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在先帝时最小的公主被当今陛下封为了长安长公主,赐公主府,八百精兵,可以说的上是恩宠如山。
而他也没有忘记在匈奴过世的两位公主,同样加封,祭奠在了太庙中,只当她们还是柳国的公主。
而柳国一些卫道士到了现在倒是安静无比,只因陛下发了话,若是有谁觉得不该将公主带回来,该留在正与他们柳国大战的匈奴中,那便到草原中去吧。
不是说要嫁公主来达到两国和解吗?
他一点都不介意送一二个对匈奴有着莫大好感的柳国人去,让他们说服匈奴不再来柳国肆虐。
什么?对匈奴没好感?
若是真的没好感,怎么会想着让金枝玉叶的公主回到那满是风沙的大草原上呢。
等到一连几个人发表了一番“开战归开战,公主早就嫁去了匈奴便该在匈奴”的言论被强制送去匈奴后,再也没人敢说此类的话了。
要是别的事,那些御史也许还要站出来以死明鉴一下,可陛下在朝堂上说的一番话他们又不是没有听到,逼着公主回匈奴,那和卖身求荣有什么差别。
人家死谏能名垂青史,他们要是因为这件事死谏,遗臭万年都是轻的。
朝堂中安安静静了,最能发表意见的读书人们在被送走了几个之后也学会了闭嘴。
而很快,一件大事快速的吸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放榜了。
当榜单贴上墙时,无数的人头在底下翻涌,附近的酒楼,尤其是二楼这等能够方便观测的位置更是早就被包了下来。
读书人好面子,尤其是像是念到了秀才的读书人,即使心中再怎么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上榜,还是要稳坐着,等待自己的书童或者小厮看完结果后来禀报。
而能够稳坐的最佳位置,便是榜单对面的二楼正对面包厢。
此刻卫明言正与赵树玖一起趴在床边,拿着细细长长,被称作望远镜的东西去望。
反观是最该着急的赵树清,却正微微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双眼中满是平静。
今日照旧穿的厚实的小姑娘也不好意思去抢望远镜,只能焦急又期待的趴在床边,略有些圆乎乎的白皙脸蛋微微仰着,望向正拿着望远镜看的卫明言。
“陛下,如何,有二哥的名字吗?”
“朕正在看,这前面人也未免太多了,下次朕就该让人直接到城门上报中举的名字。”
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白衣的帝王倚在窗边,抱怨了两句,便哄着赵树玖道,“玖儿,你来我这边看,我这边看的清楚。”
待到赵树玖过去了巴巴的望着,他偏又坏心的不说一句将自己手中望远镜给她用,只把小姑娘急的脸颊通红,张嘴又合上,支支吾吾的想要用望远镜。
“陛下,陛下,我也想看……”
卫明言只当是听不懂,往左侧靠了靠,移出了位置来,十分好心的道,“来,你来这边看。”
还是赵树清看不过眼他逗弄自己妹妹,将茶杯放下,淡声道,“玖儿,举人名单出来前会先给陛下过目,他一早便就知道了我有没有上榜。”
被戳穿了的卫明言讪讪望着面前不可置信用着一双圆圆大眼迷茫望着自己的赵树玖,干笑几声,将手中的望远镜塞给了她,“其实朕是想让玖儿多活动活动,就像树清你说的那个什么,身体要多多运动,你看,玖儿运动的多开心。”
赵树清面无表情的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不搭理这个明明就是故意逗弄他妹妹的人。
赵树玖倒是不在意,得了望远镜便急急的去看,等到看清了那榜上写的名字,难得高兴的跺脚,一张漂亮脸蛋上满是惊喜,“二哥!!二哥你是第一名!!二哥!!”
她又看了一遍,才兴奋的跑到赵树清身边,“二哥,你好厉害!!”
赵树清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倒不怎么意外,只是见一直文文静静的妹妹此刻兴奋的小脸晕红,眉眼柔和了些,脸上动了动,露出了个浅笑来。
赵树玖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兄长,“二哥……二哥你会笑了!”
“什么?”
原本还懒洋洋靠在窗边的卫明言立刻起了身,神情惊异的凑到赵树清面前,像是在围观着什么稀罕物件一般对着他看来看去,“真是难得,树清居然还会笑。”
“看看,我就说你长得好看,这笑起来都和我差不多了。”
赵树清漠然的望着他,伸出手去往下拉上扬的嘴角。
“二哥,你做什么?”
