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离开驿馆启程回京,趁着沈悦和葱青带宝贝们去和池的时候,各个苑中都开始在收拾明日启程的东西,只留了今晚的必需品。
栩城在边缘处,带着孩子马车本就走不快,不想夜路危险,就只能晨间就启程。
途中的行程陶东洲已经规划好,何时在何处落脚都有陶东洲在,不需要卓远再操心。
沈悦这里的东西其实不少。因为早前从单城直接来的栩城,也想到了要从栩城回京,不会再经过单城,所以她去京中的东西都一并带着了。她是好在东西虽多,但却除却更换的衣裳和每晚翻一翻的书册,剩余的便是给孩子们准备的东西。她自己要带回京中的,大都未动过。
卓夜黄昏时候便带了人来帮忙,先将各个苑中在途中不常用的行李等物品先收拾好,再逐次放途中要用到的东西,这样途中便不必来回找东西麻烦。
沈悦拿了一大包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却见卓夜明显焦头烂额的,不是她这里。
“卓夜,怎么了?”沈悦问。
早前在王府幼儿园的时候,沈悦就和卓夜熟路,当下沈悦只是随口一问,卓夜一脸生无可恋,只说了声,不知府中这群金贵小祖宗,还有王爷给小祖宗们的一群动物……
沈悦愣了愣,也忽然反应过来。
卓远送了小五和穗穗一人一匹小马驹,马还好说些,还送了阿四和小七一人一只小奶狗,桃桃一只波斯猫,小六一只鹦鹉,小八一只松鼠。
这一趟从栩城回京,不仅是幼儿园大迁徙,还是动物园大迁徙……
在途中可不比在驿馆的时候。
在驿馆,马是养在附院的,其余的猫呀,狗呀,鹦鹉呀,松鼠呀都在苑中看管着,倒也安稳。
可在途中就不一样了!
马会乱窜,猫狗会乱跑,鹦鹉一不小心会飞走,松鼠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会不见,只要这些小祖宗一个不留神,随行的暗卫就会上蹿下跳,飞檐走壁到处抓动物去……
还不一定能抓回来。
若是抓不回来,就等着看这群祖宗们哭得。
这就是卓夜闹心的。
王爷倒是买买买,送送送,他们盯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人手一只动物。
沈悦听完简直忍俊,果真不做某样事情,就不会往某个方向去想,整个平远王府这么多孩子的暗卫都要照看,卓夜是任重而道远。
沈悦宽慰,“既来之,则安之。”
“借沈姑娘吉言。”卓夜没有久待,拱了拱手,又带人去了别的苑中。
春雨在收拾阿四和小七的东西。
卓远不在,阿四和小七没有地方去,又累了,不想去小五和小八那里,便来了沈悦这处。沈悦正好在看书,阿四和小七来,沈悦便在内屋的小榻上给他们讲书。
讲得不是睡前故事,而是她自己看得书。
阿四和小七会一面听书,一面问起和书籍相关的东西,沈悦知无不言。
阿四会感叹,阿悦,你真的知道很多。
沈悦会一面摸摸他的头,一面笑道,我看得书多呀。
阿四和小七都点头。
明日要离京,今日栩城城守设宴饯行。
原本这样的场合卓远是不会去的,但地龙的时候,栩城城守的搜救不遗余力,又尽心尽力得帮忙安置府中的孩子,也任凭卓夜和陶叔的差遣。
久在官场,什么样的人情该露面,卓远心中有数。
府中旁的孩子还小。
只有卓新随了卓远一道,另外还有西驿馆中的永宁侯府的几个小公子作陪。
旁人都未料得卓远这么早就启程回京,栩城城守这边仓促也不好准备,所以只能在城中寻了最好的栩城菜款待。
卓远给足了栩城城守颜面,喝了不少酒,栩城城守也脸上有光。
乘马车回驿馆时已经入夜。
从城中到驿馆差不多一个时辰,卓新喝多了些,靠在马车的角落里小寐。
卓远则是看着窗外,莫名想起晨间的时候,阿四说他不是君子所为,也问他是不是“欺负”过沈悦,还问他会不会娶沈悦?
