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五年，八月处八

刚刚入夜，报时的钟声在内城响起，整个城如往常一般，万家灯火齐亮的时候。

但连续六日，京城内外都非常的紧张，永定门外，新一军已经备好阵仗，但是就是迟迟未见进攻的迹象。

但样子也不像围城，倒像是刻意威慑，或者说故意在拖延时间。

步军统领衙门的巡防营的压力很大，基本是无缝轮值，在外城三个主门几乎，每个人都处于高度的精神紧张之中。

因为对方的炮火随时都有可能从天而降，更加探子的回报的信息可以得知，无论是太原城，娘子关，甚至丰台大营等战役都是炮火先到而见不到人。

等见到对方的士兵的时候，基本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也就是在火炮的射程上面，对方有绝对优势。

永定门下方用于指挥作战的临时幕府，毕冉和李光地两人皱着眉头，举着油灯在看着沙盘。

沙盘上，京城外城，京郊地形地貌都以模型的形式以最为立体直观呈现出来，敌军用几个简易的模型代表，副将用一个木棍指着三个城门道：“两位，目前我们倾尽所有的资源，在城墙上，以十米一个安置了红衣大炮，为了预防敌军可能会夜袭，我们的烽火台都是全天有人在值守，全城武库里面的弓箭大概有五百万枝，城墙上火炮安置大约一百门，另外根据毕大人提议，我们动用礼部全部的烟花库存，也是为了预防夜袭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敌军的动向，从而起到照明的效果。”

毕冉点头回道：“根据回报的信息我们可以知道，敌军的火炮射程在我们的视野距离之外，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夸张了，对方就算火炮比我们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到在视野距离之外，只是因为但是地毯式，密集的炮火让大部分人失去了判断力而已，所以防备他们炮击应当是我们目前应当最为首要考虑的问题。”

副将手握着木棍的中间，询问道：“那毕大人现在有无对策可以克制或者化解？”

毕冉托着下巴分析道：“目前如果用常规的方式，估计够呛，对方的火炮至少三百门以上，按照探子的情报，他们战术一般都是先用火炮炮击之后，才会开始攻城，也就是，他们至少会动用一半或者全部的火炮，以齐射，地毯式的轰击，从而做到将我们城墙上的防备力量彻底击垮，这样做效果非常明显，而且也损耗也能做到最低。”

副将疑惑道：“听毕大人你这么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化解如此的攻击方式呀？”

李光地这个时候插话道：“那倒未必！”

副将回道：“李大人，此话怎讲？”

毕冉接话道：“还是我来解释吧！”

副将说道：“洗耳恭听！”

毕冉先是提问副将：“你们步军统领衙门内部应该听说过粘杆处吧！”

副将点头道：“有所耳闻！”

毕冉说道：“那就对了！”然后顿了顿开始讲解：“粘杆处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秘密组织，这些机密本来是不能跟你们讲的，不过现在事关重大，所以只能向你们挑明了。”

“粘杆处里面的成员就是那些有着奇异天赋的人，这些人专门对付那些服务于敌军，叛军之中的同类人，但他们个个神通广大，对付炮击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们。”

副将有些愕然，虽然他见过这样的人，但是没想到朝廷居然会养着这样的一批人，于是他便问道：“那可靠吗？毕竟对方炮击可是有目共睹的难以对付。”

毕冉神情严肃的回道：“事关重大，我不可能开玩笑，所以军门大人你大可放心。”

副将拱手道：“二位，我们步军统领衙门必须要保护皇上，保护城里的几十万黎民百姓，所以自然比较谨慎，望能谅解。”

毕冉倒也豁达，表示理解道：“如今朝里朝外谁的担子都重，这可以理解，先不说信任的问题，现在对方火炮的问题我们已经有了对策，现在对方战法难以预测，所以我们所能想到的都得预防。”

副将回道：“现在外城严守以待，连角楼都已经配备值守，预防他们夜袭！”

