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弄坏了我的锁。”

屋内满是白烟，呛的要死。叶问寒一进门，猝不及防就吸了好几口尼古丁。他捂着鼻子进了门。

陆明初一脸的恍然，他看着自己家的门锁已经变成了破铜烂铁，看着叶问寒一脚踹开了门，看着叶问寒裹着一身寒气站在自己跟前。

“你弄坏了我的锁。”陆明初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按过门铃。”叶问寒仔细打量了一遍陆明初的样子，皮肤惨白，眼里布满了红色血丝，眼角发红，衣服有些凌乱。

他伸手就拿起茶几上点燃的香烟放在烟灰缸里摁了摁，目光落在沙发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烟盒，“你拆了几包？你不是最讨厌抽烟吗？”

“我没抽，就是点了放着。”

昏沉沉的屋内，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从日暮到天亮，从喧嚣到寂静，他脑海里有过很多画面，耳边似乎有许多人在说话，他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看着它们被点燃，在空气中燃烧，最后变成灰烬。

他在每一根烟燃烧的过程中，感受着时间的消逝。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冷静些。”叶问寒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光在一瞬间争先恐后的跑了进来。

陆明初的眼睛长时间的习惯了暗淡的光线，一时间有些不习惯，有些刺激性的泛出了些许泪花。他有些不适应的用手背遮住了眼睛，缓了缓。

陆明初看着叶问寒站立着的双腿，“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不太冷静。”

叶问寒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了，你倒是坐得住。”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你不用担心。”陆明初的语气缓了缓，接着说道“你不是不能被别人看到这个样子的吗？”

可能是在这样惨淡，无助乏力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不顾自己的情况来关心你，陆明初一时间没办法冷着脸对他说话。

叶问寒太久没有见过这样温柔平静的和他对话的陆明初，一时间也有些晃神。他记得初遇陆明初的那天，那个少年擒着灿烂的笑，对他说，“小心，我帮你。”

其实没有陆明初，他也不会出什么事。虽然当时他在叶家过的也算艰难，但是那个后母素来做的得体，别说是外人了，就连他母亲母家也受了蒙骗觉得那女人勉强还过得去。那天保镖就跟在十步开外，在他差点滑下去的时候马上就冲了上来，可是陆明初刚好就在旁边，顺手就扶住了他。

他们一起坐在公园的角落里，一起分享了一本课外读物，陆明初的观点剑走偏锋，评论诙谐幽默，说到感兴趣的话题时瞳孔放大，眼里闪着烁烁的光。那个时候的叶问寒光是这样看着陆明初就能看一下午。

那天过得很快，陆明初把那本书送给了叶问寒，笑着和他挥手道别。“那我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叶问寒看着陆明初削瘦的背影，“嘿，我们明天可以有缘吗？也在这里！”

少年陆明初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潇洒的豪气，他头也不回的比了个手势。

那天是少年的叶问寒在车祸发生后被医生明确告知以后可能都无法站起来了之后的第一次笑。

陆明初的父母真的把他教的很好，谦逊自信，细心温柔。只要待在陆明初身边，他的所有烦躁愤恨就像是被无形的风吹散了一样，不快抑郁都被抚平，只留下平静和安逸。

他贪恋那样的平静和温和，贪恋陆明初的陪伴。一个几乎快要溺毙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绳索，又怎么能轻易放手，让自己又堕入那无尽头的冰冷海底。

人海茫茫无穷，可偏偏是他遇到了陆明初。他从不信天意，永远相信事在人为。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感谢上苍，谢它让自己遇见了陆明初。

是陆明初，在他贫瘠的情感沙漠上种下了一片绿洲；是陆明初，让他觉得自己乏善可陈的生活里原来可以有光；也是陆明初，在他身处勾心斗角的漩涡中拉了他一把，让他知道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苦。

