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八章防不胜防
赵毋恤带着二千精兵,还有数百辆战车,朝着晋阳城北方奔啸而去。
出了晋阳城,十数里,这些兵甲都是从所有守城之中挑出来的,轻装简出,就连所有战车,也都没有装备其它攻击物资,车上空空除了驾车的人之外,再没有其它东西。
十五里之外一道山丘横在北边,虽然山兵并不高,可却并不利于骑兵作战,而且山势连绵,山中林木茂密,十分适合伏击。
赵毋恤看了看山丘慢慢停了下来,脸上微微一笑,看了看身后的骑兵战车以及其它将领,大手一挥道:“这里必然有埋伏,既然如此我们也无法通过,还是回城去吧。”
赵毋恤并不多言,而下面的将士们也听得明白,对于此次出行,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只要主将军令一出,大家很快再次掉转马头向着城内冲去,而非是要强行通过此处山丘。
此时整个晋阳城北之外这十里之内官道内外两则到处尘土飞扬,四处席卷,刚才奔驰出城而来还未落下的灰尘,此时又被这二千多骑兵战车再次卷起,在城外形成一带深密的灰尘地带,让人看不清楚。
晋阳城的这些骑兵也是是来也匆匆,回也匆匆,不知想做什么,让人摸头不着脑。
而刚才这山丘之中,到还真的藏着伏兵,他们刚才已做好了准备,在此伏击晋阳城的大军,此时看着晋阳城的赵氏大军来而归返,藏在山兵之中的两路大军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自范氏与中行氏围之后,就秘密潜来此地,两军已经在此守了一月有余,却从来也未见晋阳城有兵甲出动,更不见外面有兵甲进入晋阳,今日见如此阵状的骑兵出城还是第一次,可却让人多有失望。
而晋阳城北面除了一些村庄之外,每日晋阳城北门都会打开以供村民出行。
他们却不会真的攻城,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伏击晋阳城的援军,所以只能一直守着这座山丘,靠这一座山丘来掩护。
可统领两只大军的中行氏与范氏将领其实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虽然他们藏身在此山丘之中,但晋阳城的守军必然十分清楚他们的藏身之处,二万大军非是小数,想伏击晋阳城的兵甲到并不容易,之所以如此守着,其实更重要的是想堵劫来援的兵甲以及粮草,因为晋阳城其它三门都被围,粮草无法从其它三门运进,只能靠这未围的北城门了。
而这月余以来这些兵甲都有些闲得慌了,慢慢的也忘了来此地初衷,所以刚才晋阳城骑兵奔来之后,都来不及整队出击,当他们大军整顿之后,所能看见的就只有晋阳城骑兵奔出晋阳扬起的灰尘了。
毕竟这支骑兵来去如风,可他们也知道这只骑兵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运送守城的补给,可他们察探下来,这附近并没有运送补给的赵氏兵甲,这也是让他们疑惑的地方,此时两军的统领都骑马站在山头,藏在林中,看着远去的晋阳城骑兵,一脸的迷惑。
“范将军,你说这些晋阳城的守军这是来做什么,据我方探子所知,过了这山丘村落也不多,也没有运送粮草的赵氏兵甲,可他们这样轻骑而出,既不攻击我方,却不带走任何东西,说明了什么?”