接过李光地递过来的油灯，在阴暗的指挥所里面，毕冉用手指指了指新一军的标识木牌，沉吟道：“这一只部队十万人，是常规化的军队，不可能觉得区区十万人的常规化部队就能攻下京城，吴三桂没那么蠢，高鼎更不可能这么蠢，这有可能只是个先头部队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顿了顿后，叹息一声后道：“天津府被突如其来的不知名水师攻破，我觉得目的还是京城，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接受的挑战必将很大！”

李光地接话道：“现在是真正的四面楚歌了，耿精忠现在估计正在进攻山东，就算是勉强撑过这一劫，之后还有更为严峻的挑战。”

这时一名守兵神情焦灼的跑了进来。

“报！”

副将训斥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毕冉将该卫兵神情紧张，便问道：“有什么事赶快报来！”

卫兵单膝跪地，低着头咽了咽口水，可见从城楼上一路跑下来，累得够呛，声音颤抖的禀报道：“就在刚刚，敌军营地灯火全灭，现在黑夜里根本没办法观察到情况！”

“什么？”

副将横眉瞪目，立马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对毕冉说道：“毕大人，可能对方要有所动作了！”

毕冉当机立断道：“快传令，备战！”

副将说道：“毕大人，李大人，你们两人在指挥幕府就好，我现在上城楼上去看看情况！”

毕冉摇头道：“不了，我和你一同前往吧！”

李光地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也一起去吧！”

毕冉急忙拉着李光地，低声道：“大哥，我们两人家眷都在外城，太危险了，若兰即将临盘，你回去找机会带着他进入内城，尽可能从德胜门走。”

李光地抓住毕冉的手，瞪着毕冉的眼睛微怒道：“你又想抛下大家逞能？”

“我不同意，哪怕只有这么一次，你也要让我和你并肩作战，纵然是死我也愿意。”

而此刻副将和那个禀报情况的守兵已经离开了指挥幕府，毕冉四处张望，见四周已经没有人，深吸一口气道：“大哥，这一次不是开玩笑的，哪怕就是我也没办法保全京城的，我预感这一次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猛烈，这俨然是一场浩劫。”

但李光地揪着毕冉的衣裳，大声道：“那我就更要留下来，即为你的结拜大哥，那就要履行当初的誓言。”

毕冉沉声道：“大哥！”

突然，高袅然在毕冉脑海提醒道：“毕冉，别在这和李光地争执了，快上城楼！”

毕冉也不好再和李光地争执，抓住李光地的手腕道：“大哥，现在有状况，先上城楼吧！”

李光地点头应道：“走！”

说完，两人急匆匆的走出指挥幕府。

一前一后的攀上永定门那高高的阶梯，这一上城楼，城楼之上忙忙碌碌，守城的将士来来往往的搬抬物质。

副将和几名将士趴在城墙上，向城外遥望，嘴里待嘀咕道：“好像有动静？”

毕冉知道副将旁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副将回头一看是毕冉和李光地两人爬上了城楼，担忧的说道：“我说两位大人，你们虽然是皇上派过来监军的，但你们二人乃是文官大老爷，城楼上太危险了！”

毕冉阴影的听到城墙外有动静，但是奈何太黑，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城楼上的烽火也无法将城楼之下照亮。

毕冉将能量灌输于双眼，瞬间视野明亮了起来，可以看到城外已经有部队正在城下准备搭云梯，因为要便于运用战术，新一军没有任何的旌旗升起。

见此，毕冉急忙道：“快快，让南明三座城门升起烟火，敌军真的开始攻城了！”

副将皱着眉头有些不容置信的看着毕冉，不解的问道：“毕大人，这一片漆黑的，怎么可能看到对方的情况。”

见副将无动于衷，毕冉情急之下揪着副将甲胄：“别废话，快下命令！”

副将见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毕冉却如此粗鲁，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下令点燃所有烟花。

毕冉松开副将的铠甲之后，后退几步看了一眼李光地，道：“大哥，你留在这！”

