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不多时间,几位主将进来,向几人见礼。
姚守信道:“提举,炮兵已经布好阵地,什么时候开始,听候军令!”
杜中宵道:“此次演练,战阵指挥的是杨钤辖,对面是刘钤辖,两人各自排兵布阵,我坐在这里看你们如何。既然各方都已排阵完毕,那便去看一看,接下来就是两位钤辖的事情了。”
赵瑜奇道:“怎么,此次演练还有攻守双方么?我以为就是划好阵地,演练各军按时到位。成阵之后,阵形变换,各部进退,以观军容。如果分成两方有攻有守,又有实弹,伤人怎么办?”
杜中宵道:“实弹都是计划好的,不出意外,不会有伤人的事。双方攻守,是由两方从纸上拟定计划,帅部自有参谋定输赢。刚才看见人进进出出的地方,便是帅部参赞人员做事的军帐。”
赵瑜点了点头,刚才还以为那是杜中宵的帅帐呢,没想到最忙的地方是做事的。
一边说着,众人出了军帐,各自上马,随着姚守信向布好的炮兵阵地行去。
此次演练姚守信是跟杨文广一方,来的自然是杨军炮兵阵地。演练中炮兵和骑兵一样,第一营归属一方,主帅带其余部队归属另一方,各自与步兵一起分属两位钤辖指挥。非特殊情况,主帅不上战场,在后方运筹帷幄。杜中宵一方面是演练的总导演,也是双方裁判。
演练的阵地是一片山间平地,其间几座土丘连绵。双方步军布好阵势好,都把本方的几个小高地作为炮兵阵地,配以小股骑兵,同时做瞭望之用。阵地间有两三处小土丘,被双方盯住,此时无人占领,但都在不远处布置了准备攻取的军队。绵延到平地周边的山头,两翼各自布置了骑兵,准备迂回。
赵瑜第一次见到双方使用火器的战法,甚是新奇,把看到的记在心里,不时询问。与禁军的战法略有不同,此时双方都在高地布置炮兵,主将所在则在后边的小山头附近,位于背面。而禁军作战,主将必然要登高望远,观察战场形势,设置帅旗。必要时,主将会带亲兵和精锐部队直冲敌阵,有时此一举就能决定战局。而这里的布置,双方都是主将远远躲在后面,似有畏惧之嫌。
听了赵瑜的疑问,赵滋道:“钤辖,这可不是怕死,而是我们打得多了,不得不如此。如果一上来主将就没了,这仗还怎么打?双方都各自有炮,射程不一,如果把主将位置放在炮火之下,那么对方的第一件事,就是集中火炮,把主将炸掉。是以各方主将的所在,必然是偏后,而且位于山头背面。哪怕对方发现主将所在,也没有办法。紧临高地,是要在高地上面设置将佐,随时观察战场形势,以利指挥。必要时主将也可以上去,亲临观察。前面每一个位置,都有各级将领统领一方,非紧急,不用帅旗。”
赵瑜听了笑道:“都监说的过了,我在军中多年,每临阵无不是主将当前。哪怕对方有再多的弓弩手,也没听说能够以此击毙主将。真有危急,左右有亲兵,躲还是躲得过。”
赵滋摇了摇头:“钤辖若是不信,让这里的炮兵放几炮就是。”
赵瑜对一边的杨文广道:“都监,既已到了这里,何不让炮兵放上几炮?我新到京西路,也正要看一看火炮的厉害。实不相瞒,我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不少铁监铸的炮,还没有如此威能。”
杨文广道:“以前军中少用开花弹,还不厉害。最近铁监新制了开花弹出来,一炮打来,糜烂数十步,小瞧不得。我们军中的炮,比禁军的多,放得也比禁军的准,无法相比。演练时如果被对方看到了主将所在,又在他们的火炮射程之内,决无幸存之理,已经输了。”
赵瑜见到的火炮虽然威力巨大,但禁军打得不准,而且从没见过火力覆盖。杨文广和赵滋怎么说也是不信,非要他们放几炮看看。
营田厢军与一般的禁军不同,平时以垂直管理为主,战时才设统一的指挥官,实行回避制度,杨畋与杨文广分处两军。这里是刘几的阵地,听几个人说个不休,刘几对杨畋道:“钤辖,我们便在前方找处空地,放上几炮让赵钤辖看看如何?赵钤辖来自京城,不亲眼见一见,总是不信的。”
杨畋想了想,指着中间的一处高地道:“便是那里吧。传令下去,对面我方人员离开那处高地,不得接近一百步之内!何时恢复,等候军令!”
