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彪形大汉把人拖了出去,沙地里留下两条长长的血迹。
一旁的副官心有戚戚:“Sir,已经是第十名了……”。
窝在沙发上的男人面色阴鹜,咬牙切齿:“治不好巴尔都得死,该死的山鹰……”。
黑暗总是滋生出欲/望,而欲/望又演变成邪恶。
手起枪落,又是一名军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亚裔狙击手是怎么从千米之外一发命中巴尔的,如果不是弟弟,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他。
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松枝绿的军装,戴着卷檐帽,面容端庄英气,眼神内敛平静,紧抿的唇角有几分刚毅。
陆青时点点头:“好,一切小心”。
此时的她尚不知道,一别差点就成了永诀。
郊外的地下堡垒里栖身着老鼠。
顾衍之也笑开,又卷了一份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羊肉切的均匀,她放下匕首,拿起纸巾从头到尾把油揩干净,耳朵里挂着的黑色通讯器响了一下。
顾衍之拿匕首划成小块,均匀地放在薄饼里,又加了咸菜进去,卷好递给她。
陆青时接过来,惊呼一声:“好烫!”。
她们随便挑了一家坐下,陆青时要了两杯薄荷茶,焖蚕豆与腌橄榄,在沙漠里已是难得一见的美食。
顾衍之看见菜单上还有埃及薄饼,又要了一份烤羊肉用来卷饼吃,等菜端上来老板还送了一份奶酪与咸菜,并冲她们竖起大拇指:“中国人good,沙漠/之鹰good!”。
清晨,她送她回驻地。
却又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饼皮下来,羊肉的鲜嫩和薄饼的酥脆再加上咸菜中和了膻气又有胡椒的辛辣,陆青时微微眯起眼,像吃到好吃食物的仓鼠,满心满眼都是满足。
顾衍之眉头一皱,坐在对面的人察觉到了,吃东西的手一顿。
自从上次剿清了附近的极端组织窝点后,她们过了很长一段安生日子,住在里的难民们也开始在政府军的帮助下着手重建家园,他们得空的话也会去帮忙修修路盖盖房子之类的。
“怎么了?”。
她复又拿起卷饼塞进嘴里:“没事,吃完饭后我去政府军那边一趟,有点事需要我们帮忙”。
两个人一起笑开。
烤好的羊肉滋滋冒着热气,撒了胡椒和孜然,香气四溢。
他把照片翻过来,背后用一行阿拉伯语写着:“中国前猎鹰突击队队员,狙击手,上尉军衔,顾衍之”。
他端详良久,揉着眉心,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浊气,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扎进了照片里。
“去,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起来,巴尔死了,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迈进联合作战会议室里,今天的气氛颇有些凝重,政府军高官倚在桌子上抽烟,见她来了才熄灭烟头,主动走过来握手。
顾衍之开门见山:“需要我们做什么就直说吧”。
“是样……”参谋把数十张照片一一摆在了铺着报纸的桌上。
“大概半个月前,我们的驻地里陆续报来有士兵失踪……”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顾衍之用英语打断:“半个月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对方军衔比她高,听了话面上也有尴尬,司令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参谋退下。
“半个月来我们在前线的作战并不顺利,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我们迫切地想把战线往前推,遭到了反政府军的殊死抵抗”。
沙漠/之鹰和政府军情报共享,对于点她还是清楚的,反政府军用自杀式袭击生生轰开了迈尔城的大门,倒是和二战时日本的神风敢死队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帮狂热的战争分子。
如今政府军与反政府军以拉达河为界,分别占领了迈尔城的新、旧城区,每天殊死搏杀,互不相让。
“你知道的,战争年代有士兵逃跑是再正常不过的是,不过……”司令的手指在照片上敲打了两下:“失踪的都是医疗兵”。
顾衍之抿紧了唇角,一一打量着些照片,最年轻的不过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还有几张曾一起并肩作战过的熟面孔。