于是毕冉走入城楼，确定旁边没人的时候，身体一闪，直接出现在永定门三层高的歇山顶之上。

在这里是全城最前沿，最高的地方，城内城外视野极为空旷。

顶上风非常大，吹得毕冉衣袍摇摆不断。

毕冉翻过右手掌，虚空一抓，活跃的能量粒子开始在手里汇聚，不多久一个发着金光的能量圆球在毕冉的掌心形成。

毕冉仰头看了看遍布星辰的夜空，深吸一口气，将右手伸向天空，手掌上的金光球慢慢浮起，离开手掌。

一个光圈荡开，圆球突然加速射向夜空。

城内，城外包括城墙上的人都看到这个缓慢升上夜空的光点。

“轰……”

一声巨响，光点爆炸，释放出强烈的金光，犹如一颗太阳一般照亮大地。

而此时烽火升起，从礼部调过来的烟花也一个个的射上天空，配合耀眼的光球，烟花一个接一个在夜空中绽放。

将城外照亮。

所有人都看到了城下密密麻麻的正在搭云梯的人潮。

见到如此场景，副将高声令道：“楞在那干嘛，往城墙淋油，箭头点火，给我狠狠的攻击……”

城墙上的卫兵急忙提着木桶往城墙之下淋油，弓兵也急忙将箭头点燃，拉弓准备射击。

副将拿起一把火铳，对着城下，开了一枪，吼道：“火枪兵，自由射击！”

趁着有烟花和金光的照明，拿着火铳的火枪兵朝着城楼下开枪，然后再装弹，另一批再次开枪，有条不紊的轮流着。

在远处阵地的吴之茂，见自己没有采用按照习惯采用炮击而是采用偷袭的战略被识破，气愤的向身后的将领问道：“现在榴弹炮修复的怎么样？”

将领为难道：“新式火炮的毛病多，弹药经常哑火，还会炸膛，目前我们可以用的只有不到一百五十门！”

吴之茂看着城墙上空的烟花，还有哪些攻击的光点，犹豫了一下后令道：“让前方偷袭的先锋队先后退，避免没必要的伤亡，集中炮火轰击城楼。”

“得令！”

将领挥起红色的旗帜，火炮阵地可以使用的火炮都开始调整角度，每五人一门炮开始忙碌，进行有条不紊的装弹工作。

吴之茂挎着刀，走上去两步，板着脸厉声吼道：“开炮！”

站在城楼顶的毕冉注意到远方连续的光点闪烁，接着空荡荡的轰隆声传来，暗道不好：“对方用炮击了！”

于是急忙联系高袅然道：“叫梁通回来！”

这时，飘浮在近轨道上的梁通，以十字的姿态沐浴在透过地球轮廓照射而来的阳光之中，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漂浮着。

黑色的袍摆因为无重力而飘浮着。

“梁通，回来！”

听到高袅然声音的他，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发着红光。

百枚炮弹的弹头在夜里的黑暗中释放着灼热的亮光，拖着长长的‘尾巴’以半圆形的抛物线朝着城墙落去。

此刻连环的烟花停止了绽放，在空中除了星辰的点点磷光，就是这些拖着‘尾巴’的弹头。

在城楼顶上的毕冉，双眼紧盯着这第一波炮击，而数量比他预计的少上很多。

空中一道破空声传来。

毕冉笑道：“还挺快！”

猩红的光束从天而降，并且非常的密集，就好像下雨一般。

这些光束都非常准确的击中飞驰中的炮弹弹头。

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声传来，一个个炮弹在空中如之前的烟花一般，绽放出橙黄色的亮光。

所有的炮弹全部被拦截。

梁通咻的一声，从天而降，悬浮在城楼上，如天神一般，副将目瞪口呆的仰头看着梁通。

“这就是粘杆处的力量？”

接着梁通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并发在嘴里用力一吹。

嘹亮的口哨声传开。

毕冉身边落下两人，他们的衣服和梁通一模一样，并攻击的对毕冉道：“毕大人，粘杆处剩余十人前来报到。”

接着城墙护栏上，站着八个人，梁通兀自的说道：“好，到齐！”

毕冉看着前方，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开口道：

“事关国祚的战争，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