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的中国大地上,拥有两条最为重要的两条铁路线,一是津浦铁、二是芦汉铁路,尽管这两条铁路是中国最为重要的铁路交通要道,但这两条铁路之间,除去有一长陇海路相连之外,再也没其它交汇之处,以至于若有人从济南前往武汉三镇,就必须南下先至徐州,再由徐州转往郑州,随后再以郑县南下前往武汉。
“咣铛、咣铛……”
蒸气机车慢悠悠的沿着陇海铁路,朝着中郑县火车站驶去,这是一列发往武汉的快车,虽是快车,可时速却不超过50公里,这个速度,至多也就是慢车的速度,可这已经很快了。
“那是雪,那不是盐碱!”
当列车于豫东大行驶时,往着铁路两侧被大雪覆盖的麦田,管明棠如此在心间自语着,现在的豫东大地还未经长达九年的黄泛区浸泡,这里的土地并不是那“春熬硝,夏打草,秋天捞,冬天跑,一年到头还是那件破棉袄。”“冬春白茫茫,只长盐蓬草,不长棉和粮。”的的盐碱地,此时的豫东一带的土地,虽然说谈不上富沃,但至少也谈不过贫瘠荒凉。
白雪覆盖的雪地间,还可看到飞鸟在觅食以及奔跑的野兔,望着天地尽头的村落,管明棠的眉头却是皱成了一团,在这片土地上,这些生活千百年,千百看来贫困莫名的百姓,终劳一生,只为了一口饱饭的他们是否知道,几年后的那场灾难?还有几年后这个民族的滔天之劫呢?
难道就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这正是这个民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所需要承受的代价吗?代价?这些代价是不是太过于惨重,这个民族是不是历经了太多的磨难呢?
此时,管明棠甚至有些心灰意冷,在经过这片豫东大地时,原本在山东与那些理想主义者相识时生出的激昂之情,这时却有些心灰意冷了。
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切,都无法改变这个民族过去和未来将要遭受的劫难!
你做这些有个屁用!
你能改变什么?
什么改变不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心底的嘲笑,换来的却是脸上的痛苦之状,眉头紧锁着,苦笑连连的管明棠,突然感觉,这阳光明媚的天地似乎突然变得一团漆黑,漆黑而不见一丝阳光,即便是偶尔有一丝阳光,也会立即被更黑的黑暗所笼罩,这……这就是命运吗?
不,这不应该是中国的命运,不应该是这个民族的命运,更不应该是这片土地上,数千年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百姓的命运!
“你可以改变!”
“不,你不可以改变!”
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管明棠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改变,你真的有那个本事吗?
“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一声叹息之余,车厢的外响起响门声,包厢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是。
“老板,过上一站时,收到一份电报,是从当涂的孙平逸孙科长发来的!”
一听是当涂的电报,管明棠连忙让他拿过来,看着电报上的内容,唇角不由一扬。
“下一站时,给当涂那边发封电报,告诉孙平逸,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只要结果!”
入了夜,安徽省当涂县,以往灯火辉煌的宝兴铁矿公司这座当涂县最大的铁矿公司大楼里,此时完全陷入陷于一片黑暗,就在几个小时前,游行示威的学生,逼着电力公司停了向宝兴铁矿公司的供电,而现在,数千名学生还围堵在大门外,他们喊着口号、挥着旗帜、举着横幅,将铁矿公司层层包围着。
“同学们,东北义勇军以低劣的武器抵抗着日本侵略者的入侵,而当涂县各铁矿公司却大肆低价向日本公司出口铁矿石,那些中国的铁矿石炼成的铁,被日本人制成枪炮、子弹、炮弹,用来侵略我们的国家,屠杀我们的人民……”
“东北义勇军是被这些汉奸公司杀死的,汉奸公司不除,中国一日难复东北!”
“汉奸公司一日不除,中国一日难复东北!”
“宝兴铁矿公司立即停止向日本供货!”
“打倒汉奸公司!”
“日本人滚回去!”
在二楼一间办公室里,章兆麟这位芜湖知名的益新面粉公司的董事长,虽说他是益新面粉厂的董事长,可这宝兴公司,毕竟是他爹创办的,而且他也曾主持过这家公司,五年前才把公司交给二弟经营。
“若是当初和裕繁公司一样,把这铁矿山整个都抵押给日本人,那里还会有这么多麻烦!”
