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已然被下了药，却仍能强撑着把那个恶心的男人用撕碎的布料绑缚住手脚，而不是像曾经那样狼狈离开。
前世的他把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一杀死，心中早已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重生回来后，这一切既然没有发生，而他在前世已展开过报复，颜越决定就此和他们撇清关系，除非他们主动找上门来，他绝不会再出手。
也是他坠入深渊的伊始。
他重生了。
但出乎意料地，解决完那个男人后，站在窗台上，他竟然看到了容顾朝这里赶来的身影。
对视上那张脸的时候，突然间，颜越觉得这个人变得陌生起来。
当他全身都被浸泡在滚烫的热水里，感受到鲜血从手腕上痛到几近麻木的伤口汩汩涌出之时，沉重的意识仿佛被拖曳进水里，一点点溺毙窒息。
无尽的黑暗中，当他再度睁眼，入目的竟然是前世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颜越接过合同，干脆利落地转身，却在拉开门把的一瞬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去。
沙发上的人不知何时竟已经一头栽了下去，此刻的肤色白皙到几近透明，鸦色凌乱的发丝掩住小半张俊美的面容，薄唇泛青。
容顾挑眉道：“死不了。”
草草看完了这份合同，他从抽屉摸出了一支笔，拔掉笔盖在最后签了字。
“推掉了。”他言简意赅，注意到垃圾桶里丢掉的泡面盒时，没忍住道，“你就吃这个？”
容顾这时正看到【没有特殊情况下，甲方需随叫随到，给乙方以精神、肉/体但不仅限于此的服务】，闻言，他翻了下眼皮。
他把一份合约拍到稍显凌乱的桌面：“签字。”
“行了。费你老远跑到我这来。真是谢谢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了。”
容顾正双眸紧闭，手还死死抵着腹部的位置，像是因疼痛而昏迷了一般。
颜越发现自己重生，是在他被容顾骗到酒店的那一晚。
颜越的脚步顿了一下，半晌，走了回去。
他垂眸，目光无声扫过沙发上青年苍白的脸庞，眸中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怎么，担心我。”
颜越冷笑了一声：“我是怕你把自己作死就没得玩了。”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从神情到身体细微的动作，从说话的口气到姿态，仿佛变了一个人。
当然，这些微妙的变化也有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但第一次让颜越真正对这个人提起了兴趣。
容顾从一片黑暗中勉强睁开了眼。
意识清醒过来后，最先感受到的，是腹部传来的阵痛，但比起刚刚那种疼到几近晕厥的刀割般的感觉已经好了许多。
他过去从来都没胃疼过，也从不知胃一旦剧痛起来，能要了人的命。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放在桌上的几盒已拆封的胃药和一杯尚冒着热气的水。
这些是谁给他准备的不言而喻。
他撑起身子，从沙发上坐起了。
胃部仍旧隐隐作痛着，他吃了几粒胃药，端起那杯热水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感到那股钻心般的痛感缓和了些许。
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容顾抬眼。
他倒是没想到，颜越竟然还会在这里。
桌上被放了一个保温桶。
站在他面前的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以目光示意那个保温桶，像是连多给一个字都欠奉：“粥，买的。”
容顾慢慢喝着水，滚入胃部的温热终于使那里舒服了一点，他的视线从桌子移到颜越的脸上，反问道：“会有人把买的粥放进保温桶里吗？”
颜越沉默了一瞬，没搭理他这句话，径自在一旁坐下了。
他注视着他仍捂着腹部的那只手，突然道：“还很疼？”
“还行。”
容顾把按着肚子的手稍稍移开了一点，感到此刻空空如也的胃里饿得厉害，拿过那只保温桶打开。
旋开盖子的一瞬间，四溢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被熬得软烂的白粥上浮着点点翠白的葱花，少许剁碎的虾仁混着青菜伴着散发出的热气微微颤动。
卖相倒挺好。
舀起一勺喝了一口，容顾评价：“手艺不错。”
“……我都说了是买的。”颜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再次强调，“为了环保，没让那边打包而已。”
“好吧。”容顾毫不反驳，点了点头，语气笃定，“这就是买的。”
颜越：……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有病还这么折腾？存心不想活了的话，我可以帮你。”
容顾不紧不慢喝着桶中的粥，感到身体内散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恢复，闻言轻飘飘地抬了下眼皮。
“那我可真要感谢你的一片好心了——这么关心我，昨天是谁说的我们间的关系只止步于包养和被包养了。嗯？”
最后那个尾音没什么重量，微微上扬，仿佛一片羽毛在人的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对上容顾仍惨白着的脸，颜越原本滚到唇边的话语凝滞了滞，随即，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那份合约都签了，我是金主，我想怎样就怎样——就算是现在在这里要了你，也不是不行。”
后半句话嗓音压得很低，他凑过身去，微凉的指尖轻抚上容顾的面容。
“那行啊。”他又啜了一口粥，懒懒抬眼，指了指自己。
“先打钱。穷。没钱了”
颜越微怔，下一秒，他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随后容顾很快就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收账的消息提示。
他看了屏幕一眼，默默数了数那上面1后面一串长得令他有点眼花的0，又淡定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满意吗？”
“不错。”容顾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扒拉起粥来。
“钱都入手了……”颜越说，“你现在不做点什么，难道对得起我开给你的这个价？”
他笑了一声，停下手上的动作，反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颜越呼吸一滞。
眼前的青年眉目俊朗，眼尾尚泛着病态的薄红，鸢色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里面盛的似笑非笑的神色能令人心尖发颤。
他的呼吸几乎快贴上容顾的耳畔，扑出的气息令他的耳廓发麻。
“我刚刚说的，我们不如就在这里……”
出乎意料地，容顾干脆利落地应下：“没问题。”
他笑着：“钱都到位了，不做点该做的怎么行——不过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玩起来的话，恐怕不会尽兴吧。”
颜越眯眼打量了他一会儿，下一刻，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了。
突如其来的铃声驱散了一室的旖旎。
“接个电话。”
话音落下，他便拿出手机自顾自开门走到了门外。
不真切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过来，几句之后就很快结束，颜越从门后走出。
“看来今天是不能陪你好好玩了。”他弯身在他的耳畔，“下次吧。记得合同上写的，随叫随到。”
容顾扫了他一眼，笑容意味不明：“钱都到了，这是自然。”
容顾蜷在沙发上，兴致缺缺地翻着那上面的内容：“你可真是闲的，身为大明星，难道不应该每天通告缠身走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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