卓远手肘半撑在马车窗处,清幽的夜风里,他想起沈悦昨晚见到他时,紧张和忐忑都写在脸上;想起他从身后抱她上床榻时,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敢出声,也不敢说话;更想起,床榻帷帐放下,他短暂失神,借着窗外摇曳的微光,阖眸亲她……
是,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他是简单得想,每晚都同她睡在一处,像在平宁山时一样。他是觉得在平宁山时,他二人之间亲密得刚刚好,他只想和那时候一样。
但昨晚之后,他清楚得知道。
不一样。
无论是相拥而眠,还是从身后揽着她,都不能稍稍有任何旁的念头。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又不是哪方面不正常。
还未至单城提亲,有些事情不能做,做了对他是无坏处,却会让旁人看轻她……
眼下的暧昧,对他们两人来说,许是刚刚好。
卓远低眉笑了笑。
回驿馆的时候,已经夜深。
阿四和小七不在屋中,他也隐约听到隔壁主屋内,沈悦讲睡前故事的声音。
果然在沈悦那里。
同沈悦在一处,他便不担心了。
卓远宽衣。
饯行宴回来,一身酒意,在马车中坐了好些时候依然没有散去,正好阿四和小七去了沈悦那里,他便先去耳房内沐浴洗漱。
等洗去一身酒气,又换了身衣裳,卓远才往沈悦那里去。
阿四和小七早前就睡着了,沈悦心不在焉念着绘本上的故事,心中想的是卓远去饯行宴,回驿馆时应当会饮不少酒……阿四和小七睡在她这里,反倒让她安心。
阿四和小七在,卓远总不会像昨晚一样,非要闹腾着拥她入睡。
思绪间,帘栊撩起,沈悦心头一紧,轻声道,“阿四和小七都睡了,我看睡得挺好,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不如,不折腾了,就让他们今晚睡我这里吧。我睡小榻,也不会打挤……”
她一开口,他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沈悦还不怎么敢抬头和他直视,怕他看出来。
卓远忍住笑,上前一本正经逗她,“还是抱回我屋中去吧,不然,我睡哪儿?”
果真,沈悦一张脸瞬间就涨红,羽睫也跟着轻轻颤了颤。
卓远伸手抱了阿四起来,沈悦下嘴唇都咬成了紫色,“卓远……”
“我先抱阿四回去,再来抱小七。”他起身,笑意掩在眸间。
等回了主屋这里,卓远才将阿四放在床榻上安置好,又留了一侧的余量,沈悦抱小七过来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将小七放下,小七也没醒。
卓远伸手牵了被子给他们两人盖上。
这些日子,阿四一直都是和小七睡在一处的,兄弟二人的关系比早前缓和了不少,等牵好被子,卓远才朝沈悦道,“才挪了地方,怕孩子中途会醒,你先回屋中等我。”
沈悦好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再次涨得通红。
……
等回屋中,沈悦在内屋案几前一面翻书,一面想着稍后卓远来了怎么办?
昨日他是因为困得先躺床榻上睡了,今日,分明两人都是清醒的,他又饮酒,方才她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气,是刚沐浴过。
这里不是平宁山,也没有每日徘徊在生死存亡边缘。
相拥而眠,并不是一种安稳寄托。
她是喜欢他,却还远不到,要同他行云雨之事的程度……
但她并不知晓,卓远的心思。
昨晚他是适时停下,但他动情过,她并非察觉不出来,沈悦正胡思乱想着,又听帘栊撩起的声音,沈悦指尖微微滞了滞,果真见卓远入内。
一面笑着看了看她,一面伸手松了外袍,轻车熟路得将外袍搭在床榻一侧的屏风后,似在自己屋中一般,又随意般问起,“还不睡?”