传令兵叉手唱诺,取了传令的印符,骑马飞快地去了。刘几同样传令本军,暂时远离高地,那里作为试炮的场地。要了多久,双方各自重新布置,派人回来禀报。
得了命令,姚守信指挥军士,重新标定炮的参数,调整射击方向和角度。现在军中的火炮全部都有炮架,上面设了标尺,调整比以前方便多了。几个观察炮手测量了方向,定好射击角度,向姚守信回报。
姚守信从这处阵地的指挥官那里取了小红旗来,拿在自己手中,对站在中间的刘几道:“钤辖,炮兵准备好,请下令!”
刘几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那处小山头的情况,道:“中间第二号高地,对准山头,以上面最高的大树为中心,覆盖射击!实心弹校正,开花弹炮击,射击以一刻为准,每炮十发!”
军中画了几天的地图,就是现在用的。战场范围之内,每一个地标都定位,有明确标志,而且有明确名称。为了方便,各自编号,每个编号的地形有明确的标志物。刘几这方,选定的高地标号是二,标志物是上面的大树。如果大树被打掉,备用的标志物是旁边的大石头。
军中那么专业人员,演练和指挥还有不少参谋人员,炮兵练得那精细,都是有用处的。几年时间的磨合,军中已经慢慢开始形成军语的雏形。非专业人员,连命令都下达不明白。
姚守信得了刘几命令,向炮手重复了一遍,手中小旗急挥,高声道:“实心弹校准!”
随着令下,十几门火炮一炮接着一炮向小高地开火,各炮手通过观察校正。第二炮就换上同等规格的开花弹,以自由射击的形式,向小高地进行覆盖射击。
赵瑜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使用火炮的方式,更加没有见过这种威力。最开始的两炮实心弹倒也罢了,后面几十发开花弹落地,小高地被打得一片狼籍。也就是没人,只见到树木杂草枯枝漫天飞舞,乱石碎土飞扬。如果刚好有一支部队在那里,基本没有生存的可能。
直到硝烟渐渐散尽,刘几对赵瑜道:“钤辖,军中炮的威力如何?”
赵瑜结巴了几次,才道:“我在西北就见过火炮,到了京城之后又特别到禁军中,参与试射了许多次,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法。不要说是开花弹,就是全用实心弹,被击中的地方也难有人存活。怪不得两位主将都把指挥的位置设在后方,似刚才样子,一旦被盯住,第一轮就被打掉了!”
杨文广道:“我们都是战阵厮杀过的,若不是演练中吃了无数的亏,怎肯如此小心布置阵地?”
赵瑜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不如此布置,仗根本就无法打了。不过,这样用炮,操炮的炮手必非一般人。不是常年累月练出来,哪里有这样的准头,这样的速度?听说营田厢军中的炮兵和骑兵与步兵不同,里面多是节级和效用。炮用成这样,他们是普通兵员就着实可惜了。”
杜中宵在一边没有说话。其实现在的炮,从原理上说还是初级,并没有什么技术性的进步,更多还是观念和使用上,以及操炮专业知识的普及。没有这些专业知识,炮也能用,但威力就不可同日而语。只能像现在的禁军那样,用来攻城守城。
越是野战,对专业知识的要求越高。火枪兵经过简单训练就可以上战场,有靠谱的官官和骨干,战斗力并不会相差太远。但炮和骑兵,必须是专门人才,有专业知识,才能发挥最大作用。骑兵相对来说战术和专业知识发展一两千年,改变不大,相对来说不会让人感到特别震撼。炮兵可就不同了,用得好的跟用得差的,战斗力有云泥之别。火炮数量足,使用得当,操作纯熟,可以成为战场上的决定性力量。
有了火器,并不是所有人就知道怎么用了。不知道怎么用,推广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火炮经过贝州城平王则一阵,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上下非常重视。这几年朝廷在军中推广火器,主要就是各种火炮。中原的几处战略要地,沿边的城寨,装备了各种各样的火炮。不过,杜中宵致力于统一规格,减少火炮型号,使生产简单,保养简单,操作简单,前线将士使用也简单。朝廷却致力于,发挥各种各样的聪明才智,生产出数不清的型号,安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致于火枪,人人觉得好用,但怎么布置在军中一直都有争议,到现在也没有推广。
火枪有几种使用方法,一是代替弓弩,当作火炮的一部分,进行远程攻击。再配合刀枪,如以前保护弓弩手一样,便就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空心方阵。再一个就是直接代替刀枪,火枪合刀枪为一体。发射相当于长矛,刺刀相当于短枪,尽量减化,最后连防御也减掉。这就是营田厢军当中,杜中宵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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