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的苏怀锦看见门外的乐言了,薛九歌还奇怪他怎么就起来了,走过去的苏怀锦掀开帘子轻声询问:“何时来的?怎么不进来呢?”
乐言端着盘荔枝笑盈盈的:“见怀锦和九歌小姐说着话呢,世子殿下给了些上贡的荔枝,这个时节是吃不到的,我想着也拿些来给怀锦也尝尝看甜不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九歌小姐也一起来尝尝。”
苏怀锦每每看见她笑的都是幸福:“我也收到了荔枝的,想着给你和四妹妹留着,九歌那里我自然也是会留些给她,你爱吃就多吃些,只是这东西吃多了上火。”
薛九歌觉着自己不便打扰:“妾告退。”
“别走啊九歌小姐,一起吃吧,真的很好吃的尝尝也好。”乐言急忙拿着几颗荔枝递到她跟前去,薛九歌看着荔枝像是记起了什么。
良久她还是拒绝了:“乐言公主的好意九歌心领了,只是妾真的不爱吃荔枝,还是留给公子和公主殿下吧,公主殿下爱吃甜食应该喜欢。”
看向她的苏怀锦也没有多说:“那好,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你,乐言别劝她了,九歌不爱吃就不吃了吧。”
“你知道九歌小姐为什么不爱吃荔枝吗?”树边的青颜听苏怀锦说完问了一句。
摇摇头的苏怀锦哪里知道,叹气的青颜提起九歌也是真心喜欢的:“她儿时因没见过荔枝偷偷藏了一颗被她家五妹妹发现,毒打一顿,六天不给饭吃,滴水未沾,要不是师尊怕是早就饿死渴死,从那以后师尊每回送去的荔枝,哪怕是放着烂掉了她都不会再吃一口了。”
苏怀锦听完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她再没有吃过荔枝了?”
点着头的青颜很是无奈:“九歌小姐在薛家连个婢女都不如,若不是得了君上的青睐,怕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不同你多说了,再多说些师尊要是知道就该说我多嘴了。”
看着青颜离去苏怀锦心中五味杂陈,他虽没有得到苏子夜的宠爱,好歹也是个庶长子,得冥王庇护苏锦澈夫妇的悉心养育教导,也是衣食无忧大富大贵没怎么吃过苦日子。
床上的薛九歌睡的很熟,苏怀锦坐在床边手搭在她额头上:就让我看一次,九歌对不起。
他没忍住偷窥了她那些不堪的过去。
青花楼里歌舞升平,小厢房内坐着弹琵琶的正是薛九歌,桌边坐着的男人肥头大耳色眯眯的盯着她,彼时她不过一百来岁,在她脸上看不到幼童的快乐无忧,只有冷漠和恐惧不安。
突然男人扑向了她,薛九歌惊慌的推着身上的男人奈何力气不够大只能绝望的大喊大叫。
叫声吸引来了隔壁的苏锦澈和范旭泽,当范旭泽拉开困住男人时,薛九歌衣衫不整的蜷缩在地上哭泣,她抬头看了一眼苏锦澈几乎是爬到他脚边哀求:“求公子垂怜救救我,求公子垂怜九歌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求公子垂怜。”
范旭泽看她的年纪并不是很大:“王爷,就别管了,总不是一些被拐来的小孩,王爷能救一个不能救所有人,所以还是别管了。”
似乎是怕苏锦澈听了那些话被动摇,薛九歌紧紧的拽着他的腿不肯撒手:“公子九歌什么都可以做的,求公子垂怜,我能吃苦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再让九歌待在这里了,求公子救救我。”
苏锦澈盯着她的眼睛晃神了几秒:“那年轻衣痛失双亲,也是这样跪在皇叔脚边要着她的爹娘哭的撕心裂肺,旭泽,她的眼睛像轻衣。”
仔细看看的范旭泽也愣神了:“是有些像。”
后退了几步的苏锦澈坐下来扔了一把匕首给她指着那被下了噤声咒的男人道:“杀了他,我身边的人容不下胆子小的。”
迟疑了一下的薛九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捡起匕首干净利落的割破男人的喉咙,范旭泽都傻眼了几秒:“真是个厉害的丫头,我喜欢。”
“何止旭泽喜欢,我也喜欢,她身上有轻衣的影子和胆识,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苏锦澈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满脸是血的薛九歌脸上挂着泪珠握着匕首瑟瑟发抖的回答:“薛九歌,皇城北商人,薛家庶女排行第三。”
皱起眉的苏锦澈看向范旭泽:“薛家?那就奇怪了,薛家虽未为官也是商人之家在皇城也是有些份量的,怎就三小姐还流落至此了?”
范旭泽也摇摇头表示不知,薛九歌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小娘是个被买回去的舞姬,不是良妾,因生下我坏了容貌,被父亲厌恶,主母一向不喜欢我小娘,挑唆父亲把我送来这里,公子我还是清白之身,公子可怜可怜九歌。”
“能在这里还是清白之身说明你有些傲气我欣赏你,这样吧,旭泽你亲自送她回薛家,我看她日后是个好苗子,多教教她。”苏锦澈从她手中拿过匕首擦干净之后收了起来。
应道的范旭泽扶起薛九歌又问:“那我去哪里找你?”