沈悦心中一沉,还是鼓起勇气道,“卓远,有话同你说。”
她没有起身上前,只是抬眸看他。
屏风和床榻处太过暧昧,案几这里反倒正式些。
“好。”对方竟然没有拒绝,而是一面低头挽着衣袖,一面踱步上前到案几前,衣襟划过的时候,沈悦不争气得想起了今日在和池见过的,耐看的腹肌……
还没开口,沈悦耳根子直接涨红!
“沈悦你怎么了?”反倒是他先开口问。
沈悦冷不丁一慌,忽得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便慌乱开口,紧张道,“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平宁山和眼下不同……”
刚说完,就后悔上,她这么同卓远说根本就没有意义,但对方却温声道,“也是。”
嗯?这么好说话?
沈悦诧异抬眸,目光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
他却一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一面悠悠笑道,“此事是不妥,我亦有反思。”
沈悦忽得愣住。
眸间仿佛也渐渐生出笑意,好似问题迎刃而解。
卓远放下茶杯,又笑着看她,“我有个折中的法子,要不要听一听?”
折中的法子?
沈悦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微微凑近了些,一本正经道,“日后,你不想和我相拥而眠的时候,就主动亲我一下,我就不留下了,就当听完睡前故事,安心去睡了;如果,你想我留下,你就不亲我,那我就知道,你想和我留下。”
“……”沈悦石化,这算哪门子的折中办法。
卓远憋住笑意,又凑前了些,“诶,沈悦,你今晚要不要亲我?”
沈悦脸颊兀得浮上两抹绯红,“你!”
卓远托腮笑道,“那我明白了,别害羞,我留下就是。”
言罢,似是笑吟吟起身,又一面伸手松了松衣领,大方往床榻处去。
沈悦指尖颤了颤,伸手牵住他的衣袖,细得不能再细的声音道,“你刚才说的,算数吗?”
卓远险些就要憋不住,还是转回身,认真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是君子啊。”
沈悦攥紧掌心,微微低眸。
上前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唇间。
但脚尖才刚放下,他却伸手揽紧她后腰,暧昧道,“阿悦,是不是太敷衍我了?”
沈悦懵懵看他。
他终于在彻底忍不住笑场前,俯身吻上她双唇,“应当我先示范的……”
沈悦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翌日晨间,驿馆中纷纷早起。
今日很早就要开始赶路,陶伯亲自去各个苑中督促。
孩子中有像小七和桃桃一样,有起床气,一直哭个不停的;也有像阿四、小六和穗穗这样的,听话起床的;还有像小五和小八这样,早就忍不住欢呼雀跃准备回京的……
总归,差不多辰时前后,马车相继从西驿馆出发。
马车内,小五欢呼,“要回幼儿园啦!”
小八一脸艳羡,“五哥哥,幼儿园长什么样啊?”
小五轻哼道,“一时和你也说不清楚,我们幼儿园可好了!”
说的都是我们幼儿园,就是沈姑娘说的,妥妥的主人翁意识,葱青如此想。
桃桃骄傲道,“幼儿园可好了,有彩虹门,还有彩虹跑道,沙区,蹴鞠草坪,还有滑滑梯呢!”
小八眼睛都直了,小六也一脸好奇看着桃桃,想让桃桃多说些。
小七却问起,“诶,怎么没见阿悦呢?”
今日晨间起好像就没见到沈悦,小七问,所有的孩子都齐刷刷看向葱青,葱青怕他们担心,连忙应道,“沈姑娘昨日吃东西有些上火,下嘴唇好像有些肿了,不好意思过来,说下午再同大家一处。”
“啊?”几个孩子哗然。
穗穗道,“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庞妈妈就说,上火了和被咬了有些分不出来。”
阿四无语,转眸看向一侧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叹道,“肯定是她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