赵树玖不解的望着他,神情中满是困惑。
虽然不是很想回答,但看着妹妹的视线,赵树清还是淡声道,“收不回来。”
什么收不回来?
赵树玖不明所以,卫明言却是突然一阵大笑,笑够了,长相俊美的帝王指着赵树清,说话的声音都因为之前笑过而微微颤抖起来,“你哥,你哥他收不回来笑了,哈哈哈树清啊树清,你真是太好玩了。”
原本还在担心的赵树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漂亮的眉眼中满是笑意。
赵树清冷漠的将嘴角那抹笑容用手抹了下来。
原本心中还因为自己第一名而涌上的淡淡喜悦,此刻也完全压了下去。
就这么一点点小事,有什么好笑的。
无聊的古代人。
赵树清不因为自己考得第一名而欢喜,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欢喜。
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家了,尤其是赵夫人,更是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当初满京城都传他们家树清脑子不好,在儿子被退婚后她也不是没想过别家的姑娘,只是话题刚刚起了一个头,便被对方搪塞了过去。
要说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甚至他们家地位还要高一些,就这么连谈的机会都不给,赵夫人心里怎么会不难受。
她当然知道这也不应该怪人家,别说别人了,要是她自己嫁女儿,对方没有功名也不是长子,甚至坊间还有那种传闻,她也不会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想是这么想,可这心里就是怎么都顺不下口气来。
她儿子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长得好,性子也好,虽然冷淡了些,但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成天就是抱着书看,虽然爱摆弄些花花草草,可摆弄花草也是雅事啊。
堂堂的一个丞相之子,居然还谈不上婚事了。
每次一想到这里,赵夫人心肝就堵着一股郁气,只恨那范家狠毒。
退亲便退亲,还在外面散播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一想到那些日子她被气成了什么模样,赵夫人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
但好在,她突然想到,她儿已经考上了举人,还是头名。
便又立刻高兴了起来。
开开心心的给下人发了赏银,赵夫人便选了一身好衣裳,志得意满的去隔壁大人家窜门了。
她必须要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天下。
以后,看谁还好意思说她儿不好!
很快,赵树清考上举人,还是头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
不是什么大儒的弟子,也不是什么早就出名的才子,而是一个当初被满京城谣传脑子有问题的赵树清。
这个消息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还有人没考上心中发酸,语气不忿的说了说赵树清是丞相之子,可这话刚落出口便被人堵了回去。
谁不知道这次考试丞相是避开了的,阅卷的时候更加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判的卷子名字是谁,若是这样还要往身份上面扯的话,岂不是直接等同于污蔑了整个朝廷。
那学子被同窗的话吓得心惊肉跳,自然不敢再谈。
有人喜了,当然也会有人忧。
范夫人今日出门原本是高高兴兴的,哪里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她回来之后便去找女儿,生怕她心中会不舒服,范小姐倒是一如既往的鄙夷着赵树清。
“母亲莫要担忧,他即使考的第一又如何,到了如今,不还是一丝官身也无。”
范夫人想说如此好的成绩,再加上有丞相这个父亲,赵树清日后的官途必定一帆风顺,可望着女儿眼中的自信,这话又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儿说的是,我们想的,可不是他区区一个举人就能比拟的。”
范小姐放下手中绣的花,眼中多了几丝倨傲,“母亲想想看,这赵树清从前一事无成,若是他早有才华,之前为何不展示出来,为何非要在现在才考上举人。”
范夫人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不过是因为年纪到了,母亲不是说了吗?这京都中的贵女无人愿与赵树清结亲,他想要成亲,不得就要苦读吗?”