苏锦澈想了想也懒得到处走:“这样吧,我给她赎身就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这才放下心的范旭泽亲自骑马送她回去,马上的薛九歌怯懦的开口:“我还不知道二位恩人该如何称呼?身份是何?”
“救你的人是瑞王苏锦澈,我是范家郡王范旭泽,王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日后我会经常去薛家提点提点你。”范旭泽像是让她安心,故意说了后面的那句话。
果然薛家看到是范旭泽送她回来立马狗腿的又是奉茶又是各种夸赞。
范旭泽冷着脸不冷不热的说:“这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喜欢这丫头,你们好生对待,若是有亏待自己掂量掂量如何向王爷交代。”
那时候苏锦澈还住在皇城,因有苏锦澈的庇佑和喜欢薛家还没太敢过分。
苏锦澈也时时带着她让她多见些世面只是还未曾带入宫里怕遭人非议。
也是那时候她认识的香凝和青平还有轻衣。
“她的眼睛好像轻衣啊。”香凝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着薛九歌,怯生生的薛九歌只敢站在苏锦澈身旁伺候着。
轻衣和青平也看了过去,这样一说轻衣也发现了笑了起来:“也很像香凝的眼睛,锦澈看上的人怎么个个都有些…..”
“像你吗?她的眼睛就是像你。”苏锦澈一挑眉宠溺一笑,也是这第一次见面薛九歌看出苏锦澈喜欢轻衣,他的眼神和笑容遮掩不住的透露着喜欢和爱慕。
怔了怔的轻衣没再说话,倒是青平注意到她因紧张而发抖的手:“这杯茶不错,尝尝?”他端着茶站起身递给薛九歌。
范旭泽轻笑一声:“薛九歌是她的名字,看样子青平还蛮喜欢她的,九歌招人喜欢。”
薛九歌不知是该接还是不接,苏锦澈看出她的不安:“青平给你的就喝吧,他这个人平时可不怎么给人递茶的,既然给你了就接着。”
“我喜欢她轻衣,就像看见了轻衣一样,只是轻衣身上更多的自信和骄傲,九歌倒是有些怕生的感觉,我以后能跟她一起玩吗?”香凝天真的像个孩子,她也的确没多大。
毕竟不是自己的人轻衣也不好说:“你问问锦澈吧,九歌是他的人。”
苏锦澈连忙撇清关系自证清白:“怎么就成了我的人了,我只是说她像你而已,九歌是薛家的三小姐,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轻衣莫不是以为我要纳她为妾吧?九歌是个好姑娘,若是个妾室委屈了,再说,我心里有人了,就不误了九歌的良缘。”
轻衣意识到说错了话:“九歌小姐,抱歉我这个人说话快了些,别介意。”
“没….没关系,香凝郡主…..民女也喜欢只要郡主想,民女随时可以。”薛九歌没有见过这样好相处的贵族子弟,不由的很有好感和高兴。
范旭泽心中盘算着这样也好:“香凝日后可以带着九歌一起玩,轻衣小姐没空的时候你就多和九歌玩玩。”
薛九歌很意外轻衣只是个小姐:“轻衣小姐她的身份?”
青平怕她冲撞了轻衣解释道:“轻衣小姐是夏将军和苏秀秀郡主的独女,自小养在宫里君上身边的和王爷殿下一起长大的,再过几日册封礼就下来了,到时候就是轻衣公主了。”
这样解释薛九歌就明白了为何她身份只是个小姐而范旭泽对她如此尊敬,苏锦澈又对她宠溺甚至是爱慕不已也没有要纳她为妾的想法,自古以来只要是皇家看上的小姐们,纳为妾室是很平常的事情,难怪苏锦澈喜欢她又未纳妾,是她的身份做妾不合时宜,苏锦澈也不愿。
下着大雨香凝委屈巴巴的找到薛九歌时身上都湿透了:“九歌…..我闯了祸,轻衣不理我了也不肯见我了。”
“啊?你闯祸啦?身上都湿透了,快进来喝杯姜茶换身衣服暖和暖和我再陪你去跟公主赔罪就是了,快进去。”薛九歌担心她病,焦急的替她擦着头发换下湿衣服。
红着眼的香凝哭哭啼啼:“她不肯见我。”
给她擦着眼泪的薛九歌无奈叹气:“我陪你就是了别再哭了,眼睛哭红了就不好看了,喝完姜茶我们就去好吗?”
点着头的香凝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惹的薛九歌对她怜惜不已心都软了。
公主府外香凝和薛九歌跪在外面,薛九歌替她撑着伞,故生欲言又止:“香凝郡主和九歌小姐还是回去吧,主子谁都不想见。”
话刚说完苏锦澈就一脸难看的从里面走出来怒视着香凝:“你有没有脑子?韩少雪是什么人你也敢去打伤她?那是天宫的嫡公主,你还带着九歌来这里跪着?轻衣都被你气病了头疼犯了躺着呢,还好韩少祺与我们关系不错,这事给压了下来,不然你以为就旭泽和轻衣还有我谁能保的住你啊?香凝你怎么就是不涨记性?”