可偏偏，他和陆明初之间有那么多的不同。他们从小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虽然因为彼此之间的好感而走到了一起，可是那些被刻意压制的矛盾争执和纠纷终究使他们之间越走越远。

这段感情到了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竭。

那个时候的叶问寒太年轻，偏执又倔强，当他发现自己所有的示弱讨好都得不到陆明初的回望时，他选择了非常激进的方式，逼着陆明初和自己在一起。

所以到最后，鸡毛落了一地。

他被送出国外，被迫着和陆明初分了手。

那么些年的时光过去，这是第一次陆明初在关心他。

他想告诉陆明初，自己现在早就已经不需要再坐轮椅防着那个女人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没事。没有你的事重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烟雾散在空气里。

“坐吧。要一起喝一杯吗？”陆明初闭着眼仰着头躺在沙发上，喉结随着他吞下的酒滑动了一下。

“你以前很少喝酒的。”叶问寒坐在了他的身边，接过他手里的酒杯。

“醉解千愁，古人说的话是有点道理的吧！我这几天都没睡着，我想喝醉了也许能睡着。”

风吹动窗帘，光影重叠落在陆明初颓废的脸上，有种若隐若现的惨丽美感。叶问寒看着陆明初，问他“你想知道是谁干的吗？”

陆明初猛的睁眼，“你知道？”

“我在查，快有点眉目了，但是现在还不能太确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你想过怎么解决吗？”叶问寒说道。

陆明初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其实只要你那个新男友站出来解释你们只是正常在谈恋爱就好了。同性恋在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人人谈之色变了，而且你那个新男友也不是什么未成年的小学生，只要没有像那个帖子里说的那么难听，不影响师风师德，虽然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到你，但是这样你的名声会稍微得到点挽回。”叶问寒轻声说道。

“我不想他站出来。他只是一个学生，还小。他不该这么早去为一件他根本没做错的事情出来澄清。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他不用知道的那么早。”

叶问寒心里的嫉恨在陆明初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无法克制住了，他甚至没办法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牵动所有的情绪，可是他却一心一意的想着另外一个人。不甘、愤怒和嫉妒，所有的恶念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陆明初喝了口水，深深的看了叶问寒，“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你的事，我没法不关注。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一个人躲起来了。”叶问寒说道。

陆明初蹙起眉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真的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不想你插手我的所有事情。但是我确实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下黑手，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叶问寒轻声笑了一下，他那张苍白的脸因这笑倒是多了几分生机，“我知道。你总是这样，心软的一塌糊涂，硬起来的时候又比谁都硬。从你宁愿伤害自己都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可是明初，我想查这件事是因为我没有办法不去关注你，你知道的，我有病呗！”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出了声，“但是，我也知道你不会再回来。所以我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不去关注你。而这和你没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你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叶问寒记得那个驯兽师说过，有些时候不能逼得太急，一松一紧有时候会出奇效。

陆明初转回了头，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你真的变了很多。刚才的这些话，放在从前你根本不会说的。”

叶问寒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被关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睡不着。我总是用一整宿一整宿的时间去想，我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我的明初不肯要我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真的做错了很多。”

错在一开始就不该给你自由，让你那么天真的以为，只要你不愿意，只要你想结束，就可以离开我的身边。

陆明初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过去的事情就别说了，那个时候毕竟都还小。”

叶问寒的余光就根本没有离开过陆明初的身上，他一注意到陆明初面上的不虞神色就立马改了口，“嗯。但是明初，你和晏白的事情可能不是你们学校的人干的。事实上，”

他看了一眼陆明初，欲言又止。

“什么？”

叶问寒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和林真有关。”

“不可能，林真绝对不会和这件事有关。”陆明初斩钉截铁的说道。

叶问寒面上的犹豫神色反而更加明显，他几次三番的瞥了眼陆明初，才终于开口道，“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事实上，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林真之前的男朋友和……”他又停顿了片刻。

“知不知道什么，你在说绕口令吗？”

“我说，你知道江洛州和晏白是发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