“另外,我们收到线人的情报”司令苦笑了一下,胡子拉碴的脸上眼窝深深陷进去,自从战争开始他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无论是对沙漠/之鹰还是对我们来说,都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有人看见卡拉出现在了迈尔城市郊四十公里外的荒山上”。
顾衍之眉头一皱:“地图”。
参谋替她把地图铺好,放大镜一一挪过去,最后在一处标着山脉图样的地方手指轻轻点了两下。
卡拉是M国最大极端组织的头目,为人残暴嗜杀,倒卖军火,石油,毒/品,走私贩卖人口等等,无恶不作。
曾策划了多起无差别袭击,自杀式袭击,汽车炸/弹,也曾一夜之间屠尽了M国中部城市的一个小村庄。
卡拉的组织信奉只有死亡才会通向永生,通过洗脑、控制其家人、人身自由等在全国各地拥护者甚众。
被各国列为头号国际通缉犯。
某种意义上来说,内战就是些极端组织挑起来的。
上次的行动中他们好不容易捣毁了卡拉的老巢,没想到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坚毅的女军官点了点头:“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司令冲她诚恳地点点头,脸上溢出一丝感激之情:“我们在前线分身乏术,极端组织的事就只能拜托你们了,M国全体军民都将感念你们的恩德”。
顾衍之挥挥手,转身大踏步离去:“记得把具体的情报共享给我的副官”。
兵贵神速。
收到情报之后,作战会议立马展开。
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肤色各异的军人。
顾衍之站在最中央,她已经全副武装,整装待发了。
“基本可以确认就是卡拉本人”。
线人发来的照片打印出来放在了桌上。
“那上次击毙的是谁?”沙鹰“靠”了一声,她的胳膊现在还隐隐作痛。
“据说卡拉有个双胞胎弟弟,二人长的非常相像”。
枪是她开的,顾衍之有几分后悔,当时情况紧急,也没顾得上仔细确认尸体。
“本次行动分为两部分,一小队佯攻吸引部分火力,二小队趁乱潜入地下堡垒,一旦发现卡拉不用手下留情,就地击毙,把他的人头给我带回来,三小队配合二小队远程火力支援协助他们撤退”。
顾衍之伸出手,放在了虚空:“记住,不管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我希望你们,活着回来!”。
一双双手覆上她的手背,有迈克,沙鹰,秃鹫……还有许许多多她不知道名字只叫的上代号的英雄。
临出发之前,她叫住了迈克。
“迈克,次行动你就不要去了”她面有难色,却还是说了出来。
迈克是队里年龄最小的特种兵,他上前两步,脸色涨得通红:“为什么sir,你们需要我去炸地下堡垒,没有我你们怎么破得开那帮鼹鼠的大门”。
顾衍之拍拍他的肩:“算是我的一点私心,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保护她”。
大男孩一怔:“Sir……”。
顾衍之笑笑,沙漠里的余晖消失,夜幕又降临下来。
她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不清,语气却是温柔的。
“迈克,你是非常出色的爆破手,但个任务远比我们攻克卡拉的堡垒更加艰巨,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迈克想起了他的女友,战争前夕,他要她离开M国移民过来,他的女友也只是温和平静地告诉他。
“M国是我的故土,我不能离开它”。
大男孩微微红了眼眶,把手举到太阳穴:“是,Sir!保证完成任务!”。
地中海气候让冬天的沙漠也有了几分寒意,待在帐篷里外面的风呼呼作响,电灯晃了两下,熄灭了。
陆青时掀帘出来,远处黄沙漫天,视线灰蒙蒙一片,赤井凉正带着几个男医生挨个加固帐篷。
沙尘暴要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紧了紧,驻地门口传来几声狗吠。
陆青时随手把靠在帐篷边上的铁锹拿了起来,
远远地,迈克打着手电冲她挥手:“青时”。
她松一口气,放下铁锹跑过去:“怎么了?”。
一张口沙子往喉咙里钻,她咳了两声,捂住唇,迈克同情地递给她口罩。
“Sir去执行任务了,今晚有沙尘暴,我来提醒你们不要外出了”。
她才发现,街上的商铺又都关门歇业了,政府军往来巡逻着,一小队政府军从皮卡上跳下来站在了医院驻地门口。
陆青时点点头:“好,知道了,她大概多久回来?”。
“快的话三五天吧,慢的话也要十天半个月了”。
是常有的事,陆青时放下心来。
“好,既然沙尘暴要来了,那你也快回驻地吧”。
