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不败之因

在这一刻，刚呈现在梦魇之境里那些虚幻的人全部在这银光闪耀之下消失贻尽。

则依然有两个人，他们是实打实的，而且手中的剑早就畜势以待，在王禅快要崩溃那一刻刺向王禅。

可随着王禅拔剑挥出这一剑六式之后，随之听见两声惨叫之声，紧接着的是跌落在地宫地板上的沉闷声响。

梦魇尊主与孟赢各执一剑，而且使用纵横四方天地乾坤六合剑法时的正式与反手之剑，一前一后刺向王禅。

王禅虽然也挥出了一剑，可对于身前、身后的一剑，却并没有过多的防御，毕竟它们都来得太快，而且是在王禅尚未清醒之时。

只是当剑刺入身体之时，一股自发的内力喷涌而出，反击两剑受刺之处。

而且当两剑刺入王禅那一刹那，王禅的剑势屏发，来刺的两人都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在一前一后。

而这一前一后正是整个地宫的轴线之上，孟赢跌在朝向入口的地方，而梦魇尊主则跌坐在巨大棺椁的下面，那时是一个平台，而他此时气息悠悠，身上有几处剑伤，都在泛着血不停的在向外流着。

此时王禅虽然背部中了一剑，而前胸也中了一剑，可却并不严重，因为在剑刺入的时候，也正是王禅清醒的时候。

王禅抹了抹前胸的血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看了看身后的孟赢，再看着梦魇尊主缓缓走近二丈。

“我还没死，可你快死了，刚才我入了你所设的梦魇之局，你们是不是很满意。”

梦魇尊主此时气息微弱，却还是勉强靠着棺椁坐了起来，看着王禅，眼中从一种惊异，又进入到另一种安然。

“是，我很满意，可我却要死了，我本也该死，陵墓都已修好，这一口棺椁，看起来还是我自己躺最适合。”

梦魇尊主此时露出一丝同样的苦笑，不是在笑王禅，则是在笑自己。

因为刚才王禅已经说过，他今天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死人，成为这个墓真正的主人，也是秦国追封的秦王夷公。

所以此时想起刚才王禅的话，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想法，当一个快要死的时候，而且也知道自己死后要躺的地方，就在眼前，这也算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了。

“这里本来就是你死后的家，只是你看不透这其中的玄关而已。”

“不错，是我看不透，我看不透我自己，更看不透你的梦。

别人的梦会是一种恶梦，可我看到你的梦，却与常人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欲望，可你的梦却是时刻不忘母亲的教诲，不忘你的天性与仁善，不忘你的初心，这让本尊十分感动。

现在本尊知道为何你从来不会败，因为你没有私利，在吴国越国没有，在楚国也没有，你不想当什么高官，更不想当什么天子一统天下，你只想找到一种普济天下百姓的权谋之计。

像你这样的人，谁会是你的对手，谁又能配作你的对手。

我不配，将来想必也不会有人配作你的对手，所以你永远都不会败。”

梦魇尊主身为尊主，当然也能从王禅的梦境之中看出王禅的本心，所以此时分析王禅的所谓梦魇，他知道他眼前的这个鬼谷王禅，他永远也打不败。

因为他有私利之求，有割舍不完的欲望，而这一切在王禅的梦中他没有看到一点。

此时对王禅的评价也是十分中肯，道家有言，无欲则刚，王禅的无欲让他成为无可战胜之人。

“嘿嘿嘿，难得能从尊主嘴里说出此话，在下还是多有得意，只是在下也有苦恼，也有烦心之事，想来你们两人都知道了在下的秘密。”

王禅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在梦境之中与化蝶、施子、叶女、青裳、青苹的纠葛，他此时还有些映像，所以脸上也是有些羞红，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哼，你这毛头小孩，这有什么烦恼的，有那么多列国美艳女子喜欢，别人可是求之不得之事，在你这里竟然会成为烦恼。

这或许就是你与众不同之处，喜欢你的人多了反而让你觉得心有愧意，可在世人看来，以你之能，纵然三妻四妾又有何不可。

就算是比你差十倍万倍之人也都奢想着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可你有如此艳遇却不愿拥有，天底下多少人会为之羡慕。

就连本尊主都羡慕不已，可就是本尊这种一辈子毫无建树之人，却还有一妻四妾，更别说其它相好的女人了。

你的烦恼于别人而言就是一种人生的追求，一种奢欲。

因为美色，多少英雄，多少豪杰，多少诸侯王族都拜倒在女人的裙袍之下，可你却面对美色毫不心动。

你实在是一个怪人，就算是列国闻名的柳下惠见了你也得甘拜下风了。”

梦魇尊主脸上带着笑意，他说得是实话，王禅梦境中的女子，随便挑出任何一人都会是列国公子王候追逐的对像，可于这几个女子的喜爱，在王禅这里到成了无尽的烦恼，也成为他唯一让他难以决择的梦魇。

这说起来对于常人来说，就只是一个笑话。

“尊主谦虚了，你辅佐哀公治理秦国，秦国由弱至强，你作为太子也是功不可没。

这二十多年来，你身为秦国左庶长，统领秦国铁甲，一直守护着大周疆土，抵抗着晋国入侵，于秦国而言，又何来无功之说。

我看你此时剑伤侵体，不若我帮你止住流血，至少就算死，也要舒服一些。”

