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楼船夜雪(1 / 1)

南宋风烟路 林阡 1630 字 3个月前

连夜动荡,渭河暴涨,黑云密布,阴风怒号。

千叠浪潮,挟巨势吐白光,决绝往堤岸冲刷。

“仆散将军,庄主她、出师未捷身先死!”潜伏于短刀谷的控弦庄细作们,身为银月下属,多年来都只与她单线联络,彼此间众多都不相识,然则组织性极高,未曾因群龙无首就瞬间解体。故而昨夜银月行刺未遂、林阡大范围肃清之事件,依旧有专人向大金通风报信。

冒死前来金营报讯的细作,就不必再回宋国去了;而未曾被捕也没有归金的那些,则需在这非常时期提高警惕、全体蛰伏待命,直等到完颜永琏往短刀谷安插进新的庄主为止。

仆散收到这银月身死情报的这一刻,才明白林阡的肃清方式跟自己不一样:北斗七星从去年冬天一个个死到现在,恐怖是实实在在的,针对着落远空去,却也笼罩在所有金军头上;而银月的所有下线一直被林阡放任,看似活动自由,威胁却是若隐若现的,一旦事变,一网成擒。

“部署不变,计划照旧。”仆散安德叹了口气,传令说。此刻金军主力已经整体北移到了渭河对岸,只剩下这最后的十几艘楼船与舰艇,还停在边境寒风凛冽的渡口,承载着银月用命来冒险的最后一个布局——已经快卯时了,银月放话很明白,林阡不得不独自赴会,否则金军手中的吟儿必死。

凤箫吟,那个相对于南宋义军已经死去一个半月的人物,林阡听闻她被仆散安德抓在了手心要挟会怎么做?

银月的话是陷阱还是真相,林阡本应该洞若观火,奈何情之所至,只怕要不惜一切来救。

仆散站在船头看渭河夜雪,昏暗中,可见一个虚弱的白衣少女,被巨门、廉贞左右各率心腹,从一只秘密赴此的梭舟上押解而至,不消片刻,她已被绑在主舰正中,周围埋伏了一众军兵剑拔弩张。

巨门和廉贞都该清楚,这一战是他们洗白的大好时机。洗白,抑或,露陷。

而观察巨门和廉贞的任务,则交给了“独厚鞭”仆散安德、“凶刀”完颜瞻完颜望、以及十二元神中战力要高他们一个等级的将帅:威震河朔的“雕龙画戟”秦狮。十二元神?如今亦只有十一元神了。“缠杆铁矛枪”蒲察秉羡,已死在那酷烈的神岔鏖战中。

那白衣少女蒙着面纱,被绑缚在木柱上之后,头便一直没有抬起来,双手也软弱无力地垂着,生死难辨。这情景,教个陌生人都一望见便想救,更何况林阡。这情景,又似是而非,绝对可以给林阡攻心。

仆散携策于胸,握紧了独厚鞭,为了银月,战意难耐。

完颜瞻完颜望擦拭着他们手中的凶刀,既跃跃欲试,又心惊胆战,其矛盾难以言喻。

秦狮则在篷帆下闭目养神,画戟不被旁人看见。陡然双耳一动,四周戈戟横陈。

卯时!

天,骤然亮到发红,瞬间又全暗了下去。

当之无愧是战场的死神,其人其刀锋,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

前一刻林阡才刚到渡口,弹指间便横行过数十舰艇,驾雷霆之势长驱直入,直抵达白衣少女所在。

没罗嗦一句话,饮恨刀电闪而出,倏将那铁索割裂,那白衣少女刚被他拥入怀中,束缚着她的木柱便直接倾覆。

“吟儿。”杀气的中心,唯独温柔。从不愿讲多余的话,只这两个字,他向来爱唠叨。那女子与他,万军中向来谈笑破敌。因吟儿眼里只有他,因他最想取的只是吟儿笑靥,都不把敌人当回事。

奈何她此刻呼吸极弱,只是埋头依在他怀中,没有力气再回答他。

两柄长剑,忽而从两翼包抄,同时发,同时攻到,“天璇剑”巨门,“玉衡剑”廉贞,曾经控弦庄的天罡北斗,奈何此刻他们的合作,内涵竟是为了要互咬。

他二人,皆是为了清白而战,为了雪耻而战,为了自保而战,故而剑法之中,杂糅了太多的狠辣招式,追魂夺命!林阡身法却比他们迅猛,紧揽吟儿一个飞旋,饮恨刀与双剑擦磨,铮铮两声硬将他俩兵器压弯。

