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门口洛尘看到她平安到家也算是放心了才敢离去,苏铭安抱她下马,范朵朵摸到他手冷的一哆嗦:“支宇你快去取个汤婆子给铭安。”
侍女给范旭泽报喜时他连走都嫌慢了一路跑着到的门口:“朵朵…..”
抬起眸子的范朵朵无视了他的眼神直奔范甜的屋里而去,支宇咽咽口水行礼:“请二爷安可能是我家主子一心惦念大郡主才会如此,二爷不必放心上。”
范旭泽看向他眯起眼看了几眼:“你是?”
苏铭安开口道:“是支宇啊,师尊难道认不出支宇了吗?”
走近他的范旭泽越看越觉得他是宇文廷情不自主的想伸手取下他面具,后退了两步的支宇低垂着眸子:“二爷?”
“没什么,去吧。”范旭泽总觉得哪里不妥。
范甜床前范朵朵握着她手贴在自己脸上跪坐在床前红着双眼:“阿姐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阿姐~”
眼睛动了动的范甜消瘦了许多一点血色也没有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是朵朵吗?”范甜睁开眼睛看见范朵朵那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便也散了。
她摸着范朵朵的额头落着泪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啊……阿姐不能再护着你,朵朵你要听哥哥的话,日后便…..便只能与哥哥相依为命了,我可怜的妹妹……”
“阿姐!”范朵朵看到她垂下的手闭上的双眼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抓住她的手哭的撕心裂肺。
门口的范旭泽听到这一声阿姐一阵头晕眼花勉强站稳了脚跟站在屋外默默落泪:“阿姐…..”
葬礼一切从简,跪在灵堂前的范朵朵一袭白衣替她守孝,当范旭泽跪到她身边时,流着眼泪的范朵朵看也不看的开口:“你有何颜面跪在这里替阿姐守孝的?若不是因你,阿姐岂会伤了身子早早离世?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是不是这范家所有人为你而死你就心满意足了。”
范旭泽一时语塞说不上话来:“不是的,朵朵不是我…..我没有这样想过,阿姐死了我也很难过我真的不知道阿姐是吊着一口气力。”
好笑的范朵朵止不住的笑,那眼泪却是一串串的掉下来:“好一个不知道,滚,滚出去,你没资格跪在这里给阿姐守孝,从今以后你我二人不再是兄妹,你做你的二爷我做我的姑娘,给阿姐守孝完我就搬到溪音阁去,同你再不相见。”
“朵朵……为何你我二人会走到如此?阿姐说让我们相依为命……我必然不会弃你不顾。”范旭泽心痛的看着她。
伸手的范朵朵搭着支宇的胳膊艰难的捂着膝盖起来:“为何?你怎不问问你自己是为何?相依为命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阿姐死了,我们也不用做戏了,装的一幅兄妹情深的模样做给谁看呢?你眼中只有国家你的三个弟子,你的权势地位你的家国天下,实在不必了,我自去了姓我实在不愿再见到你。”
眼眶红红的范旭泽噙着泪想挽留:“是我薄你怨我也好,你就那样恨我,恨的都不愿意留在这个家做范家女儿了?”
“是!”范朵朵抹了把眼泪对上他眸子:“我恨你,阿姐死了我自然要恨你,范旭泽,我最大的错就是生在了范家成了你的家人,我不想落得与阿姐一个下场,这个岁数还未成婚无儿无女孤独寂寞,为了这个家费尽心血郁郁而终,滚,我让你滚出去!”
雪下的越发大了,洛尘得知范甜离世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他急切的想要见到范朵朵,陆勋看出他的心思:“阿尘啊,算算日子已有半月之久了也不知那小丫头身子如何了,陪我走一趟去看看那小丫头。”
眼睛一亮的洛尘点着头道:“好,四爷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
溪音阁内范朵朵看着书烤着暖炉还咳的有些严重,支宇握了握她的手:“主子的手也不见暖和些实在不行,属下再去升个暖炉?”