范小姐眼中的倨傲更加深了,“他如此下了苦心读书,想必前段时间京中的流言也有几分影响,约莫着,是还想与女儿再续婚约。”
她这话也不是光靠自我感觉良好来的,自从范小姐身量长成,开始出入各种宴席后,美|艳的容貌便为她引来了不少目光。
这整个京都,在容貌上可以比过范小姐的,那还真没有几个。
想到这里,范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了骄傲的笑来,“也是,母亲怎么就将这些给忘了,我儿如此出色,那赵树清也是个少年,心中怎么会不动心思。”
她们两人笑的开心,却全然忘记了,赵树清这个宅男压根就不愿意出院子,连范小姐的面都没有见到,怎么可能又会对她心动。
两人笑罢,便开始说正事,范夫人道,“母亲已经打听出来了,陛下的确是喜欢出宫,还经常出入丞相府,那日|你大哥之所以被罚到郎家,便是因为他在外面冲撞了陛下。”
范小姐白皙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红晕来,“陛下性子真是好,被他冲撞了,居然还让人教他习武。”
“正是,陛下自从登基以来,性子一直温吞得很,我还问了宫中放出来的嬷嬷,陛下啊,还未近女色过呢。”
“呀。”
范小姐惊呼一声,眼中羞涩更重,“陛下都这般大了,为何……”
范夫人呵呵笑,“太后去时正要为陛下选妃,可还未等到选妃,她便去了,陛下一直守孝,便等到了现在。”
知道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帝王居然还未亲近过女人,范小姐心中一阵激荡。
她的母亲还在出主意,“待到陛下再出宫,母亲带你出府,我儿长得如此美|艳,陛下只要看上一眼……”
“母亲你说什么呢!”
范小姐羞羞答答的低下头,心中却想着陛下该是何等模样。
听说先帝当初便英武不已,陛下也该随了先帝吧?
想着想着,她便又想起了那赵家被定为皇后的小娘子,接着又想到了陛下竟然经常出入丞相府,眼中立刻多了几丝阴霾。
真真是个不安分的,虽然订了婚,但这般年纪就会勾|引陛下去府中了,若是等她进了宫,还不将陛下的心勾了去。
但一想母亲曾说赵夫人相貌也就堪称清秀,想必那赵家小娘子相貌定是不如她,这心中,便又欣喜起来了。
母女两人说的高兴,完全没注意到房顶上静静的趴着一个人,等再听不出什么话来,脚下轻轻一踩,便直接到了房边的大树上。
还有一个月便是殿试,赵树清不急不忙,卫明言倒是从宫中搬了很多藏书来给他。
“这些藏书中便有殿试当天要考的内容,朕可算是透题给你了。”
帝王笑的一脸得意,赵树清默默地放下了手中正看着书,望着一个个大箱子被下人们抬了上来,放在自己面前。
直到第七个箱子落地,才算是没了后续。
他面无表情的望向卫明言,“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在一个月内看完这七箱书?”
帝王理直气壮,“朕相信你可以的。”
呵。
赵树清冷漠的起身,此刻天气寒冷,他觉得自己需要小睡一觉。
希望等到睡醒了,面前这个人已经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他一直走到了屋内都没见男人赶上来挽留自己,疑惑地站在窗边,看着卫明言笑呵呵的带着人出了院子,眉微微皱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赵树清已经初步了解了这个古代皇帝的心态。
跟个小孩一样,要干什么都必须有人陪着。
而他,就是被指定陪着的那个。
像是现在出宫专门来了丞相府,却只是为了送几箱子书,也不要求他陪着,绝对不正常。
等到想清楚了,赵树清伸出修长的手,将皱着的眉抚平,面无表情的出了屋子。
他一直走到了后门,便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等着,果然没一会,妹妹与那个古代帝王说说笑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然后,他就与他们两个对上了视线。
赵树玖心虚的停下脚步,卫明言望天。
“树清兄,这么巧啊。”
呵呵,这个厚脸皮的。
即使心中早就恨不得将妹妹拽到身后来,赵树清的声音依旧淡淡,“不巧,我在等你们。”
“玖儿,母亲要你下午管账,你还记得吗?”
赵树玖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兄长脸色,“二哥,我已经把那些都处理好了,用的是你教给我的方法……”
被妹妹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因为妹妹要学习如何管理家事被弄的焦头烂额,他便将一些现代管账的方式教给了妹妹。
“树清,你那管账的方法朕也看了,真的不错,一目了然,还简单不容易出错。”
卫明言见赵树玖这小姑娘头低的厉害,不敢吱声,连忙出来打圆场,“朕正要带着玖儿去看戏,你要不要一起?”
赵树清望了望天色,语气难得有些怀疑,“这样的天色,看戏?”