“是她先骂轻衣的,不是我…..锦澈…..我气不过她骂轻衣,她说轻衣仗着自己的身世显赫有几分姿色就敢勾引你,我才没忍住的,我也不想打她的,是她说话实在难听了。”香凝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哭着。
薛九歌于心不忍的求情:“王爷,香凝她还小也是一心护着公主殿下的,王爷就看在她这颗护着公主殿下的心上去同公主殿下求求情吧,这件事香凝没有错,若是九歌在也会出手,王爷这样喜欢公主殿下,想必也是不能忍的吧?”
她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但苏锦澈还是十分的头疼恼火:“下不为例!你赶紧带她回去,轻衣病好些了我再痛她说说,香凝轻衣一向疼你,这次知道真相也不会怎样怪你的,算了你快回去不然我就叫旭泽来接你了,他还不知道这事,知道的话就该训斥你了。”
“别别别告诉他,我回去就是,轻衣她要是好些了锦澈就差人告诉我一声,她不想见我也可以的,我就在外面候着。”香凝念念不舍的被薛九歌扶起来。
揉揉她脑袋的薛九歌把伞递给她:“你自己可以回去的么?要我送你吗?”
撇撇嘴的香凝低着头心情不大好:“这么晚了我还吵你,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九歌也快些回去吧。”
“你们干什么?”青平去看望薛九歌时无意发现她的大哥正在打她,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薛九歌缩在墙角爬不起来。
错愕的薛家大哥看见青平哪里还敢回答麻溜的逃走了,青平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口,薛九歌握住他的手别过脸:“别看…..求你了。”
青平一下子心就碎了:“疼吗?他们经常这样打你的吗?为什么不告诉王爷和二爷?香凝和轻衣公主也不知道?”
眼眶湿润的薛九歌松开了他的手:“说了之后呢?被打的更狠吗?九歌只是个庶女,平白无故里得了王爷的抬爱,已经是感激万分还如何敢去因为这点小事叨扰了王爷他们。”
“你知不知道你会被他们打死的,王爷和二爷自会护着你给你做主的,九歌,总是依靠着王爷和二爷没用的,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不被欺负了才是真的。”青平从怀中取出药瓶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袖子,白皙的胳膊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到处都是血痕和青一块紫一块的。
掉着眼泪的薛九歌也不再反抗:“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大公子就别管我了反正他们也不敢打死我的。”
摸摸她头的青平心里很难过,他所见到的女子不是向轻衣一样身份尊贵就是像香凝一样无忧无虑,就连他的二妹妹都是温顺乖巧得着他的疼爱过的很好,再不济就是范旭泽的大姐姐和小妹妹一个体弱多病范旭泽时常担心着,一个活泼可爱被范旭泽保护的很好。
“以后我保护你,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青平说出了这些话。
那一刻薛九歌的眼里有了光芒,如果说苏锦澈拯救了她给了她一条命,那么那时的青平就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青平教她读书识字练武也经常去薛家看望让她原本难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没多久,苏锦澈因为轻衣伤势过重离开了皇城去了君临山,范旭泽追随苏锦澈也一同来了,香凝自然是不用说的为了轻衣奋不顾身的就走。
青平因为要边疆战事吃紧不得不走,临走前居家搬离皇城安家在王城。
“可不可以别走?”落着泪的薛九歌握着他胳膊哭的伤心:“我喜欢你青平,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可不可以留下来?”
心里动容的青平也是喜欢她的,这些年的相处和疼惜他爱上的薛九歌:“对不起。”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句留给薛九歌的话,而后义无反顾的头也不回,他必须要走为了南宫家的荣耀和边疆百姓的安宁,他别无选择只能离开。
苏锦澈得知薛九歌在他们走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了特地找范旭泽去看她。
等到范旭泽赶到皇城见到薛九歌时她快要死了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九歌!九歌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
迷迷糊糊中薛九歌以为自己在做梦:“是二爷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是我,你不会死的,再撑一会。”范旭泽抱起浑身是伤的薛九歌狠狠的瞪了薛父一眼抱着她连夜出了薛父找了家客栈和药神替她处理伤口安顿下来让她养伤。
半夜薛九歌醒来真的清醒过来还觉得像是做梦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抱着他:“二爷?真的是二爷吗?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二爷了。”
心疼的范旭泽怎么会不疼,这个他亲眼见证熬下来的姑娘差点又丧命:“傻丫头不会的,真的是我来救你了,要不是王爷一直派人打探你的消息我都不知道你会被打成这样,就因为一颗荔枝他们下手也太狠了,也怪我,轻衣公主差点活不下来我和王爷太着急顾不上你,这不轻衣公主才好点王爷就让我来看看你。”
“多谢王爷的好意,公主没事就好。”薛九歌回过神来收回了手擦擦眼泪。
范旭泽起身给她倒水坐下来说:“这样不是办法的,我们都不在皇城不能及时顾上你,眼下还有一人能保你,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愿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