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真是许久没有这么玩过雪仗了。
不说几个孩子,就是卓新和孟子辉都许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得打过雪仗了,上一次……仿佛还是很小的时候,也就像小七或是小八这样的年纪。
有卓远陪着,孩子们玩得很尽兴。
沈悦也会适时提醒他们喝水,休息,换汗巾。
小五得意忘形的时候,还没收住手,砸了一个雪球到沈悦处,沈悦吓到,却是卓远伸手一把接过了飞来的雪球。
卓远看了看,这么结实,嗯,十有八九是原本准备砸他用的。
卓远瞥目看向小五。
小五一面挠头,一面“咯咯”笑着。
他一动,小五赶紧躲到沈悦身后,”阿悦,六叔要欺负我。“
恶人先告状大抵就是如此。
恶心小五朝他吐舌头。
身后的孩子们都笑作一团。
少时,就见卓远伸手将小五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小五恨恨看他,“你不讲武德!”
卓远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卓夜。
卓夜赶紧低头,避过卓远到目光,佯装注意到这里。
孟子辉嘻嘻哈哈上前打圆场,“就是,六叔,要以理服人,总是这么恐吓小孩子不好,是不是天天?”
小五浑身一僵!
天天?
他竟然叫他天天!
天天是阿悦才会叫的!
他竟然学阿悦叫他天天!
小五整个人都不好了,轻哼道,“我就喜欢我六叔不讲武德!”
“还有,你不准叫天天!”
“……”孟子辉折扇一收,斗嘴道,“就要叫!就要叫!”
“不准叫!”
“天天!天天!天天!……”
小五抓狂。
孩子们的闹腾中,这一日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夜饭的时候。
沈悦给小十和小十一都准备了宝宝椅,所以,今年小十和小十一也一起上了饭桌,两个小宝贝都很兴奋,能和这么大一桌子人围在一处吃饭,小宝贝们乐得手舞足蹈。
卓远让陶叔和卓夜一道入席。
在平远王府,陶叔和卓夜与家人无异。
“陶伯,坐这里!”卓新招呼。
卓远不在的时候都是陶叔陪着卓新一道,卓新习惯了同陶伯一处。
陶伯笑呵呵上前。
卓远和孟子辉分别坐在老太太两端。
卓远身侧是沈悦。
沈悦旁边是小十和小十一,为了方便照顾,小十和小十一另一面坐得是阿四。
圆桌对面,小五挥手,“卓夜卓夜,你来这里呀!”
小五的日常虽然是同卓夜各种使绊子,但小五心里可喜欢卓夜了!
桃桃嘟嘴,“我也想和卓夜叔叔一起呀。”
小七认真道,“那桃桃,那我和你换。”
这个问题顿时解决。
“七哥哥,你最好了。”桃桃开心。
小七腼腆笑笑。
等所有人都入席,年夜饭也开始了。
饭桌上要有鱼,取义“年年有余”,但是不能吃鱼头,也不能吃鱼尾,作“有余有剩”解。阿四老师已经开始朝小十和小十一进行年夜饭教学。
小八笑得合不拢嘴,“四哥,小十和小十一她们都听不懂,你还不如给她们夹肉肉吃。”
阿四叹道,“还是给你夹肉肉比较好。”
小八“咯咯”笑起来。
整个年夜饭都很热闹,小十和小十一尤其开心,虽然依旧吃得到处都是,满脸也都糊得到处都是,但是一听大孩子们在笑,小十和小十一也跟着笑。
沈悦不时给小十擦嘴。
阿四则耐性照顾一侧的小十一。
许是离小八近的缘故,小十一会朝阿四喊,“哥哥,肉肉。”
阿四恼火,都是小八给带的!
阿四只得给小十一夹肉。
今年的年夜饭因为有姑奶奶和孟子辉在,热闹的同时,信息量也特别大,宝贝们听了无数多六叔/舅舅小时候的八卦和趣事,姑奶奶的话匣子打开,就似管不住一般,同孟子辉一样一样的,再加上一旁有个孟子辉,卓远都的脸都要绿了,还是平和道,“可以了,姑姑。”
卓新和阿四险些笑喷。
发红包的环节,宝贝们都很高兴。
小的时候,对红包和压岁钱并没有什么概念,但眼下,都去了学堂,也同旁人一道,就知道压岁钱的好处了。
譬如小五和齐格商量买什么品种蛐蛐好。
小七想得是北市的房屋模型。
小八满脑袋都是苍月的肥肠鱼。
小六想买画册。
桃桃则是有数不清的想买的发夹和小首饰……
小小少年阿四倒没有这么多烦恼的事,他的烦恼就是赶超沈涵生,再赶超沈涵生!
