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这一天天气阴沉,空中更是一片阴云密布,大树在风中微微颤抖,在这夏日里的难得凉风,虽说吹去了空气中的燥热,但阴压骤低的气压,却让清晨时分的天气中又透着些闷燥之感。
从清晨时分,在邯彰的大街小巷上忽然响起了一片同样的声音:
“号外,号外l7月7日卢沟桥事变,日军借口演习中一名军士失踪,侵入宛平县城,我卢沟桥守军吉星文部当即奋起抗战。抗战爆发了!抗战爆发了!”
报童稚嫩的叫卖声立刻震动了整个城市。《邯彰日报》加急的号外虽比巴掌大一点点,却承载着一个石破天惊的新闻!这消息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邯彰的大地上,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波。
而在行人们纷纷驻足购买号外,神情肃然的查看着新闻的时候,他们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朝着一个地方投去——邯彰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与全国其它任何一个省份不同,对于邯彰的百姓来说,他们对于专员公署可以说是无比的信赖,甚至达到了依赖的地步。
“没事,没什么事,管长官在那!”
“就是管长官在那,那日龘本人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保不齐现在管长官正在开会那!”
从上午8点,越来越多的人们不由自主的聚集到专员公署前,每一个来到专员公署前广垩场的民众都如此自我安慰着,在他们看来,只要管长官在,纵是千难万难,都不是问题o
“你听,这是前方传来的枪炮声,就在此时就在此刻,日军正在向宛平发起进攻,炮弹不断的落在城内……”
在路边,几乎每一辆汽车都停在了路边,司机们把车载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人们围在的汽车边,或是站在悬挂着广播喇叭的电杆下,听着邯彰广播电台的广播,此时广播中隐约的可以听到枪炮声,这是前方的记者与电台之间通过电话进行的现场广播。
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惊恐的喊叫声,无不让大街上的人们的神情凝重,此时整个邯彰都停滞了,在邯郸市,人们自发的在大街上聚集着,然后朝着一个地方走去,各个中学、高等学校的学生们,举着国旗走出了校园,人们在街道上聚集着,默默的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国旗,在广垩场前的人群中,一面面国旗被民众高举着,或大或小的国旗在举在他们的手中,他们注视着这栋专员公署,满怀期待的看着这里,他们在等待着,在这场风暴之中,对于邯彰专区近900万民众来说,或许只有这里的声音能够让他们平静下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战争爆发了,那些青壮年男人,更是握着拳头,他们清楚的知道,也许,一切都将会改变,很快他们中的许多人就会踏上战场,也许……
“一条大河波浪宽……”
在广垩场上,不知是谁首先唱起了这首歌,随后歌声在广垩场的上空回荡着,嘹亮的歌声在整个邯郸的上空回响着。
与此同时,在专员公署十楼的会议室内,所有的与会者都被这个消息震惊激怒,在外侮面前,似乎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与会者同仇敌忾的情绪在这间会议室中激荡着。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邯彰如何进行动员,不在于我们制定什么样的作战计划,不在邯彰何时进入战时体制,而在于,这一事件是偶发事件,还是全面战争的爆发!所以……”
将视线投向专员,站在会议桌边的王庚用极为凝重的语气说道。
“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动用所有的情报力量,去确定此事,同时,我们还必须要考虑到,如何与中龘央配合协作,如何策应中龘央的各项作战部署……”
在王庚进行着讲解的时候,管明棠的心思却不在这里,昨天,他整整一夜未曾入睡,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来自北平的消息,当北平的电报发来的时候,管明棠便第一时间让李直民通知民团参谋部诸人以及专员公署的顾问们前来公署召开紧急策应会议,尽管每一个人都是同仇敌忾,但是争论却又是不可避免的——是偶发事件,还是全面战争。
甚至就是李璜、曾琦等人也持以同样的态度,一句话一一动员需要谨慎,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国家将全面应战,邯彰不应进行动员。他们的理由和担心不是没有他们的道理,进行一次动员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不说,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担心因此引发的政治影响以及可能引发的后果。
如果动员后,中龘央接受了平津当局与日龘本达成的协议,到那时,邯彰的动员不仅会变成一个笑话,甚至还将导致中龘央对邯彰的不满,而对于现在的邯彰而言,他唯一需要的就是保持沉默,静待局势的发展,这是他们的理由与借口,但是,有时间去静待吗?