范朵朵翻了翻书端着茶喝了两口:“倒也不必了,替我泡壶新茶来吧,这茶淡了。”
“能否讨两杯茶喝?”陆勋掀开门帘身后站着洛尘,起身的范朵朵拿着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紧惕的很:“你们怎么进来的?”
陆勋晃晃脑袋一笑:“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来去自如的吗?”
范朵朵移开目光又坐下来:“进来坐吧,支宇去备两壶姜茶给二位公子去去寒。”
“姑娘,苏寒公主来了,姑娘见吗?”门外的侍女叩了叩门板没有进来,陆勋明显听到苏寒二字有些不知所措,范朵朵指了指屏风:“进去先避一避吧,请公主进来。”
洛尘拽了拽发愣的陆勋带入了屏风后,支宇给他们送进去了两壶姜茶和几盘点心。
苏寒进了屋哈了哈气脱下斗篷头上的流苏一晃一晃的甚是好看:“天气这样冷,你倒好躲在这溪音阁一心不问世事,说你是苦心修炼呢也未免是太过看得起你了,怎么这一脸苦闷的样子做什么,你阿姐不在了还有我们呢,父王母后都惦念着你让我来看看你,哥哥是冻着了些,不然非要也来不可。”
端着茶的范朵朵刚想送入嘴里却又转手递给了苏寒:“喝杯茶暖暖吧,我料定你会来,确不是锦澈哥哥与轻衣姐姐,是你师尊让你来的。”
“既然知道了你又何必还抓着过去不放,朵朵师尊是真心疼你的,如今只剩下师尊与你了就不能和好如初吗?”苏寒不忍心范旭泽每日喝酒买醉也不想看到她整日不出门。
范朵朵拿着书翻了一页:“和好如初?苏铭寒他害得阿姐离世,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是我了他非得拉着所有人为他死了就好,你一心只为你师尊报不平,那我呢?从小到大他一言不合非打即骂的,我受过多少委屈他可知?”
她每每生气就会喊苏寒的字,一时间苏寒百口莫辩却也叹了口气:“因为你是范家女儿,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师尊向来和父王亲近,日后你封为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公主?我不稀罕什么公主,做个郡主已然很累,我也不想端着什么尊卑教养,冥界最不缺的就是郡主,为何偏偏是我,君上看重谁跟我也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得了君上抬爱,你也不用在这里劝我了,我几斤几两自己知道,自问也没有那个福气做公主。”范朵朵放下书语气很平淡。
苏寒拍了拍她的手把茶杯放下来:“你怎能如此想呢?做公主那可是无上荣耀,有多少羡慕不来的,师尊也想替你争取了这个荣耀,父王也有意举荐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的范朵朵忽然开口:“小寒你做这个公主可高兴自在吗?”
愣住的苏寒呆了片刻:“我…..我生来就是公主了也没有什么高不高兴的,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着,倘若哪里做的不好就是给父王母后丢了颜面,可是你不同,你该有更好…..”
“更好的什么?前程?小寒,你可知阿廷是如何死的吗?就是因为锦澈哥哥怕他误了哥哥和自己的前程诬陷他谋反逼死的他!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范朵朵太过平静,以至于苏寒很希望她能发发脾气也不会这样可怕。
半天没说话的苏寒站起来走了两步又不知怎样才好:“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对于宇文廷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是宇文廷不是什么好人他虽对你好可也未必没有利用过你的,我宁愿你对着我发通脾气也好,朵朵我知道你难过,大郡主离世谁不难过呢?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范朵朵捏了捏手指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对他的死怀恨在心?小寒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个时时都护着你的哥哥,而我呢?我的哥哥他又干了什么?他满心只有他的家国天下,他的宏图伟业和他未来的妻子诸君,他何曾高看过我一眼?我也就罢了,阿姐如此温和纯良的人,也因他郁郁而终,我恨他,你呢?你的陆勋,不也是没能得偿所愿吗?”