“荀将军,晋阳城已被围一个月有余,若说城内粮草怕也早就空虚了,可他们也知道我们不会空放着北面而不守,所以这是在试探我们,想来看看我两氏的反应,此事我看到不必着急。”
两人都是荀氏与范氏族主叔叔这一辈的人,也算是两氏族中的老人了,所以相互之间也比较熟悉,而他们两方的各一万大军此时已回营继续守候,两人骑马站在山丘之上,只带了十几个护卫,此时也交换着意见。
“若他们是想偷袭我两氏联军,看这速度到还是极有可能,一击而中,远遁之。”
荀将军此时抚了抚胡须,他就是在围城之前被两次偷袭而损兵折将的中行氏骑兵统领,因数两次偷袭遇伏,中行氏骑兵损失贻尽,所以荀寅就指派他带了一万步兵来此设伏,所以看着赵氏骑兵来去自如,也是心有余悸,想法到也与范将军有些不一样,也不敢小瞧晋阳城的这些赵氏骑兵。
“荀兄弟是被赵氏骑兵吓怕了吧,你带了一万步兵,老夫可是带了五千步兵,五千骑兵而来,若依刚才的情形,只要赵氏骑兵敢入此山偷袭我联军,攻势必减,不像在前方平原之地,只怕是有去无回的结果,此事你不必担心。”
范将军说完也是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大营,全部藏于山中,一个月来到是无用武之处,而三面围城之后,久攻不下,而他只能在此守候,未有寸功,心里自然着急,就巴不得晋阳城的守军能主动来与他对战。
此次围攻赵氏,能不能立下战功,也关乎他自己家室里其它族人的利益,而他身后的大军,大部分都是他本家召募的兵甲,他在族里长老之中排行第四,现任族长范吉射是大哥的儿子,而在他之上自然还有二哥、三哥其三个家族,实力也都比他要强得多。
一开始他看着久攻不下,自然也有些欣喜,毕竟消耗的非是他的兵甲实力,可这一个月后,他像是被遗忘的人,跟着中行氏荀将军一个败军之将守在此地,心里自然也越来越不舒服了。
刚才听得赵氏骑兵的马蹄声,他是十分欣喜,以为可以立功了,可未曾想赵氏骑兵只是出来溜溜,一见他们的大军就马上吓得奔了回去,这让他多少有些失落,同时也激发了傲慢之气。
“范将军既然如此认为,荀某也不敢苟且,若是赵氏骑兵再来想必范将军不会再让他们回去吧。”
荀将军说完冷笑一声,转身夹马一扭,自己就带着自己属下走了,只留下荀将军一人,到也有些尴尬。
……
……
晋阳城北城之上,此时尹铎与赵毋恤,扁鹊都站在城门之上,而四周都相通的城墙之上,许多守城的兵甲正在准备守城的器具,有的在修理被攻城方砸坏的器具,而更多的兵甲还有一些城内百姓,都在制作做远程攻击的沙包,沙袋巨石等等,有的也在搬运着火箭,看起来晋阳城的守城器具到还是十分充分。
“尹兄,你觉得范氏与荀氏的大军会怎么想?”
“他们自然十分着急,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方的意图,又不敢离开山来攻我方,又还能怎么想,只能是干着急了。
这也正是鬼谷先生的高谋,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样才会让对方疑惑猜疑,同时也才会让对方恐惧。”
尹铎此时面无表情,看着远处,十里之外的山丘之上似乎已经起了雾气。
“尹少族了,此次就由本城主出去溜溜吧,那五百步兵都准备好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今日要常出城池,不仅要让范氏与中行氏摸不着头脑,而且还要把大批城防物资运回城内。
刚才我看见东城门与西城门的范氏与中行氏大军都有向这边有调动的迹象,现在已又回到了大营。
看来鬼谷先生此计不仅会让北城门的大军成惊弓之鸟,而且也会让东西两城门的范氏与中行氏大军惶惶不可终日,看起来今日之计到是一次就可以用尽,再用不了几天,三氏大军自然又要攻城了。”
“不错,鬼谷先生的谋略从来也不会只为一事而谋,若说让你与我来谋此事,当只会想到一个目的,可鬼谷先生却总是能看得比常人更远一些。
明日是鬼谷先生与阴阳两真人比试的日子,而我们如此折腾,在他们眼中又无功而返,范氏与中行氏会觉得城内粮草空虚,而此时正是大举进攻之时,所以不论鬼谷先生与阴阳两怪人比试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有一场至关重要的大战,恐怕三面都要对敌,所以今日出去溜溜必须备足守城一个月的物资。
少城主就与神医在此等候,尹铎去了。”
尹铎说完,十分自信的朝城下走去,北城门这边早已准备好了车骑,还是与刚才一般,只是此次战车之上每车都有数十个步兵甲,手中非是出战的兵器,而且是铁锹锄头等农用工具。
尹铎亲率大军还是沿着官道分批奔驰而出,只是在中途把五百多兵甲放下,分散在城外的田野之中,此时田野之中庄稼长得茂密,兼之一路灰尘,这五百兵甲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得就藏身其中。
他们需要的非是粮草,而是守城用的沙包材料,泥土,石块等等,而北城之外到是遍地都是。
