
离着宁锦防线很远的地方。
皇太极远远地看着,之前就在这里败了一次,这一次又是失败。
心中再是不甘,也只能绕道而行。
“四哥认为袁崇焕识破不了咱们的空城计?”
代善如今是掌控满人的内政,最近卓有成效。
“汉人的计谋,汉人最清楚,我的空城计他一眼就能看破。”
皇太极还没有自大的以为,自己就是神,只要做了,旁人就找不出漏洞。
“那为何占据优势兵力的袁崇焕,还是守城不出?哪怕是派遣一两个斥候,远远地吊着也好过无所作为吧?”
代善如今还很年轻,对于人心的洞察,还是略有不足。
“他想要的只是银子,其实这一刀防线看着强大,要想攻破也很容易,只要咱们出得起价钱,汉人自然就会放手。”
皇太极也不知是在讥讽大明边军的贪婪,还是在说着整个大明的腐败。
“你要记住,汉人有一句话说的好,一座坚城,总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咱们满人要引以为戒。”
皇太极又多看了一眼宁锦防线,才骑着马向远处走去。
代善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远方,仿佛中原的花花世界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若是能够做到元太祖成吉思汗的伟业。
他们满人绝对能够站在世界之巅。
随即又看了一眼远去的皇太极,他不后悔自己让出了皇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做好他的内政,满人才能在进一步。
“也不知汉人什么时候才能放松对边关的控制,商人是越来越少了,而来此收购皮货和人参的出的价钱也越来越低。”
代善得想个办法,用什么手段弄点粮食出来。
关外也不是世外桃源,最近几年的天象,变化有些大,今年的粮食收成不是太好。
“回去就敲打一下朝鲜,让他们多给上供一点粮食,还有蒙古的战马也很不错。”
心里下了决定,代善回去就让莽古尔泰带兵前去讨要。
至于朝鲜人会不会饿死,蒙古人会不会不乐意,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只需要对满人负责,其他的一概不管。
远在京城的周皇后。
仿佛笼子里的金丝雀,自从崇祯走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出过皇宫。
每日里不是在和张嫣在一起谈论那种香水还用,就是在说着那种香皂效果最好。
而客氏和魏忠贤两位被朝野视为眼中钉的人,现在低调的不行,东厂的谈资也是撒的四处都是。
同样是以探查消息出名的锦衣卫,在骆养性的领导下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没了崇祯在京城里给他支持,想要监察百官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每一天内阁首辅都会给他递上一封信,信里说的就是他自己身上不干净的地方。
其实这些人当中最难受的偏偏就是内阁首辅黄爌。
原本还有皇上在前面顶着,可崇祯一溜烟跑到了西安府,黄爌就开始抓瞎了。
一开始还在为自己的大权独揽沾沾自喜,可现在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边军催着要银子,京城的官员和官吏们也在催着发俸禄。
这一笔笔都是大开支,而且现在还面临着建奴将要绕道攻击边关的事情。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自己曾经的上司,为何会说做人难,做官更难。
可即便是再艰难,也没有谁会轻易地防守自己的权利。
秋银已经收了,面临着这一大摊子,银子的缺口只能找宫里人来补充了。
他可是算过城外三个工厂,每一天的银子紧张到底有多少。
短短一个月,竟然是朝廷税收的十分之一。
与民争利,妥妥的与民争利,比用拿在自己的手中,才是硬道理。
“娘娘,内阁首辅黄爌,在外求见。”
崇祯带走了王承恩,只留下田守新负责京城外面的两千新军。
而新军的粮饷可都是內帑出的,起作用就是保护京城的安全,顺便和魏忠贤行成制衡。
“肯定是来要银子的,不见,对了本宫让人设立的医学院和千金院弄好了没有?”
在崇祯走之前,可是对周皇后有交代的,城外的三个工厂,可不能给任何人,也不能让旁人安插任何人手。
银子她们可以取用,也可以按照他说的建立两种济世救人的场所。
所为的医学院就是给人看病的地方,千金院就是给人接生的地方,严格的按照要求设立,到目前为止生意并不怎么样,偶尔能保本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