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对上那张脸的一瞬间,一切由憎恨筑起的土墙却顷刻轰然瓦解,随之疯张的,是他再避无可避的某种情感,藤蔓般密密匝匝缠绕,倒刺尖锐地刺入心脏。
他竟无法忍受那个人承受痛苦的模样,甚至当看到青年纸一般惨白的面容时,居然开始后悔当初为了束缚他法力而打下的那一针。
亚塔的嗓音无端染上沙哑:“那么不愿意的话……我也只能用一些别的方式了。”
他的确想过无数种折磨那个血族的办法。
在他昏迷时的那一刹,在硝烟与鲜血的围绕中,在战后荒芜土地上每个寒凉而空荡的长夜,甚至在匆忙赶到这里的一路上,亚塔无时无刻不在仇恨与怨毒中满怀恶意地想着——是扭断他的四肢,还是把骨头绞碎,或是将他皮囊下的每一滴血都给抽净。
他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口的纽扣,脱下染血的外套,从后腰皮带处摸出一把小刀,咬去了刀鞘。
刀面雪亮的反光在容顾的眼前一晃而过。
“那么想折磨我,不用点别的手段?”他抬眼,嘴角染了丝扎眼的血迹,“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让我求你?你是高看了自己呢,还是低看了我。”
亚塔久久盯着他,突然笑了,泛红的眼角带着股决绝的狠意,一把收回自己扣住容顾脖颈的手,压低的嗓音里含着令人悚然的冰冷。
“……是吗?”
他眯起双眼,模糊的视线里,是亚塔近在咫尺的面容。
“好听的……?”
亚塔的目光沉沉注视着容顾唇瓣上浮起的血色,下一秒,抬手用食指轻轻揩去那抹渗出的鲜血,放在嘴边亲吻般触上,是金属的味道。
“都难受成这样了,”亚塔的目光沿着他苍白的脸庞缓缓滑落,至凌乱的襟口,仿佛要透过那看到更深的东西,“对我说点好听的,我给你。”
那种像在身体里烧起来了的欲望能将一个人折磨得发疯。
痛感被屏蔽使容顾的感官变得迟钝,当他尝到口腔中弥漫的血腥气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的牙齿不知何时再度咬进唇肉,尚未愈合的伤口开裂。
他凑近的时候,容顾能感受到那股对血液的渴望感在心头翻涌,浪潮般几乎将他淹没。
昏沉的大脑有些不受控制,体内一阵阵腾起的热度和精神上的空虚双重折磨着他,身体发自本能地竟想要回应。
容顾勉强弯了弯唇,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声音哑得如被火燎一般:“……真遗憾,我可不会说。”
容顾哑着嗓子开口,话语几乎略过大脑便冒了出去。
亚塔的眼神愈加冷了下去。
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太阳穴突突乱跳,他被无法平息的躁动感包裹,鼻尖若有若无飘荡的仿佛是鲜血甘甜的香气。
他把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仰,脊背却完全抵上床头,退无可退。
领口处松泄的力道这时再一次收紧,下颔被指尖抵住,脖子上传来的力道令他的呼吸一时有些不畅。
亚塔叼着刀柄,不紧不慢地解下金色的袖扣,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上臂。
他褪掉及膝的皮靴,上床后在容顾的身上半压着,徐徐俯身,凑上,手中锋利的刀面映出他似笑非笑的面容。
微凉的刀尖触及容顾脖颈处的肌肤,微微陷入,却没划出任何痕迹,但只需再稍向内嵌一点,便会割破动脉,喷涌出鲜红。
“你知道我有多想下手吗。”
亚塔在他的耳边呢喃。
“可是……我怎么会舍得呢。”
听到他最后细碎的低语,容顾微怔,在看见他接下来的举动时,瞳孔却因错愕而细微地缩了缩。
亚塔唇畔挂着丝寒凉的笑,倏地收回小刀,刀锋转而指向自己,对上那截裸露的手臂,竟毫不留情地狠狠划下,拉出一道细长的狰狞伤口,纵横于纸白的皮肤之上。
泛白的皮肉被割开,先是豆大的血珠一颗颗滚出,惊惶地震颤着,在伤口上汇成细泉般的血流。
极致的红与白在那一瞬间碰撞,鲜血涌出,于雪白的肌理上滑出道道刺目的殷红。
几滴红色坠落在容顾的胸口。
血液的异香弥散。
身体内此时腾起的渴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横冲直撞地流窜,几近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眼眸的颜色变得鲜红,躯体仿佛在下一秒便会脱离掌控,不顾一切地去疯狂攫取着那渴求已久的东西。
他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容顾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发抖,指尖死死攥紧,抠破皮肉,腕骨撞上冰冷的镣铐,却无法平息那里灼烫的热度。
亚塔垂眸看着他此时的反应,唇角笑意愈深。
“居然宁死都不愿意,只好我来主动了。”
“再不喝的话——你会死……我还要把你给永远锁在身边呢。”
亚塔将手臂上流淌的鲜血尽数吮去,唇瓣染上嫣红,半含着,低下头去,碰上容顾的唇。
吐息交融。
鲜血的味道在舌尖爆炸。
欲望在那一瞬间得到了满足,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想索取更多的空虚。
陌生的触碰感从嘴唇至口腔,容顾蜷缩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注视着身上俯身亲吻自己的人,幽红的眼前氲起些雾气,模糊了亚塔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的唇不知第几次游离过渗出血的皮肤,触上容顾的,试图更加深入的时候,却听见了身下之人唇齿间泄出的低语,带着些抗拒的味道。
“够了……”
亚塔的动作僵了一瞬,撑在容顾身体两侧的手无声将床单攥得起了褶皱,下一刻,从他身上分开了。
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有了凝固的迹象,唇畔残着血迹,眼尾泛红,望着容顾的眼睛,挑起了他的下巴。
“刚刚那么抗拒——你就这样讨厌我?”