在王庚作着解释的时候,管明棠把视线投向高胜仑,此时高胜仑这位新一军的军长,依如过去一样保持着沉默,之所以邀请这位“驻军长官”参与这场紧急会议,管明棠有自己的考虑,而此时他的眼帘低垂,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一直保持沉默的高胜仑,注意到专员把视线投在自己的身上,忆及过去的几年间,与长官的疏远,高胜仑的心底苦了下,相比于过去,现在老长官可谓是兵强马壮了,从王庚言语间偶尔透露出的一些意思来看,民团的作战计划是主动出击,以主动进攻作为防御。
“培仑,你怎么看?”
看着高胜仑,管明棠试询道,在过去的几年间,高胜仑用他的沉默表达着他的态度,新一军从来没有介入过专区的事物,尽管,自己对待新一军已经很难再像过去那般,正像直到现在,新一军都没有建立重炮部队一般。
“长官,”
几年来,高胜仑又一次称管明棠为长官。
“无论是战是观,新一军唯长官命令是从!”
一句简单的回答,让管明棠认真的盯视着高胜仑,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这句话是否是肺腑之言,但高胜仑却如过去一样的不露声色。
“嗯,很好!”
点点头,管明棠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侧耳倾听着隐约传来的一阵阵歌声,那是广垩场上传来的歌声。
有些诧异的走到窗边,看着在广垩场上聚居着的黑压压的人潮,管明棠整个不由的一愣,望着广垩场上的一面面举在民众手中的国旗,仅只是在这一瞬间,管明棠便知道,无论如何,这一次专员公署都必须有所行动。
在过去的几年间,为了邯彰的稳定,管明棠一直通过各种手段限制着发生在邯彰的学生游龘行,那怕其是爱国的、抗日的,对于任何试图在专区进行的串联异地学生,更是直接施以秘密“教养”而在另一方面,又透过青年中龘国俱乐部、梦想俱乐部等等相应的机构,组织青年活动,以达到引导的目的,更是通过舆论告诉每一个青年,他们将时间浪费在所谓的“爱国游龘行”上,实际上对国家的犯罪,因为国家愈是危险,就愈需要青年专心学业,以专心学业从事科研谋求强国之道。
但在另一方面,民团的国耻课、学校的国耻课,官方举行的青年集会、青年培训无不在赤裸裸的告诉每个人——战争不久即将爆发,民族处于空前危机之中,从而树立他们的国家观、民族观以及危机感,而现在,战争的号角通报报纸、通过广播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间,在这种情况,多年来受到推崇却又受到抑制的爱国之情,在这一瞬间被点燃了,无论如何,这一次自己都要有所行动啊!
“的确,如果我们实施全面动员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局势的恶化,甚至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政治后果!”
回过身,管明棠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一点,如果此次卢沟桥事变导致全面战争的爆发,那么,我们这里随时都有成为战争最前沿的可能,相比于他省,邯彰没有任何战略纵深,一但日军占领邢台,他们的远程火炮甚至就可威胁到邯郸,这无疑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到那时,我们必将为我们的不作为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必将是极为惨重的!”
双手拄着会议桌,管明棠将视线投向王庚,他是民团的参谋长,相比于新一军,这支部队才是邯彰真正的主力和保护者,毕竟,一但战争爆发新一军随时都有可能被调走,到那时,邯彰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民团。
“无论这场动员可能会带来任何后果,我都会接受,所以,我要求,从现在开始,邯彰必须进行动员,我们必须要动员起我们的一切,我们全部的,所有的力量,去准备这场战争,并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的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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