心下冒出这个念头,章兆麟朝着一旁的二弟看去,当初就是他反对把整个铁矿都抵给日本人贷款,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
真是成事不足的东西!
见二弟一副惊恐之色,章兆麟在心下骂了一声,双目紧闭的章兆彬并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作为宝兴铁矿公司的总经理,现他才是站在风头浪尖上的人,游行持续了几日,他早就没了注意,此时坐在沙发上前,听着窗外传来的声音。他的脸色煞白,握着茶杯的手抖个不停。
“大、大哥,我,我看,咱,咱们还是让步吧!”
“让步,凭什么让步,再说,小弟,咱们今天要是让了,明天公司,公司可就完了!”
“可,大哥,即便是不让步,现在码头上,谁还敢运发往日本的铁矿石,那些矿工不知怎么了,谁敢运发往日本的铁矿石,能被人给当成汉奸打个半死,这几天,可是有好几个码头的工人给人沉了江!”
“沉了江,他们还能天天沉,当真没有王法不成!”
在他的声音落下的时候,街头上,再一次传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打倒汉奸公司!”
“汉奸走狗人人得而殊之”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只吓得原本就面色煞白的章兆彬头缩了缩,原本胆小怕事的他,现在更担心了,现在都人人得而殊之了,谁知道这将来会不会……
“公安局的吴局长呢?他怎么还没派兵来!”
冲着门外的秘书大吼一声,章兆麟的目中流露出些许狠色,这些学生游行政府就不管吗?
“董、董事长、总经理,吴局长派人稍来信,他,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这,这些学生有一多半都是从南京来的,谁也保不准,里头没那个高官的子弟、亲戚,万一……他担待不起!”
秘书的回答,令章兆麟突然睁开双眼,举起手中的茶杯,愤怒地朝地上砸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茶杯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打倒汉奸公司!”
“停止对日出口!”
“殊杀汉奸!”
就在这怒吼声不断从大门外传来的时候,一个黑影翻过高高的墙头,沿着宝兴公司的墙角阴影处,待黑影走到董事长楼下的时候,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然后瞄准楼上的玻璃窗,猛的一甩。
“哗啦”玻璃的碎裂声,只让房间内面上尽是恼怒之色的章兆麟脸色一变,露出一丝慌色。
“啊!”
而胆小的章兆彬却早被吓的发出一声尖叫,抱着头,章兆彬朝着砸进房间的东西看去,不看不当紧,一看之下差点没给吓的魂飞魄散。
“手、手榴弹!”
手榴弹,章兆麟同样被吓掉了半个魂,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不是手榴弹,要不然咱们早给炸死了!”
如果说先前他满面怒容的话,现在,却已是满面怯色。
“手榴弹上有字!”
胆战心惊的拾起那手榴弹,章兆麟最后一点勇气在这一瞬间,被吓的全没有了一丝踪影。
“若不停止与日人合同,下次手榴弹直扔你家!”
“暴徒!暴民!乱匪……”
接连用几个词骂着窗外的学生,终了章兆麟还是长叹一口气,像是没魂似的瘫坐在沙发上,然后失魂落魄的说道。
“告、告诉那些学生,本公司明日必定解除与日本合同!”
一句话说出之后,年不过五十余岁的章兆麟便如同老了十数岁一般,整个人都垮了,失魂落魄的喃语着。
“宝兴完了、宝兴完了……”
没有了日本的合同,这宝兴铁矿公司开采出来的铁矿,还能卖给谁?公司算了完了!
听着章兆麟的喃语,缓过神来的章兆彬却又试着说道。
“大哥,上个星期,那个叫,叫叫,”
想了半天,章兆彬都没能想起那人的姓名来,记不起名字,不是能记起公司嘛。
“就是那个北方公司汉阳铁厂的代表,不是说,要买咱们的铁矿石吗?要不,咱们和他联系、联系?”
话说出口,章兆彬才想起当初那人来时,大哥当时给人家的冷脸,甚至还说着什么”这铁矿绝不可能卖给什么汉阳铁厂”的话,现在再去找人家,能成吗?
章兆彬的话让章兆麟先是一喜,随后却又摇头说道。
“可……可咱们上次,把人家的路给堵的那么死,现在,再去找他,只怕……”
话未说完,章兆彬却又自语道。
“不会,不会,他们既然开铁厂,就能用着铁矿,没有铁矿石,办什么铁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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