迈克冲她挥手远去,走了不远却在背风处的墙根处窝下来,检查着自己的枪械子弹,又把手/雷捏在手里,才微微阖上了眼睛。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狙击的视野很不好。
顾衍之收了枪,屈曲手肘,十指紧闭推向前方,身后的队员点点头,从壕沟里一跃而出。
她拿起了望远镜。
沙鹰躺在壕沟里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顾衍之一脚踹了过去。
“你他妈的找死”。
沙鹰拍拍迷彩服上的脚印,从地上捡起烟头深吸了一口:“oh老天,你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她一样温柔”。
顾衍之没回头,调整着望远镜的参数:“你做梦”。
镜头里的队员们在秃鹫的带领下已经成功潜入到了堡垒附近,他们制造了一小波混乱,开枪打死了几个恐怖分子,又扔了手/雷进去,火光四射。
陆陆续续有恐怖分子追出来,他们边打边撤退,做出了寡不敌众的样子。
顾衍之按下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往南边撤,三队准备接应,二队检查枪支弹药,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趁着黄沙漫天的时候,他们钻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堡垒门口留下的卫兵不多,枪口都安装了消音器,顾衍之一枪射杀一个,沙鹰从背后抹了卫兵的脖子。
一行人排着战斗队形鱼贯而入,走廊里遇到一小股抵抗,原地射杀,鲜血四溅。
穿过冗长的走廊时,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沙鹰与她背靠背:“怎么了?”。
“不太对,小心为上”。
她与卡拉交过数次手,对方狡猾而刁钻,不像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倒的敌人。
顾衍之把子弹上满,走在了最前边,两人分别倚在了一侧门框上,点点头,她拉开木门,沙鹰往里面扔了催泪弹。
特种兵们跳进去,一阵扫射,雾气散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尸体,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剧烈挣扎着,她走过去,掀开他蒙面的黑色头套,顿时脸色一凛。
是失踪的M国医疗兵之一。
不好!中计了!
她开始率队往回跑,耳麦里传来电流与激烈的枪声。
“Sir,不好,我们被伏击了!一小队伤亡惨重,伤亡惨重……”秃鹫的声音又急又快,还略略有几分哽咽。
“撤,撤,全速撤退!”。
话音刚落,地动山摇,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天花板上的泥土纷纷掉落。
她以一个标准匍匐前进的姿势倒进了一旁的桌子底下,硕大的石块砸了下来,通讯器里再无动静。
停电了。
帐篷里点着煤油灯,昏黄不定,陆青时睁开眼,脖子里一圈毛毛汗。
她莫名的不安。
沙漠里干燥闷热,即使下午下了一阵雨也无济于事,她嗓子里渴得冒烟,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矿泉水瓶。
微弱的火苗下,水瓶里的水在微微晃动,她的指尖还没触到瓶身,远处火光一闪而过,“啪”地一下煤油灯倒了,地面狠狠颤动了一下。
陆青时披衣下床,驻地里起了小小的一阵骚乱,政府军派人来告诉他们:“前线又开始交战了,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过打不到里来,让他们放心”。
迈克从黄土堆里一跃而起,等了一会儿,只看见政府军的车辆来来往往,小镇里依旧很安静。
应该是政府军和反政府军的常规作战吧。
大男孩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坐下来,棕色眼睛里看见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落在小镇中央。
迈克扛着枪冲了出去。
城门大开,数十辆武装皮卡开进了街道,车上架着的坦克/炮,机/枪四处开火,血肉横飞,车辆无情地碾碎了一切。
参谋官被射杀在战壕里,司令被生擒,卡拉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在沙地里。
人们从睡梦中被拉起来,一梭子子弹打完,丈夫躺在地上成了一摊烂泥,妻子女儿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蒙着面的男人提起小女孩用枪指着她的额头:“说,沙漠/之鹰在哪?!”。