王禅看着此时面容苍老的尊主，心里还是多了一分怜悯之情。

梦魇尊主挥了挥手，微微一笑道：“不必有劳鬼谷先生，我心脉已断既已要死，何必多此一举。

此时虽然有些疼痛，可却也让我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若不然，我怕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魇之中，还是活着现实之中。

你就让我在死之前，好好的清醒清醒吧。”

王禅一听，也是觉得非常有道理，像他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人，除上沙场上会受一点伤，一辈子少有人能让他受伤，毕竟他手握着秦国兵权，又是太子之身，在秦国仍致列国都是位尊权重之人。

也只有到死之前，才会受此致命重伤。

而且他的武技剑法，不得不说也是十分高绝，若是遇上其它人，在梦魇之境之中，任何人的剑法或许都会变得格格不入，而他的剑法却是应梦魇之境而创，在梦魇之中具有无穷之威力。

纵然刚才王禅一剑六式，可还是在剑势之中刺中王禅。

而这也是王禅自出道以来，第二次受伤。

若说第一次对决楚相李悝，那是因为王禅心中怀有故情，不愿伤害李悝。

那以刚才王禅全力而发的一剑六式，却并无顾忌，在王禅一剑六式之下，依然能伤王禅的人，普通之下少之又少，就算是墨翟也不可能，或许只有创此剑法的史角大师，或是离魂尊主，才会有此本事了。

“不错，你应该清醒一些，至少你还不必急着去死，可以慢慢回忆一下这一生的辉煌，这也算是一种享受。”

王禅顺着梦魇尊主的意思，也心有领悟。

“想来两年之前，幽冥尊主蹶由公子当也如我一样，他之所以会把幽冥尊主之位传与你，是因为你并不想做什么尊主，更不想得到什么圣物。

其实世间之道与天地之道同理，若无贤德，得到圣物又能如何。

若以当年楚庄王之威势，想灭了大周也只在顷刻之间，可他却明白，问鼎非鼎，得天下以德为本的道理。

而此刻若是换了其它不轨之人，怕是早就逼问我梦幻镜的下落了，可你却并不关注于梦幻境的存在，气息依然如此平稳，可见你为人之正，才是最为可贵的地方。

只是有一点疑问，本尊还是十分不服，虽然本尊败在你手，可本尊还是想问问。

你既然已入了梦魇之局，为何却一直手执剑柄，像是能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同时存在一样。

刚才我与小妹找准的机会，是你在烦恼无助之时，那时的你应该已经在梦境之中忘记了现实之中的种种，可你却不仅没有忘记，反而一剑使出六式天问九剑，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在我死之前，你能否告知本尊？”

王禅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

“刚才当我十分得意的用自己快捷的身法布下另一个似是则非的天地无方之局的时候，其实我知道作为梦魇尊主的你，当然不会只知这几种简单的符术，梦魇大法集周公对梦境的大成为一体，自然还会有其它法术。

可在下不可能一一的让尊主来发挥，在下也虽有好奇，可却并不想真的死在尊上手中，所以当尊上重新布了黑暗梦魇之时，在下心里一直有着防备。

而在下曾两次进行梦魇之局，所以知道所谓梦魇，其实是就在梦境之中出现入梦之人最为恐惧的事。

对于人而言，欲望与所得是一生的负累，也是最大的梦魇，没有什么能比在梦魇里失去一切更让人痛苦不堪，这就是真正的梦魇。

而在下也想知道我的梦魇是什么，我心里真正害怕什么，又害怕失去什么？

而那一缕幽香之味，就是引在下入局的引子。

所以在下在入局之前，依然能保持着另外一点空明，这是在下与众不同的地方。

简单的说，在下自小就可以一心二用。

当我沉醉于梦境之中时，我的大部分记忆与过往纠缠都会呈现在我的梦境之中，只是梦境中的我也变得如同梦中之人一样，十分虚幻，记忆模糊，甚至连谁是谁非都分辨不清。

可我另一个心智却一直保持着清醒，保持着一片空明。

当我在烦恼纠缠中近乎崩溃之时，那一片空明就会唤醒沉睡的我。

而那一刻我也知道你们就藏在那万千恶梦一样的虚幻的刺客身影之中。

所以在下逼于无奈，只得使出天问九剑，斩杀所有虚幻，而你们自然也不会有幸免。”

“原来如此。

听闻你善于观相卜卦，去年之时曾听闻你观伍子胥之相，寿及六五。

而观吴王之相，却只有三月，吴王之死已经验证。

而今日你一入地宫就说我会死于今日，看起来也对本尊观相卜算过，所以本尊之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且能死在鬼谷王禅的剑下，实在是本尊的一种荣幸。

本尊十分感激于你，至少你还给本尊留了几口喘息的机会。

若依你的内力与剑法，本尊跌落之时，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只是你为何对小妹手下留情，虽然她看似也伤得极重，却并不致命。

而且你也早就知道她身份，也知道这些年来她作下的恶事，可为何却要留她一命呢？”

孟赢一直跌在地宫入口之处，本来她有机会借两人交谈之机逃走，而王禅也正是此意，想给她一个机会。

可她却并没有走，而是就地疗伤，此时梦魇尊主之惑，其实是对孟赢的疑惑，可他却并不问孟赢，而是问着王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