而尹铎放下这些兵甲依然如故,再轻骑简出,直奔十里之外的山丘。
而此时已是午时,守候在此地的范氏与中行氏大军,本来已习惯了,对于刚才的赵氏骑兵并不重视,大家都在做饭,准备用午饭之时。
可惊天动地的骑兵马蹄声又再次传来,而且再次激起官道之上的泥,布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当然这也是因为赵氏战车之下都拖着一些树枝,看起来声势巨大,足有万余人一样的规模。
范将军此时已组织了大军,可看着这阵式却还是不敢主动出击,只想等着在山中伏击。
毕竟赵氏骑兵只是来到山丘前就已前军改后军,依然像刚才一样迅速而有序的撤了回去,只留下了一路的尘土飞扬。
“范将军,赵氏骑兵又来了,为何不进攻。”
“荀兄,虽然本将军想立功,可却不会犯你们所犯的错误,赵氏骑兵如此折腾意在引我大军出了此山丘,毕竟他们都是骑兵,来去无踪,可若是我军追击,势必会暴露出来,而且依此时情形,我军难与追上赵氏骑兵,若是追到北城门时,赵氏骑兵早就回了城,而我军势必会像一个月前,你们被赵氏守城大军远程攻击一样。
我这五千骑兵,五千步兵可是老哥我的全部家底,若是随便葬送,如何对得起这些兵甲的一家老小,回去吧,赵氏小儿如此卑劣之计,范某可不会上当。”
范将军此次是主动自己离开,也同样不理身边的荀将军。
只是两人的疑惑却是更重了,虽然刚才范将军所言到也有理,可这种引蛇出洞之计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所以两人此时也是摸不着头脑,而刚才大军刚好准备吃饭,此时看着赵氏骑兵扬长而去,又是无可奈何,只得各回各营,把刚才还未吃的饭再接着吃了。
赵氏骑兵战车回城,每次都会把一些已装好的麻袋运回城内,而这些物资正是守城所需。
再接下来,又是赵毋恤出动,再接着又是尹铎城主出动,两人轮换着,当然城内的骑兵也是轮换着。
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出行的目的,意在迷惑调动范氏与中行氏的大军,所以心里并不疑惑,反而觉得十分轻松,就好像平时练兵一样。
可这也苦了范氏与中行氏,一天来来回回五六次,几乎每个时辰就会出行一次,若说不准备迎战,要是赵氏偷袭那么又会陷入被动,重蹈中行氏被偷袭覆辙。
可一天五六次让大军处于十分时松时紧,往往复复烦不胜烦,每个兵甲都处于时而亢奋又时而庆幸的紧张气氛之中,每个兵甲也因此都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比之赵氏兵甲更甚不知多少倍。
而且每个兵甲的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随时要迎战,随时又都有死亡的危险,就连两军的统帅范将军与荀将军都已是疲惫不堪,每次听得声向都要出迎,又看着赵氏骑兵安然回城,几乎被戏弄得只有苦笑,却又都大骂着带着庆幸而回。
而两人一次比一次添加了恐惧,也一次比一次不敢迎战,毕竟他们不知道一日之内那一次是虚,那一次是实,但从现在来看,五次、六次都是虚的,可他们却不得不跟着赵氏在奔劳。
而这种恐惧的气氛在两军兵甲之中也蔓延开来,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都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现在天色已尽黑,范将军与荀将虽然在用着晚餐,却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注意听着远方有没有马蹄声,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大惊失色,可再探之后又并没有事,所以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气极败坏的情色。
好在晚饭过后,一切都陷入平静,这也让疲惫一天的全部兵甲得已有喘息之机。
可这还不是应该的结局,赵氏把所需的守城物次补充完毕之后,此时已准备了五千骑兵,并不带任何车辆,马蹄都用布包扎好,而且一出城之后并不急行,而是半潜半行,一直到靠近山丘之时,接近着两氏潜藏的大军军营之后,这才开始发起猛攻。
赵氏骑兵本已是聚了一天的怒火与求战之心,此时主将赵毋恤亲自指挥下,以五千骑兵分五路大军突袭两氏二万大军。
而此时已是子夜之时,两氏兵甲已是疲惫之师,大家心里都庆幸着,都觉得赵氏不会再来,可以睡一个好觉了,而且就算来了也是同样的目的,未必会真的攻击,所以大家心安里得的睡得正香。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加之赵氏此次动静很小,并没有给二万大军足够的警惕,实实质质的是进行偷袭,而且是在两氏大军毫无征召之下进行了偷袭,所以两氏大军此时已失了防备,当噩梦来临之时,所有人都来不及抵抗,瞬间就失去了战斗之力,整个战场之上充斥着哭喊豪叫之声,让人更是闻之胆寒。