“为何突然提到他…..你是知道的……我跟他没有可能了。”苏寒说这话时眸子很不自在的眨了一下也就一瞬间被范朵朵捕捉到眼里。
屏风后的陆勋心脏猛的一疼,范朵朵起身走到她身边抚上她的脸:“这张脸真是好看,你明知道他有苦难言,对了他纳了一房妾室,是个处处模仿你模样穿着的女子,我见过了她,长的不如你美。”
苏寒只是苦涩一笑:“你不是最讨厌他吗?”
俯下身的范朵朵靠近她耳边:“我是讨厌他可是他对你是真心的,爱不爱,原不原谅也只是取决于你自己,我自然是希望你好,也不喜欢你如今这样子。”
轻轻推了推她的苏寒起了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转过身看着她说:“范溪音…..溪音…..师尊说当年为你取字溪音的寓意是范家最珍贵稀罕的宝贝之物,他说哪怕是夫人为生你而死,他也是盼望着你能平安降生,溪音阁是师尊给你取字那年耗费大量财力所建用你的字取它的名,溪音阁处处都是宝物,乃是因你字的含义,师尊说范朵朵一名听着俗气可这名却是承载了夫人和郡王所有的念想和希望,想让你像花一样绽放,范溪音他为你做的一切你都不知,就像他也不知你为他做的一切……”
怔住的范朵朵就那样望着她,陆勋和洛尘其实也不知道原来她还有字的,比范朵朵好听。
双手搭在小腹前的苏寒又说:“你自知你被关在冰牢里性命垂危恐被诛杀,却不知你没有被就地斩杀是因为师尊在皇爷爷寝宫处跪了足足三日为你求来的,你说他凉薄冷血,可你每次犯错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你,你每受一次罚,他都会按着原本的伤痛在自己身上划上一刀,他不知如何去爱你,只能与你感同身受,师尊虽嘴上时时说着你若不教养好外人只会说范家没教养,他比任何人都要希望你好,他归来后你每次生病他都会守在你床前,待你好些便离去了,你只知道你阿姐尽心尽力的照顾你,而他呢?师尊亦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觉得他凉薄冷血不顾亲情不够在乎你爱你是吗?”
范朵朵低垂着眸子一时难以接受:“你故意说这谎话来骗我的是吗?”
“哈哈哈哈,我骗你?我骗你什么?大郡主灵堂前你让师尊滚说他没资格跪在那里,那是他最最亲爱的阿姐,与他相伴了五万多年的亲人他怕你生气只能离去,连他阿姐最后一面也因你而没见,他大病一场高烧三日,在雪地跪了三日范溪音他不欠你什么,一个人被蒙了眼还能靠心感受,而一个人若是被蒙了心呢?她便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有薄你,你的这些话要了他半条命去,他至今未醒,父王日夜不敢离的照顾,他嘴里念叨的是你的名字,他在梦里都在对你道歉求你原谅。”苏寒说着自己却忍不住的抹了把眼泪。
掉着眼泪的范朵朵倔强的不肯低头:“别说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他害死了阿姐,还要让你在这里同我胡说八道。”
苏寒没有做任何反驳:“不肯放过他的人原是你范溪音,想要逼死的也是他,是不是师尊死了你就明白了,他只剩下你了,如今连你也不愿意认他,如果师尊有什么好歹,我就杀了你,让你去地下陪他,去给他磕头认错。”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决绝而后擦干了眼泪从容的离去。
咳嗽起来的范朵朵被支宇扶住,她咳的喘不上来气拿着帕子捂着嘴,帕子被血染了色,支宇担心的扶着她:“主子!”