明年沈涵生就该从苍月白芷书院游学回来了。
他也到了年纪可以申请助教,他也要拿到去白芷书院交换读书的名额,他怎么可能输给沈涵生,想都不要想!
这是小小少年阿四的新年目标。
等红包和压岁钱发完,孩子们都高兴得手舞足蹈。
沈悦带着孩子们玩小孩子的行酒令。
说地名,说水果,说诗词,说花草,一轮接着一轮,输的人要喝“酒”,当然,小孩子喝得都是果汁,只有大人才是正常的酒,或果子酒!
今年终于光明正大跻身可以喝果子酒行列的,有小小少年阿四。
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也要快点长大。”小五都要流口水了。
阿四看他,“其实,不怎么好喝……”
小五眨了眨眼睛。
阿四又道,“才怪……”
“四哥!”小五无语。
饭桌上顿时都笑开,最后,小五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今日是除夕,百无禁忌。
最重要,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团团圆圆在一起。
卓远举杯,“新年快乐,年关大吉!”
老太太,陶伯等人和所有孩子们都举杯,就连小十和小十一也都在沈悦和阿四的帮衬下举杯,都是平安喜乐的祝愿声。
待得放下酒杯,正好到了戌时正,也是年关时第一轮烟火的时候。
孩子们都下了饭桌,到了苑中抬头看夜空中的烟花。
每年年夜饭的烟花时候,都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
“小十,小十一,你们快看!是烟花!”桃桃指着天空朝小十和小十一道。
小十和小十一分别在沈悦和卓远怀中,一脸惊喜得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虽然去年年关,在南顺京中过年的时候,小十和小十一就见过烟火了。
但那个时候小十和小十一还小,根本就不知道烟花是什么,也不会记得。而且,那时候的小十和小十一,一日里的时间,大多都在睡,只有在子时将至的时候,轮流拉了一次臭臭。
卓远换尿布之后,两人才陪着卓远一起看的烟火。
但那么早的事情,心中留有美好印象的人是卓远,小十和小十一哪里记得?
其实就算是这次烟花,以小十和小十一的年纪,日后也不会记得。
但眼下,却对她们来说,是最有趣,最开心,最值得欢呼拍手的事情。
尤其是小十一,激动得不行,整个人都在卓远怀中扭来扭曲,似是想要伸手手够天上的烟花一般,还咿咿呀呀说个不停,但是卓远一句都听不懂,唯独听懂了最后说的那声爹爹。
卓远认真颔首,应道,是呀,我也觉得。
小十一明显很开心。
沈悦忍俊,论胡诌和哄女儿,卓远一定能名列前茅。
“一直像眼下这样,团团圆圆就好。”卓远温声。
因为烟花的缘故,夜空喧嚣,再加上孩子们兴奋得叽叽喳喳得缘故,周围很吵,沈悦没听清,“你说什么?”
最后一枚最亮,最绚丽的烟花升入空中,卓远正好凑到她耳畔,温柔道,“说你很美。”
沈悦微讶。
他唇边微微牵了牵,浮起一抹如水笑意。
等晚些,孟子辉和卓新带着孩子们玩去了。
孩子们都玩得很疯。
小十和小十一也想加入,但是只能跟着跑,所以卓夜和叶子上前看着。
卓远和沈悦陪着老太太闲聊了稍许,也说起了孟家的事情来。
年关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孩子们跑累了,出汗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我一定要守岁,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但是也坚决不睡。
最后是卓新挨个拎回去的。
小十和小十一很早就睡了,沈悦在内屋中陪了小十和小十一些许,是书瑶来照看。
沈悦又去了外阁间,同老太太和孟子辉说了会儿话。
再晚些,夜色深了。
老太太要回苑中休息了,沈悦又扶着老太太来屋中看了看熟睡的小十和小十一,老太太是很喜欢这对双胞胎,临行前,还分别同睡着的小宝贝说了晚安。
待得孟子辉扶了老太太回去,苑中也没有旁人了。
“我来吧,书瑶,你去歇着吧。”沈悦莞尔。
书瑶应好,出了屋中。
卓远去了耳房洗漱。
年夜饭的时候,他同卓新,陶伯和卓夜喝了不少酒,身上都是酒意,正好趁着守岁前沐浴洗漱。
小十和小十一睡得很安稳,小十笑着,小十一皱着眉头,两人不知道在各自做着什么梦,但在眼皮子下,孩子们都一天天长大了,有了属于自己的梦,自己的喜好,和自己的小小忧愁。
耳房的水声响起,沈悦只觉心中踏实而安稳。
年关时间,有清之,有小十和小十一,还有府中所有的宝贝在,就很圆满。
晚些,卓远换了衣裳出来。
“你去吧,我看着孩子。”卓远换她。
沈悦颔首。
耳房里燃着炭暖,不冷,水中的暖意顺着肌肤渗入四肢百骸,沈悦仰首靠在浴桶边,舒服得享受了属于自己的一刻。
等从耳房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临近子时了。
卓远将小十和小十一放回了一侧的婴儿床中,正趴在婴儿床的护栏上喜滋滋看着小十和小十一。
他的大棉袄和小棉袄,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可以一直守着她们看许久。
沈悦上前,正好小十一在睡梦中蹬了被子。
其实沈悦睡前已经给小十和小十一都穿上了睡袋,屋中也有炭暖,所以不会冷,但还是俯身牵了小被子给小十一盖在肚子处。
卓远也在一侧,她的青丝拂上他侧颊,撩起心中些许暖意。
孩子们都睡了,他抱起沈悦。
子时的烟花响起,两人在窗边拥吻。
夜空绚烂处,在塌间宽去层层衣衫;十指相扣时,将呼吸藏进彼此心间……
又是一年守岁时,卓新抬头看向夜空。
原本漆黑的夜空,被烟花一朵一朵照亮,是年关最美的时候。
卓新在苑中驻足看了许久,忽得,整个人愣住!