两氏大军的军营相连,一时之间范将军与荀将军两人都还在酣睡之中而自己的大营就已被烧了起来。
两人连铠甲都来不及穿就仓惶在护卫兵甲的掩护之下向北逃出几里去了,他们并不知道来的赵氏有多少兵甲,可耳中所听的声势已足以让他们恐惧至死,唯有逃命一徒。
而那些尚以为赵氏不会偷袭的两氏大军在五千骑兵的偷袭之下,也是四处逃窜,面对准备充分的赵氏铁骑,很快就被屠戮贻尽。
一个多时辰,赵氏骑兵来去如风,不仅烧毁了两氏的大营而且还把两氏驻军之外的粮草之地也烧了个尽。
留下的是遍山的尸身与烧毁的营帐,还有一些残留的受伤的战马倒在地上,发出嘶心裂肺的叫声,而大部分兵甲要么被屠杀,要么死于营帐之火,整个山兵迷漫着血腥与烧焦尸体的死亡气息,让人闻之呕吐。
当范将军与荀将军见火势小了之后。经过几次探查,发现赵氏已回去,此时才敢悄无声息的回到山丘,只是除了死的伤兵及逃出去的兵甲也所无几,而山火慢慢也熄灭,只有月光静静的照着,让几人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单悲怜。
“范将军,午时让你主动出击设伏,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赵氏故伎重施,我们大军一败涂地,这该如何向族主交待。”
荀将军此时坐在地上,大骂着范将军,眼里是一片血丝,老泪纵横,看起来真的是气极了,也悔恨极了。
他已经连续三次被赵氏偷袭,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惨痛,虽然他这一辈子也上过无数战场,见过无数流血,可那些时候他都只是偏将,并不用对失败负责,所以不论战胜也好,战败也罢,其实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依然可以保持着往日的荣耀。
可这一次出兵围城却并不一样,因为无论是从气势上,还是兵甲数量上,三氏联合出兵都是占得天时地利,可他的中行氏却屡遭戏耍,连续被偷袭三次,一次比一次更惨痛。
而且这一次看起来应该是最容易对付,也是最不容易被偷袭的,毕竟他们二万大军本来就是想伏击晋阳城的赵氏兵甲的,一切都准备充分,而且也养兵一个月余,比之晋阳城的赵氏骑兵更有优势。
可这一次却又是最为被动的,甚至连基本的抵抗都没有,完全是被赵氏压制着屠戮,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是一次奇耻大辱,无法原谅。
而且纵然说兵甲被屠也罢了,至少还有机会反攻,可不仅几乎全军覆灭,两个大营粮草也被一次烧毁,连再驻兵的可能都没有了。
“你怪我,为何你中行氏的一万大军不去设伏,反而怪我,你看我的大军不也损失完了。”
“我的都是步兵,以步兵设伏骑兵,这不是去送死吗,你难道连一点兵法常识都没有。”
范将军此时也是瘫在地上坐下,看着这满山丘的尸体,心里也是恼怒万分,可纵然他再说也无益于事了。
当然就连他也未曾想虚实之中赵氏竟然举半城之兵来袭,到现在他依然无法想通,问题到底出在那里。
而且若说平时以五千骑兵对阵两万,在战场之上也很难被全歼,毕竟这两万兵甲非是被困于一个死局之中,四处都可逃窜,只要抵抗住骑兵的追击,那么还有可能组织反攻。
可这一次两氏大军完全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被偷袭,二万大军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而且因为将领兵甲都太过紧绷着神经,到了晚上疲惫不堪,只要一睡着,就都睡得像死人一样。
许多兵甲都是死在睡梦之中,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赵氏骑兵以五千对二万,到已完全是拙拙有余了。
”那现在怎么办?“
荀将军也是没有办法,可却也不得不问起,毕竟不可能带着这些残兵还过在此地,没有粮草,怕是连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回营,各回各营吧,北城已无法守,我看我们也该回去想想办法了。“
范将军说完,脸上已无半分血色,看着这满地的残兵败将,一山的尸体,此时他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而这些他的亲兵已失,他若不回去依靠范氏的其它兵甲,那么将来如何,连他自己也不敢想像。
”那好吧,各回各家。“
荀将军说完,看了看自己身后,只有不足百人,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却不知是不是该回中行氏大本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