容顾的目光触及他青白手臂上那条肆虐的殷红,微微一滞,口腔里仿佛还弥留着血液的香气,他弯起了眼:“怎么会。现在受制于人的,可是我。”
亚塔冷笑。
他的目光滑过容顾的手腕,那里正被黑色的镣铐给锢住,锁在床头,下面磨破的皮肤已变得有些红肿,掌心依稀可见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他抬了抬身子,指尖轻碰上那里泛红的肌肤,神情莫测:“痛吗。”
容顾:“不痛。”
他说的可是实话。
亚塔眸光沉沉地盯着他,像是在斟酌着什么,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手腕的锁铐不知被用什么方法解开了。
容顾有些意外地勾起了唇角。
“怎么,不怕我跑了?”
“不可能的,以你现在的实力,而且还有我在这里。你逃不掉。”最后的那四个字亚塔咬得极重,暗红眸中阴冷一闪而逝,“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腿给废掉。”
容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从他刚刚那些行为来看,得打上个大大的问号。
亚塔起身,指尖不经意间抚过自己的唇,像是被那里传来的灼热烫到似的,又收了回去。
他说:“这里有浴室,你先去洗澡。”
容顾闻言站起,挪动的步伐却忽的一顿,转而看向身边面容有些苍白的人,伸出了手:“衣服。”
亚塔瞥了他一眼:“衣柜里有。”
容顾打开离了几步远的衣柜,看到里面一排排挂得整齐、样式齐全的衣物,尺码看样子是合身的,便随手拿起一套,走进隔间的浴室。
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弥漫的水雾包裹了这个不大的空间,温凉的水冲到身上,散去了那股缭绕的血腥气,他摩挲着自己红痕斑驳的手腕,眼眸深邃。
关停龙头,浴室暖黄的灯光下,朦胧镜中青年端的是一副极佳的长相,此刻却面色极白,眼底淡淡的青黑使得看起来有些憔悴,平添了几分阴郁的味道,唯有微微肿起的唇带着一抹别样的艳色,仿若地狱里勾人的魑魅。
指尖抚摸过唇瓣,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容顾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刚刚……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亚塔那个样子。对他……
猛然间回过神来,容顾随便擦了一下身上的水,走了出去。
惨白的灯光下,亚塔坐在床边,垂着头,发丝投下的阴影模糊了表情,手肘搭着大腿,正盯着手上结痂的伤口,不知在想什么。
容顾过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起身便拿着衣服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和亚塔擦身而过的时候,容顾听见了他的声音,轻得又像是错觉。
“你别想逃。”
望着亚塔即将走入浴室的身影,他突然开口,语气漫不经心:“你手上的伤口——碰水前不处理一下?”
他的身形僵了一下,抿了抿唇,丢下“不用”两个字,走了进去。
或许是怕他跑掉,亚塔洗得很快。
出来的时候,他的脖子上环着一条毛巾,鸦色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睫毛上欲落未落的水珠微微震颤,唇色红得似靡丽的花朵,宽松的衣衫下,锁骨处一个红色的蝴蝶烙印半隐半现。
容顾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感受到床榻的一侧有些塌陷下去,他说:“你今晚睡这?”
亚塔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明明皮相姣好,此刻却笑得极其渗人。
“我的地方,你有意见?”
当亚塔垂下头去,浑身颤抖,容顾注视着他衣领上方那截纸白的脖颈,渴求却不可得的焦躁似是融入了骨血般窜遍四肢百骸,每一寸仿佛都正被火炙烤,难耐地叫嚣、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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