想起去年年关时,他饮得有些多,恍然在苑中看到了书瑶,没扇他耳光,但他想幻觉也好,他实在有些想见她,尤其是年关。他饮多了些酒,酒壮怂人胆,稀里糊涂说了一些从来不敢说的话。而后又趁对方愣住的时候,亲了她,一把拉她到小榻上,扣上双手亲她……
他一直以为他做了一遭很长的春梦。
但眼下,忽得想起什么一般,整个人都僵住。
“书瑶在哪里?”
屋门被卓新猛地推开的时候,卓夜险些以为有人攻入了平远王府,剑都拔出来了,才见是卓新。
卓夜恼火。
以前只是觉得小祖宗会折腾人,眼下看,只要是祖宗,无论多大的,都能折腾人!
“北院。”卓夜还是松口。
卓新撒腿就跑。
卓夜握拳轻咳,真是,年轻真好……
呸呸呸,他也不老啊。
这怎么回事!
北院里,书瑶坐在秋千上,脑海里浑浑噩噩想着旁的事情出神,等卓新走进的时候,才恍然见到地上影子。
她能从影子认出他来,整个人愣住。
卓新驻足,轻声道,“去年……年关时候,是不是你……”
书瑶攥紧指尖,淡声道,“不是。”
卓新看她,“我都没说什么事,你怎么知道不是?”
书瑶指尖微微滞了滞。
卓新上前,屋檐下的廊灯照在他脸上,映出他半幅俊朗成熟的面容,恍然间,已经不是早前在乱马中被吓呆的少年,声音沉毅道,“府中的暗卫都听六叔,是不是日后我做了平远王,你也听我的?”
书瑶微楞,昏黄的灯火下,他握住她的手在秋千绳索上,俯身亲上她额头,“你忘了吗?在乱马中,你说让我别害怕,我没害怕。在平关关卡的时候,我也没害怕,我有听你的话。”
翌日,卓远很早便醒。
昨晚折腾得很晚,沈悦还窝在被窝里,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
他起身穿衣去了苑中。
卓新已经到了。
正月初一,京中权贵都要携家眷入宫拜谒,今日卓远不去,是卓新入宫,还是阿四陪他一道。
老太太难得入京,卓远今日要带老太太和家中孩子一道去普照寺祈福。
卓远交待了些宫中的事,卓新认真听着,而后笑道,“六叔放心去普照寺见人吧,宫中有我。”
卓新言罢,卓远意外。
卓新笑道,“六叔虽然没同我说,但王府里的事我多少都知晓,也猜得到六叔要见谁。六叔放心去,我会照顾好阿四的。”
忽然间,卓远意识到卓新已经真的长大了,亦能挑起平远王府的大梁。
卓远心中踏实,又上前拥他,“二哥要是还在……”
卓新温和笑道,“有六叔啊!”
卓远眼底微暖。
卓远亲自送卓远和阿四上了马车,临行前也嘱咐道,“宫中出什么事,都先沉住气,太子暂时不会与平远王府冲突,诸事小心。”
卓新和阿四都点头。
其实卓远心中也清楚,卓新和阿四心中有数。
“去吧。”卓新放下帘栊,目送他们离开。
正好身后陶东洲上前,“王爷,都准备妥当了,稍后去普照寺拜佛,中途,在禅房处会面。”
卓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