巨门廉贞战意皆高,才不至于长剑脱手,纵然如此,也被弹出了老远,廉贞更是被激起神岔之役的心魔,对战中稍稍一愣,缓得一缓,见巨门又一次迎上去了,廉贞当然不甘落后,领着心腹们一拥而上。

于是,以天璇、玉衡双剑为先锋,金军中有参与构建天罡北斗阵的寻常兵将,挥舞着宝剑蜂拥而至、陈力就列。

只是,天罡北斗阵都已经被破,这缺了五个北斗星的剑阵,怎可能被林阡放在眼里?

他狂喝一声,提刀冲荡,呼啸摧斩,暴风骤雨。先前敌如蝗集,顷刻血肉横飞。

饮恨刀绝然霸气,主舰上生死了然,“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这句出口,不止是兵将,连楼船都有畏缩不前、退避三舍之迹象!

剑阵中被切出的那段空白,林阡裹挟着吟儿大步走出去,金朝兵将形同虚设,不仅阵型空白了,连声音也空白了,噤若寒蝉地、眼睁睁地看着……谁真想死!?

岂可能容他如此猖狂,十二元神威名何在?!

“便要挡你,但看谁死!”残兵败将当中,陡然冲出一个人来,原是“凶刀”之一的完颜望,较之兄长而言要年轻气盛得多,话音未落,一刀对着饮恨刀直砍,到底是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较之先前一战的状态失常,明显发挥出了十二元神的超强本领,雄浑刚劲,不容小觑。林阡本就重伤之身,又经过了适才血洗,功力自然大不如前,故而接了他十个回合,竟被他完颜望挽留在舰上。

当是时,停在渡口的这些楼船俨然已经驶离了渡口——原来就趁着刚才激战,掌舵的金兵奉命开始横渡渭河!因舰队相对静止林阡才一时失察,而现在完颜望战力飙升、迫得他不得不占据高处以得喘息之机时,林阡才陡然看清楚了船队已经在北移!

这一战,连战场本身都在动荡!

尽管林阡居高临下,交锋却颇占劣势,只因他不时要防备背后暗箭,并且还要保护怀中的吟儿……过程中,船楼上原有的金兵,被阡一个个地赶了下去,其中不乏有死于完颜望刀下的,无可避免。

完颜望凶刀咄咄逼人,不停不断朝上仰攻,这时完颜瞻亦从另一侧飞身上船,趁林阡尚未站定携刀直劈向他后背,前后夹攻,凶险非常!

背后风声乍紧,林阡避闪从容,身形一侧,刀锋不移,左手仍在与完颜望对战,右掌调内力贯注于完颜瞻刀上,竟然是空手就要去拗断他兵器!

完颜瞻刀法远在其弟之上,堪称是狂放萧飒,自然不可能如武曲那样羞耻、兵器直接被林阡的巨力撞毁。饶是如此,完颜瞻竟都感觉虎口一麻、膀臂酸楚。而完颜望见林阡避让,本以为他是防多于攻,难料他内力虽大多调去敌对完颜瞻,刀法却仍旧气壮山河、磅礴凌云,气势本是虚的,跟刀锋结合在一起却攻击力十足,完颜望双耳都在轰鸣,战力显然减弱,难攻难守、进退维谷。瞬间他两兄弟“凶刀”神力,齐齐败给了林阡刀掌兼施。

然则此时,林阡却不可能松一口气,他两兄弟单独拆开来是两个元神,合作刀阵时更加是绝顶高手,看家本领还在后头;此刻船舰不知又行过了渭河多远,前面等待着他林阡的怕还有更多的金兵金将;更何况,在他与完颜兄弟交手之际,竟有人趁其不备来攻击被他勉强抱住的吟儿!

所幸他眼疾手快,才不教那人对吟儿的下盘得手,饶是如此,吟儿的衣袖都被那人画戟刺透,只差毫厘,都会受伤。那个人,意想不到的神出鬼没,教林阡在与旁人酣战之余,都很难察觉到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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