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三章循循善导

回到龙山，王禅依然是在山顶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半躺下去，从来也不委屈自己。

这一次赵氏突袭中行氏大营算是歼灭了不少中行氏的精兵，而且又引得中行氏骑兵来追，反而伏击了来追的骑兵。

此计当是连环双计，一计成而另一计也顺理成章，到也并不费心。

所有的一切虽然说起来稀松平常，在战场之上这种突袭之计十分常见，可对于赵毋恤而言却从来没有如此顺利，一切都依着己方的设想进行。

而所有的结果除了中途之外因为赵毋恤的犹疑而让一些赵氏骑兵无辜而死，自己也险些丧合之外，似乎都在王禅的意想之中。

赵毋恤此时算是彻底的折服于王禅的谋略，所以此时站在王禅身边，也不敢发声，以为王禅为怪罪于他，或者是在谋略更大的事情，不敢打扰。

“有什么事你就问吧？”

“先生，明日我们是否还要袭击中行氏大军的。”

赵毋恤还是不敢说其它事，只能再问明天的计划，其实此计谋他已清楚，可心里还是有疑惑。

“这个自然，你难道觉得不应该吗，可以说来在下听一听，若说有道理那就依你的，若说没有道理，那还是依在下的行事。”

王禅到是说得谦虚，可如此一说到让赵毋恤不好意思了。

“先生，父亲说过一切皆依先生的，只是毋恤觉得今日偷袭了中行军大宫，中行氏大军已经有了防范，所以明日若再依计行事，怕是作用不大，反而会陷我军骑兵于危难，在下才有些犹疑，而这也是在下的担心，到不敢怀疑先生的决策。”

赵毋恤也是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打草惊蛇，蛇自然会有防备，若是再故技重施不仅不会有效果反而会中了对方的圈套，这一点在兵法上也是说得通的。

“毋恤，这个天地之间许多事都是依着道规而行，包括人的想法，谋略都是一样，在下之所以能比别人强那么一点，其实并非像世人传闻所言的那般，靠的是天赐的聪明，也更非是运气，而是比别人多想了几分事情而已。

中行氏此次吃了亏，自然会加强防备，这是常人之想，包括中行氏也是这般想的。

毕竟若是故技重施，反而会中了中行氏的圈套，可你是否知道兵无常势之说，意思就是行非正常之行，这样就可以打破常规取得不一样的效果。

中行氏明日自然会加强防备，而且行军部置也会改变，荀寅此人虽然自负而且不怎么精通兵法，可简单的兵法他还是知道的。

今日你们袭击了中行大军大营中部，那么明日行军中行氏的荀寅必然会改变自己的位置，不会再走在中间。

而整个形势来看，此去晋阳一目了然，前面有无埋伏基本可以清楚，而且我方也不会在前方光明正大的布置大军迎敌，这一点荀寅会想到，所以他必然会在把自己的中军与前军相并，若再袭击其中军，不会影响到它，反而会陷入中行氏的包围之中。

而且他们做好准备，自然也会想我方从容应对，对于你他们自然也了解，觉得你至少也略懂兵法，所以不会明知对方有准备的时候去袭击。

若说袭击，一般而言只有攻其不备，可如此一来，他们觉得不可能之事，反而正是你应该去行之事，若他们觉得你可能之事，你再去行之，就真的会成为愚蠢之人了。

此举正是反其道而行之，就好像对奕一样，若对方只能多想二步，你能多想三步，自然可以提前采取策略了。

所谓兵无常势，再细分之，正是自然之势，飞鸟未必一定在天上，鱼儿也未必一定在水中，此也是自然之道。

圣人知道世间万物之变，自然可知其变化后的常态。

你明日依然袭击，只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尾随而致，袭击其前部人马，把中行氏大军引向晋阳，这样晋阳城的机关陷阱，远程防备器具才会有效果。

若说中行氏觉得志在必得之时予与迎头痛击，这才能把整个中行氏的士气打压下去，过不了多日，整个中行氏完全会陷入对于偷袭的恐慌之中。

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袭击，什么时候不会袭击，而是时时刻刻的保持着一种防备的状态。

如此一来，就好比你拉一把弓一样，一直拉着，却不敢随意发出去，长久下来，你的手上虽然拉着弓，可当真正危险的时候，你却已经忘了手中有弓，而且纵然有弓，也无法射出了。

守城与攻城，其实都可以用同一种策略，那就是疲兵之策，那一方能应用得当，就可以发挥最大的效用，出奇不遇。

此理将来你若用兵当知晓，不可墨守常规，若墨守常规遇上普通对手，尚可依兵力优势而胜，若是遇到比你聪慧之人，你必败之。

以不变应万变，以变胜不变，这也是兵法之用。”