女孩妈妈拼命摇着头,扑过去扒住他的大腿求饶,泪水从脸上滑落。
男人扔开女孩,狠狠掼在地上,门外又冲进来几个恐怖分子,面罩下的眼睛透出阴毒而淫/邪的光盯着女孩和女孩母亲。
一把火把连月来苦心经营的早点铺子烧了个精光,年迈的老人流着泪抱着孙子求饶,“砰砰”两枪过后,一切归于静寂。
人们四散奔逃,手/雷扔进房屋中央,溅起的泥土混合着血雾。
枪声、炮声、爆炸声、哭泣声、祷告声……混合在一起,是人间炼狱的背景声。
留守的沙漠/之鹰小队全部出动,他们依靠着地形与恐怖分子展开了殊死搏斗,从遭遇战到巷战再到面对面肉搏。
迈克把一伙恐怖分子炸上了天,但腿上也中了两枪,他要顶不住了。
身旁的战友死的死伤的伤,唯一的医疗兵也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嘴里溢出血沫。
迈克替他阖上眼睛,坚强的大男孩眼眶通红,他咬着牙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拄着枪站起来,一步一挪往无国界医院的驻地跑去。
“快,快往边跑,所有人进防空洞!”。
无国界医院背后,有一处隐秘的地窖,是上次顾衍之带人挖的,用于空袭时的不时之需。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帐篷中央,溅起的泥土劈头盖脸落下来,幸存的人们不断朝个方向涌来,陆青时和其他无国界医生一起维持着秩序。
“Doctor,里!”黑人女护士大声喊起来,一个孩子躺在泥地里口申口今,半只胳膊不见了,身下一大摊殷红的血。
陆青时跑过去,把人往身后拖,护士拿了一大团纱布给他缠上,男孩子很坚强,即使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也一声不吭。
他甚至看着医生坚毅的侧脸说了一句:“doctor,我没事,上帝会保佑我们”。
是那次给她唱过生日歌的小男孩。
陆青时心头一热,把人抱起来交给地窖下的同事:“yes,上帝保佑,你一定会没事的”。
机/枪疯狂吞吐着火舌,政府军的尸体被高高抛上了天空,然后被打得支离破碎。
皮卡冲撞开栅栏,守门的卫兵被卷进了车底,他拉响了自己身上的手/雷,和车辆一起灰飞烟灭。
后面的恐怖分子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又是一辆皮卡冲了进来,把正在燃烧的车辆怼进了帐篷里,熊熊火光照亮了天空。
“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绝对不能回去!”。
沙鹰拦住她,两个人身上都负了伤,她拖着一条残腿,脸上都是泥灰污血。
顾衍之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肩上嵌了一块弹片,背上被人砍了一刀,胳膊也中了一枪,潺潺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沙漠迷彩。
她们的队友为了掩护她们撤离,全部……牺牲了。
顾衍之抬起头来,眼眶通红,眼白里全是血丝,像是浴血而出的阿修罗。
她从没见过她露出过那种眼神。
残暴的、嗜血的,疯狂想杀人的冲动在她的骨子里燃烧。
她甩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必、须、回、去”。
她有非回去不可的目的。
卡拉是为她精心布下的局,没有抓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屠城,会滥杀无辜,会找到她会折磨她……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出事。
但她没有必要拉上沙鹰陪葬。
浑身是伤的女军官从沙漠里刨出来机车,掀开引擎盖,拂开沙尘,骑了上去。
“沙鹰,从现在起,是我个人的单独任务,你没有必要再跟着了,往北走,那里有政府军驻地”。
“说,个人在哪?”卡拉一只手拎着枪,指指照片,跪在地上的人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照片上的顾衍之穿着松枝绿的军装,面容干净清俊,陆青时深深看了一眼,埋下头。
数十个恐怖分子拿着枪团团围住了他们,所有人都抱头蹲着,一个小女孩从人堆里被拉了出来。
枪口抵上她的喉咙:“说,你有没有见过她?!”。
小女孩十五六岁,衣衫褴褛,赤着脚,脸上流出泪水,却狠狠朝他的脸啐了一口口水。
一声枪响,卡拉把人掼在了地上,几个喽啰上来把人拖走扔到火堆里烧掉。
又一个副官一样的人走上前来跟他耳语了几句。
伏击那边的人全歼了沙漠/之鹰小队,也没有找到顾衍之的尸体,边驻地里也没有,难道活生生的人就么消失了?
