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上兵伐谋

王禅此时坐在邯郸赵氏的大营之内，虽然是客，却也坐在客坐的首位，对面所坐四五人皆是邯郸赵氏的家臣，而王禅的身边只坐着赵毋恤一人，尹铎城主并没有跟随而是守在晋阳城。

邯郸赵氏的大营此时看起来也是孤零零的，虽然一开始有范氏与中行氏撑腰，可现在看来，不仅范氏与中行氏自身难保，邯郸赵氏更是有些众叛亲离的味儿，毕竟他们也是晋国赵氏，却来围攻晋阳，此时的地位显得十分难堪。

大帐中间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青人，三十而立这是孔夫子所言，可看此人此时的情形，似乎只是成家而已真的未能成家而立，但实际上此人并无三十，只有二十多岁，算起来很年轻。

只是他的脸苍白一片，眼神无光，一看就知道精气损耗，日夜寻欢之人。

所以纵然此时还穿着一身赵氏铠甲，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并不精神，没有半分统威严。

兼之其长相眉松眼眯，脸上无光，此时见列国传闻的鬼谷王禅心里也是泛着恐惧，形之于色。

“赵城主，在下今日前来的目的，想来我们少族主已与你还有各位说得清楚，不知赵城主意下如何呢？”

王禅还是首先问起赵稷，而且对他也带着尊重，虽然邯郸城主是他的父亲赵午，现在赵午已死，他还未得晋王赐封为邯郸城主，可王禅却还是尊他为邯郸城主。

“鬼谷先生神鬼之谋，在下佩服，只是自我父无辜被族主斩杀之后，我邯郸城就与晋阳赵氏不共戴天，你想让我回归赵氏一族，怕是难了，此次前来虽然未能攻下晋阳城为父报仇，可本公子却并不惧你，你有什么事就说明白点。”

赵稷非是不知道来意，可他却还是故意装作不知，反问王禅，做为主人，也想在王禅面前讨得些便宜。

“仇，你觉得你的父亲赵午就不该杀吗，不知赵城主何来不共戴天之仇呢？”

“哼，你是想强压本公子，为父只是劫留了郑国敬奉的五百户，难道就该死吗？”

赵稷此时也是声音说得很大，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底气一样，经此一吼叫，脸上竟然已通红一片，像是潮红。

王禅一看也只是摇了摇头道：“赵稷，你说得不错，其实你父亲赵午劫留五百户到也罪不致死。

可你这些家臣却看得明白，赵午之死非是此因，而是他心有不轨，与范氏、中行氏勾结，欲图借此两氏之威来行谋逆之事。

身为赵氏一族，历来受赵氏族主照顾有加，得以封地邯郸，而邯郸城是晋国大城，一直受各世族窥视，当年赵氏族主赵武重回晋国之时，并没有一城一池，只有一些小小的县郡，封地甚至不如你们邯郸。

直到后来为晋国东征西讨，到前任族主之时才着人修建了此晋阳城，在整个赵氏一族之中，难道对你父亲、你的祖父还不够优厚吗？

此事想来众人皆知，你当有此自知。

你的父亲却并无此自知之明，反而不体恤三代赵氏族主对你们邯郸赵氏的优厚，与范氏与中行氏勾结，引狼入室，此事若说三个月前说及无人相信，可现在范氏与中行氏联军来击晋阳赵氏，虎狼之心公然于众，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王禅一句话就把赵稷说得无话可说，毕竟此时三方围城，虽然打的是为赵午出头，可事实上却是行着欲图爪分晋国赵氏封地的勾当，此事路人皆知，而赵稷也是心知肚明。

“城主，鬼谷先生所言合情合理，城主当不得不认可了。”

坐在主方的首位的一个老者此时也是提醒赵稷，若说此时还不承认，那么就是自欺欺人了。

“是又如何，难道只可以赵鞅做族主，我父亲就不能做族主吗？”

“放肆，族主名讳是你一个后生晚辈可以叫的，纵然是你父亲活着，也不敢公然叫长辈名讳。”

赵毋恤还是厉声指责赵稷，赵稷一听，看了看一脸怒气的赵毋恤，气势马上弱了下来。

“不错，你们赵氏之事，在下不会过问，只是依在下所知，无论是列国君王，还是一国世族宗主，若无德行普济本族族人及百姓，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做宗主。

你的父亲勾结外族欲图对本族不利，妄起兵事，陷赵氏一族封地之内百姓于水火之中，难道你觉得还有资格做宗主吗？

三年前的齐国，纵然是太公之后，不顾百姓生死，不得百姓拥戴，自然会被有德之人取而代之。

你觉得纵然赵午不死，他真的可做稳赵氏宗主之位吗？”

王禅反问赵稷，赵稷欲说又止，连看不敢看王禅，只是看着他这一边的家臣。

“城主，你看我们也无济于事，此次出兵本就有违宗族之义，当初老夫就苦劝城主，不可与范氏与中行氏过密。

当年赵氏三代族主对邯郸赵氏一直优厚，此事非是虚言，也是邯郸百姓所认知的事实，不可否认。

而且当年你的祖父当初也十分认同，赵氏以邯郸城牵制于范氏与中行氏，可不知到了你的父亲就忘记了初衷。

你父亲之事，换在任何晋国一族都是百死之身，你应该清楚，不该在如此纠结，现在我们依然奉你为城主，你当为我邯郸城百姓以及此时的三万大军着想，这也是我们几位邯郸老臣的想法，城主不可固执。”