王禅说的兵法之用的道理，其实结合了自然之道，人世之道，所以赵毋恤是十分认真的听着。

而赵毋恤现在也才明白，王禅为何谋略无双，其实一切都建立在对于对方的了解之上，而且能依对方的策略来应对，反其道而行之。

当对方认为己方不会动之时，己方反而会发动忽然袭击，这样就会让对方摸不着头脑，而这一切非只是为了造成对方伤亡，而是让对方难与预测己方的意图。

将来中行氏大军包围了晋阳城，它们必然会时刻防着晋阳城的守军偷袭，可经过此两次袭击之后，中行氏之军必然会日夜防备着。

而晋阳城有城池之利，反而可以高枕无忧，互换身份。

相对中行氏，持久的防备，最后会成为惊弓之鸟，只要一次袭击，或许就会溃败。

当然这也是需要时机了。

“在下明白，一切都依先生谋略行事，不敢再有疑问。”

此时的赵毋恤听王禅与众不同的谋略，心里已真的是佩服之致，他此时都已为中行氏而担心，非是担心于此时受三方围攻的己方了。

“明日你还是要用今日出袭的骑兵，另外一千骑兵，就让他们留在龙山，将来还有大用。”

原来此次驻龙山的赵氏骑兵非只有今日偷袭的一千，还有另外的一千并没有行动。

赵毋恤一听，刚才说不会怀疑，可此时又怀疑起来了。

“先生，今日骑兵偷袭也累了，若明日还让他们偷袭，会不会影响成效，若用剩下的一千骑兵偷袭，那么反而会更好一些。”

“明日偷袭意在激起中行荀寅的攻城欲望，引他入晋阳城的机关陷阱之中，再受城防远程攻击之难，而非是要靠你一千骑兵击溃中行氏大军，这一点你务必要记住。

所以一击之下就朝晋阳城顺原订之路逃去，这样中行氏就会举兵来追，而晋阳守军自可以迎头痛击中行氏大军，让他们进退失据。

中行氏的大军之中虽然并无深谋之人，可也有经验丰富的将领，若用新的骑兵，他们必然分辨得出，这会让他们认为龙山就只有你所率的一千骑兵而已，而剩余的骑兵将士就会有奇兵之用。

若你依然用今日之兵，虽然成效减弱，可却让他们觉得后顾无忧，将来若反攻之时，他们也不会再顾及龙山这一千骑兵，所以这一千骑兵就会成为他们意料之外的奇兵，让他们再次不会防备，以发挥更大的效用。”

王禅对于赵毋恤也是十分耐心，似乎从来也没有人让王禅能如此循循教导的。

这也是因为赵毋恤是将来赵氏的希望，所以王禅也不藏私，所有计谋都讲得清楚，就是想在执行的过程之中能十分顺畅一些。

“先生高谋，在下佩服。”

王禅一听嘿嘿一笑道：“你不必如此夸我，你的大爷爷才是真正的谋算无双，你父亲有他相助，对付范氏一族当然也是得心应手，而且比之我还要更狠一些。

至于那两个怪人，你们到不必担心，今日我与两人已说得清楚，若他们不顾道义欲图用妖法对付你们，那本人也会出手，这一点他们也会有顾及。

若说现在就与我拼得两败俱伤，得益的非是他们两人，而是其它已经入了晋阳城的修道之人，就像是吕子善、武庚太子，还有降龙真人等。”

王禅最后还是让赵毋恤不必担心红绿两个怪人，毕竟今日两人的妖术也在赵毋恤心里布下了恐惧。

“在下明白，现在也晚了，还请先生到下方帐蓬休息。”

“不必了，在下自然有在下的休息之地，你们是行军之人，在下可是游闲之人，此地到晋阳不远，只要片刻在下就可入城，此事你不必操心，明日之事你就自行安排吧，不必再请示于我。”

王禅说完也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有些不解的赵毋恤微微一笑，人却一个纵身，就朝山下跃去，而人的身影却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赵毋恤也是叹了一口冷气，毕竟此地距山下足有百丈之高，普通人别说向下跃了，就算是低头一看也都会心有恐惧，可王禅呢，似乎从来都是如履平地一般。

有道法之人与普通之人，确实是无法可比，而他此时对王禅也是充满敬意，对于有王禅的帮助充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