卡拉举起枪,枪口对准平民和医生疯狂扫射,陆青时捂住脑袋,压低身子,溅起的泥土砸到了脸上。
有人默默挡在了她身前,是迈克。
大男孩腹部又中了一枪,被人从人群里揪出来扔在地上。
卡拉踩住他的胸口:“说,山鹰在哪里?!”。
他咬着牙,血迹从唇角渗出来:“不……不知道”。
作战靴狠狠在他负伤的地方剜了一下,迈克撕心裂肺嚎叫起来。
卡拉看也没看,随手开了一枪,一个妇女倒地身亡,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哭着咒骂。
陆青时微微红了眼眶:“fuck……”。
赤井凉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别冲动!”。
“想清楚,我每问你一遍就开枪杀一个人,直到你说出正确答案为止”。
黑漆漆的枪口又对准了另外一个人,孩子蜷缩在妈妈怀里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不,Sir,Sir,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迈克目呲欲裂,几乎咬碎了银牙,他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徒劳地扑上去用下巴够他的脚,被人一脚踹开。
又是一声枪响,哀求的妇女眉心出现了一个大洞,枪口还在冒着烟,孩子哭着扑在了妈妈身上。
旁边的喽啰亮出长刀,朝着孩子的脑袋砍了下去。
陆青时猛地站了起来:“住手!我知道!”。
雪亮的刀锋离孩子的脑袋只有一厘米,卡拉看着个勇敢的女医生笑了,他打了个响指,示意喽啰让开。
孩子得救了,旁边的平民迅速把个可怜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陆……”迈克去喊她名字,拼命挣扎着,被人一枪托砸在了脑袋上,“哇”地一口吐出鲜血来。
“女士,告诉我,我可以放了他们”。
他的目光扫视过跪在营地中央的众人,所有人都瑟缩了一下。
陆青时定了定神,她离他大约十米,个距离还不是很有把握,于是医生笑了笑。
笑容既轻且淡,犹如一缕随时会消散的青烟。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卡拉放下枪,饶有兴味盯着她看,几个喽啰过去搜身,顺便还揩了一把油。
陆青时忍住恶心:“怎么,堂堂的卡拉连点勇气都没有?”。
他一挥手,喽啰退下,男人把枪扔在地上,慢慢走向她。
“我的耐心也只对成熟美丽的女士有效,不过,你要是骗我,就跟他们一样”。
旁边的尸体堆里浇上汽油,一把火付之一炬。
难闻的皮毛烧焦的味道窜进鼻腔里。
陆青时面色如常:“先生,我想活”。
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其实不是太阳穴,而是颈动脉,世界上最锋利的手术刀只要轻轻划开那里的皮肤,她甚至不需要使劲,血液便会喷薄而出,眼前的个男人,死定了。
额角的冷汗滑落下来。
她从没有杀过人,紧张到手心冒汗。
陆青时上前一步:“您附耳过来,我只告诉您一个人”。
女医生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那张好看的脸上因为沾了尘土血迹而愈发显得眉眼清晰。
他鬼使神差般往前迈了一步。
陆青时踮起脚,趴上他的肩头,右手袖子里雪亮的刀片滑到指尖,她两根手指捏住,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她在……”。
她状若无意抬手,似是要深情款款揽住他的脖子,但卡拉到底不是一般人,危机感袭来,他下意识低头,锋利的刀片从头到尾划过额头,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他怒吼想掐住她的脖子,身体比思维快一步,她本能埋腰,躲过一击,还不死心,想起顾衍之教的擒拿诀窍,刀片夹在指缝里去划他的眼睛,被人迎面一拳砸在胸口。
她重重飞了出去落在迈克身边。
陆青时抹去唇角的血迹,看着他状若癫狂,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血,眼神有点冷酷。