刚才说完的老者再次提醒赵稷，其它人也都附合，当前之际，该是想一想邯郸城的存亡之道了。

“你们都已经说了，而且我的三万大军已做好撤退准备，只要撤回邯郸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赵稷此时不得不软下来，也不敢再言，他知道若是再固执下去，或许他永远也回不到邯郸城了。

“赵稷，非是在下小看你，纵然给你平安回到邯郸城，不出三月，邯郸城一定会易主，你觉得此次事过之后，范氏与中行氏还有能力支持邯郸城吗？

智氏与魏氏、韩氏还有可能放任邯郸城独立吗？

若是三氏联军攻伐邯郸城，你有这个本事守住邯郸城而不被其它世族占据吗？

我看将来你能保得住一条小命已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了。

若邯郸城有失，你纵然一死，也难辞其咎，也无脸再见列祖列宗。”

王禅把话挑明，此时几个家臣也是脸色凝重，小声的议论着，他们其实也有主意，并不想再辅佐如此不济的城主了，将来若智氏与韩魏三氏联合出兵，那么邯郸城必然不保。

而城内百姓就会遭秧，而他们就会成为无主之臣，四处流落。

“那那那你说怎么办？

三哥，虽然此次错在于我父亲，可你不能看着邯郸灭呀！”

赵稷被王禅这么一吓唬脸上显出惊慌之色，看着赵毋恤，他与赵毋恤一辈，却要赵毋恤小一些，所以依辈来来他当称赵毋恤三哥。

“赵稷，你叫我一声哥，算是救回你一条命，三哥也不防告诉你，智氏之谋鬼谷先生早就知晓，他们之所以一直坐山观虎斗，其实就是想借此机会灭了范氏与中行氏还有我赵氏，独霸于晋国。

而父亲与我都体恤邯郸大军也是我赵氏一族，这才没有对你所率大军下死手，相反你们应该知道范氏与中行氏此次来围攻晋阳城几乎全军覆灭，若说不是看在同宗同族之份，有鬼谷先生神谋之下，你这大军你觉得可以安然回到邯郸城吗？

今日来先生也是为了邯郸城数万百姓着想，只要你让出城主之位，三哥依然会把你当作兄弟一样保证你这一氏富贵荣华。

可若你依然不识大势，那么三哥也不可能把邯郸数万百姓性命，此时的数万兵甲身家性命交付与你。

将来邯郸要面对的非是此时的范氏与中行氏，而是以智氏为首的三氏联军，在下与尹铎主守此晋阳城，大家也有目共睹，虽然兵法还算不上精通，可只要有在下守邯郸城，那么智氏三族联军自然也会有所顾忌。

更何况我赵氏大军还不止晋阳此时的守城之兵，自可以随时支援邯郸，将来之势谁也不可断言。

若我赵氏能击败智氏三族，那么赵氏在晋国也会更加兴盛，那时若你有心照管一方百姓，那三哥一样会再把城主之位交付于你。

可此时是赵氏生死存亡之际，邯郸城断不可失，所以你也别怪三哥要取你而代之了。”

赵毋恤也是十分干脆，两日来已清除了那些奸宦之臣，所以现在留下来掌控这几万大军的已是自己的人了，所以他也不怕赵稷，更何况此时王禅复活，范氏与中行氏都已停止攻击，准备撤退，从这一点看，情势已不让赵稷无法控制了。

“那你们怎么说呢？”

赵稷此时再次看向自己身边的家臣。

“城主，我们是赵氏家臣，本来这一次已是犯了大错，不应该同室操戈，既然少族主即往不咎，城主当顺势而为，交出城主及军令，这样才能保邯郸城将来不会易主。

若城主执迷不悟，那么也怪不得我们这些老臣了。”

赵稷一听，此时也是孤立无援，无可奈何，从怀中取出城主令牌还有军令。

“三哥，你得真的保证我的妻儿老小，不可有违今日你的承诺呀。”

赵毋恤此时也是接过城主令牌和军令，看了看赵稷道：“你现在依然是我赵氏族人，我赵氏一族如何对自己兄弟你应该清楚，更应该信任三哥。”

赵毋恤说完看着王禅。

王禅此时也是觉得十分欣慰，看起来这个赵稷确实非是带兵治城之人，所幸他为保荣华，到也识得大势，也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事既已了，你们赵氏之事，就不由问我了，只是此时范氏与中行氏还未撤退，你当立时安排，晋阳城赵氏大军也会牵制两氏，而相信智氏也还未有准备，所以兵贵神速，马上安排邯郸大军回撤邯郸，若是粮草不足，尽可从晋阳城补充，二日之后必须要进驻邯郸城，此事就由你自行料理，在下还要回去为梅香治病，外面山山就留与你用上一段时日，以护你周全。”

王禅说完已站起身来，昨夜梅香已被送回，所以王禅自然也担心梅香，而邯郸赵氏之事已处理完比，此时赵毋恤军令城令在身，也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更何况还有山山护卫，王禅也算是了一一桩心事。

“在下送先生。”

“不必了，不必如此多礼，邯郸城数万百姓，还有这些兵甲，还得靠你护卫他们，不可大意。”

王禅说完，所有的家臣此时也都站起身来一起躬送王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