“我看看。”陆勋快步走出来给她把脉脸色大变忙拍着她的背:“你…..为什么不肯吃药?我嘱咐你的为什么不听?你要是不肯吃药再这样下去你没多少时日活了,阿尘把带的药拿来。”
点着头的洛尘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个药瓶递给陆勋,范朵朵坐在椅子上又咳了好几声换了个帕子:“我原本是想要活下去的,阿姐走了我怕她孤单,我想去陪她,她是世上最好的阿姐她不在了,我便也不想活着了,你也不用费劲心思来救我,我命不久矣,只愿死后能和阿姐埋在一起也就够了,我乏了,支宇送客。”
洛尘捏紧拳头道:“我希望你活下去…..”
陆勋拗不过她只是默默的将药瓶放在了桌上和洛尘出去了,屋顶上的洛尘顶着风雪一直在外面守着她。
衣着单薄的范朵朵走出屋子寒风凛冽吹的她脸越发苍白了:“阿姐,再过一些时日,我就来陪你了,支宇,我死之前会将你的剑身放出,你便跟着他吧,他自会好好待你。”
支宇红着双眼跪在地上:“属下只效忠主子也只跟着主子,主子要死了,属下自封剑,生生世世寻得主子。”
笑起来的范朵朵没有看他:“我如此待你而你对我这般,是我负你,罢了,我用一滴血炼化了你,却叫你守了我三万年,也好,总归也不枉此生了。”
一袭紫色华服的范朵朵站在城墙上,赶来的范旭泽和苏锦澈还有苏寒苏铭安青颜纷纷想要阻拦她跳下去:“朵朵!”
“朵朵!”
“听话…..我不会再…..不管你了,朵朵,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范旭泽还在病中没有康复顶着高烧的身子。
苏锦澈也心急如焚:“你下来,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做什么都随了你,朵朵!”
笑着的范朵朵转过身看着他们:“我什么都不想要,范旭泽,我放过了你,我们两不相欠了若有来生我不愿再见你,也不想再做你的妹妹所以你也放过我吧。”
虚弱的范旭泽上前了两步流着泪扑腾一声跪在了她面前:“算我求你了,下来……我们好好的再不分开了,范溪音!”
“师尊!朵朵,师尊他扛不住的。”苏铭安红了眼眶不愿看到范旭泽这模样。
摇着头的范朵朵落下几滴泪:“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和你一别两宽。”说完她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城墙,范旭泽睁大了眼睛和苏锦澈一同想要去拽她:“朵朵!”
血染红了地上的雪,范朵朵睁着眼睛临死前也未能看清他的模样:哥哥~
哭晕过去的范旭泽跌在了苏锦澈怀中,苏锦澈悲痛万分:“去准备吧……准备她的后事。”
苏寒趁着所有人都在操心范旭泽时和苏铭安带着范朵朵的遗体去了魔族,陆勋在自己大厅见到他们兄妹时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小寒铭安你们怎么来了?”
苏铭安沉默了一会儿一挥手范朵朵的遗体浮现在空中被他抱在怀中和苏寒一道跪下来:“我们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救她的,师尊不能失去她陆勋我们求你,救救她吧。”
“四爷!”进来的洛尘看来是得知了范朵朵的死也得知了苏寒和苏铭安来了,可他看到范朵朵遗体时还是头晕了一阵强忍悲痛:“求四爷救救小郡主吧。”
陆勋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怎么会呢?她就算不吃药也不会这么快就死了。”
不明所以的苏寒诧异的问:“什么意思?朵朵她是从城墙上跳下来死的,阿勋说这话是何意思?不吃药?她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吗?小郡主她病重心疾也屡屡再犯还不肯吃药,我若算的不错,她不肯吃药也就只有一年时间可活,我倒是有法子救她,只是她自己不肯活,就算救回来了也无济于事,她还会再寻死的。”陆勋略显为难。
一咬牙的苏铭安抱着范朵朵道:“抹了她所有记忆,只要你能救活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