“可惜了,还差一点”。
卡拉走过来,拎小鸡一样提起她,枪管抵上她的喉咙,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赤井凉站了起来想要冲出去被同事死死拉住:“不要!!!”。
“你杀”她冷冷吐出两个字,一口血痰吐到了他脸上:“中国人没有孬种,更没有叛徒”。
“很好,女士,如果你不是站在他们那边的话,我想我会喜欢你的”。
卡拉拉开手/枪的保险,微微扣紧了扳机,语气略有一丝惋惜,眼神却是冷酷嗜杀的。
“青时!”迈克激动起来,有人堵住了他的嘴巴拳打脚踢,他流着泪从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陆青时微微阖上了眼睛,再见,顾衍之。
对不起,又要……再一次抛下你了。
“砰!”一声嘹亮的枪响,血雾四溅,染红了天边的月。
赤井凉紧紧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Sir,Sir!”有喽啰扑上去扶他,卡拉的手腕鲜血直流,大口径狙击步/枪专用子弹穿透了他的手臂,留下漆黑一个洞口。
顾衍之拄着枪,从漫天风沙里而来:“我来了,你,放开她”。
“顾衍之!你回来干什么?!滚!”陆青时激动起来,想要扑上来被几个恐怖分子死死拉住了,他们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动弹不得,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卡拉捂着伤口,虽然痛到窒息却也愈发令他的神色癫狂起来,副官跟他耳语了几句。
卡拉站起来:“山鹰,扔掉你的武器,否则,杀了她”。
她站在栅栏外,被重重守卫包围着,顾衍之扔下了自己的狙击枪,子弹带,手/雷也轻轻放在了地上。
卡拉用手/枪抵着陆青时的额头:“还有手/枪,匕首也扔了!”。
她看她一眼,女人泪流满面,眼底流淌着绝望哀伤,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示意她赶紧滚。
然而,那是陆青时啊。
她用尽全力爱着的陆青时啊。
她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啊。
顾衍之喉头滚动着,她终是没有说话,摘了自己的防弹衣甩在地上,匕首从作战靴里拔出来。
她穿着迷彩短袖,身姿挺拔,在重重包围中举起了双手。
“我投降,你,放了她”。
卡拉仰天大笑,脸上都是癫狂,远处隐隐有车灯闪烁,他知道政府军的增援马上就到了。
他不能再过多耽搁。
几个喽啰一拥而上,把人摁住,想要她跪下来,顾衍之宁死不从,膝盖不弯,脊背挺得直直的。
有人一脚踹在她的胫骨上,一声脆响,她脸色煞白。
又有人拿枪托狠狠砸在了她的背上,她被打地深深弯下了腰,哇地一口吐出淤血来。
陆青时扑过去,看着她被人拳打脚踢,乱棍相向,嘴里,鼻子里,耳朵里,流出鲜血来。
迈克死死用牙咬着她的衣角,赤井凉也扑了过来拼命把人往后拖。
她看着她被人绑了个结结实实,拴在皮卡车后,一群恐怖分子朝天开枪,欢欣鼓舞,以示胜利。
皮卡车开出了栅栏,她看着她耷拉着脑袋,双腿磨在地上皮开肉绽,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拖拽的血迹。
“顾衍之!!!”她声嘶力竭地喊。
她终于冲破了桎梏,冲出了栅栏,不停奔跑,摔倒了又爬起来,膝盖擦破了皮,手腕破了皮,头也磕破了,鲜血直流。
她走过的地方也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最终一头栽倒在沙漠里,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赶一赶,但仓促之下写出来的东西始终质量不好,所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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