“自然。”俊美的帝王笑的一脸得意,还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一场大戏呢。”
范家小姐得到了母亲收买的宫人传回来的消息,言是陛下今日会出宫,在街上游玩。
范夫人早早地就让下人去宫门口盯着,的确是看到一辆马车被送了出来,连忙让女儿梳洗打扮,看着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那穿着白色斗篷的人带着几个随从进去了,下人这才来禀报。
范小姐难得如此紧张,她对着铜镜中的那个自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今日,是她的大日子。
若是顺利,一朝选为妃子,日后若是生下了皇子,说不定还能想一想那天子之位。
若是不顺利……
她连忙将这个不吉利的想法给压了下去,怎么会不顺利呢,陛下出宫,必定是微服,她这个不知道他身份的官家女子与他无意中碰面,又长得如此美|艳,没有男人不会心动的。
范小姐紧张的等着,直到母亲来叫她,道是那辆马车停在了酒楼下,穿着白衣斗篷的公子带着人上了二楼,她这才连忙起身,又对着铜镜看了看,带着丫鬟出了门。
街上的小娘子还是有很多的,毕竟现在冬日,汉子们出来的少了,一些爱玩的小娘子便来逛逛街,范小姐带着面纱,进了酒楼旁边的一家金店。
她看似在选着首饰,实则目光一直注视着酒楼门边。
母亲说,陛下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衣,身边带了四个随从,其中一个应当就是宫中的太监总管,生的圆胖,总是伴在陛下左右的。
也不知道在金店中站了多久,范小姐终于望见了一个披着白衣斗篷的郎君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圆圆胖胖的侍从,身后还有三位佩刀的侍卫,他们一出来,便要向着马车走去。
范小姐心中一喜,连忙放下手中看着的首饰,轻轻咬了咬唇,带着人往那边走去。
可惜,她今日盛装打扮,却没引来那郎君一眼。
眼看着穿着白衣的郎君就要上车,范小姐一咬牙,故作无意的,一把扯下了脸上面纱。
“呀!”
正要上车的郎君听到了这一声女子惊呼,下意识的疑惑看去,便对上了一张美|艳的年轻面容。
他微微一怔,看视线,竟是有些失神了。
“这与话本中说的一般。”
赵树玖趴在对面楼上往下看,见那两人居然就这样在大街上攀谈了起来,耳朵尖都有些热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是一场大戏呢。”
卫明言拍着手,冲着坐在桌前的赵树清挑眉轻笑,“如何,树清可喜欢这一场才子佳人初遇的戏码?”
赵树清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摇了摇头,“若是两人都相貌不错,便是初遇,若是其中一方丑陋不堪,那就再无相见之时了。”
帝王大笑,“正是正是。”
楼底下的范小姐也看清了面前郎君的容貌,让她有些失望的是,面前人相貌并不如自己想象般俊朗,甚至还有一丝丑陋。
可想到面前人的身份,她还是连羞带怯的,给与他一个羞涩的眼神。
果然,对面人眼中的惊艳更重了。
从这一日起,范小姐便频繁从范家出去,偷偷的与这个“陛下”相会。
在他口中,他只是一个富商的儿子,进京是为了做生意,家中还有一个妻子。
范小姐丝毫不在意,她一心认为他是在隐瞒身份,妻子自然是指还未进宫的赵家小娘子。
她靠在他怀中,柔情万分的诉说衷肠,表示自己为了他,愿意做妾。
两人就这么来往了一个多月,有范夫人帮忙遮掩,终于,在即将殿试时,那自称为富商之子的郎君终于禁受不住范小姐的催促,答应了来家中提亲。
范小姐面上柔情蜜意,心中却狂喜不以。
这段时间,她可是将从母亲那里学到的本事好好地用在了“陛下”身上,再加上她是在“不知道陛下身份”的情况下因为爱慕他的才华而与之结识,等到进了宫,想必这一身的恩宠绝对缺不了了。
日后,待那赵家小娘子入宫,她却早就将“陛下”的心都笼络了去。
在约定好的这一日,范家小姐期待的等待着,这位郎君果真带着人上门来提亲了。
范大人不知此事,听到他这样一个区区商人之子来求娶自己的女儿,居然还是做妾,气的怒火中天。
那郎君却又道,这是他与范小姐一同商议好的。
他气冲冲的便将人晾在了大堂,去了范小姐的院子中。
范小姐正在描眉,听了范大人的质问,诧异的望向父亲,“父亲为何这般生气,女儿嫁给陛下,做妾又如何。”
范大人险些被她这一脸的甜蜜给气晕过去。
“那根本就不是陛下!!我在朝多年,难不成还能认不出陛下的脸吗!!”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之子!”
——咚
眉笔落地,只余下范小姐煞白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前十位小天使发红包,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