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二年二月二十六接近月末
毕冉等人组织剿灭黑沙帮的行动正式开始,从当天下午开始,陈永华的人就开始冲击黑沙帮的据点,并且在各个码头将原本就已经群龙无首黑沙帮的小头目给就地解决,码头上的脚夫们看到这些恶霸被突入起来的人给杀掉,都一脸茫然。
最初还以为是这些小头目得罪了什么人,而在码头这人群密集的地方被杀掉,以为只是小规模的报复行为。
结果越来越多的码头出现同样的事情后,码头的巡防以及官府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摆平事情息事宁人,最初广东巡抚以为这样的事情只是普通的帮斗,但是广州城内,城外越来越多的黑沙帮据点被一群人给攻占之后,广东巡抚怕这样的恶劣的事情传到在肇庆府那边的总督府,所以开始全城追捕这些突然出现攻打黑沙帮的人。
不过这些人很聪明,没错打掉黑沙帮的据点之后,这些人很快就一哄而散,直接消失,并且人数众多,黑沙帮的人根本认不出这些人。
仅半天的时间,黑沙帮所有的据点几乎同时间被攻击,但这些还都只是开始,并且出动的人都还只是陈永华手底下的人。
由于黑沙帮真正的老大岭南五毒,此刻没有人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因此所有加入黑沙帮的人都开始人心惶惶,面对袭击都只想着保命。
整个黑沙帮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严重的报复事件,老大消失无踪,各个据点的小头目都被杀死,半天的时间整个帮派几乎陷入了溃散的状态。
但五毒聚集的总部,还没有被攻击,因此所有还活着的小头目把人都聚集在总部的附近,防止被人乘机把总部给端了。
而尚之信在半天之内接连收到各种黑沙帮的据点被端掉的消息,他黑着脸背着手在王府大堂内焦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看向门外的方向。
但是此刻已经临近傍晚,还没有人前来向他报告最新的消息,因此他现在非常的焦急和暴躁。
早前的叫骂之后,大堂附近没有一个仆人敢接近,尚之信气愤的嘟囔道:“搞什么鬼,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鬼回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越说越不冷静,越是来回渡步内心就越是烦躁,此刻的他在努力的想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毕竟现在所有的情况还不明朗,还不能乱了自己的分寸。
终于传来脚步声,他充满期待的看向门外,却看到了两名身穿官服的人手里举着令牌直接闯了进来,而在王府外看守的千总根本不敢强行阻拦,他只是一边走一边劝阻着。
门外身穿官服手里举着令牌的官员,看见有些昏暗的大堂内背着手有些愣住的尚之信,便高声道:“真是混账的东西,明明世子爷就在府内,你说不在,你这是该当何罪?”
而那千总躬腰低头没敢说话,尚之信看着对方的补服上的花纹都是品衔底下的官员,而这样目中无人的闯入王府,对尚之信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原本内心就烦躁不已的尚之信直接对门外的两名官员大声吼道:“你们两个小官吏,在哪里当差的,你不知道这里是平南王府吗?岂是你们这样的芝麻小官能随便出入的?”
说着手拍在就近的茶几上,大声呵斥道:“把他们给我赶出!”说着气愤的自言自语道:“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敢闯王府了?真的是没大没小。”
而那千总没有动静,还是躬腰低头在那一动不动,面对不听命令的千总,尚之信此刻就好像被点燃的炸药包那样,瞬间就炸了。
他震惊怒不可遏的双手举起茶几要往门外扔去,嘴里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妈的,现在连你也不听本世子的话了?”
而站在门外的举着令牌的那名官员,面对暴躁如雷的尚之信,他却淡然自若的开口道:“平南王世子,不必如此狂躁,并不是这位千总大人不听你的话,而且他是不敢听你的话。”
另外一名官员带着一副眼镜,他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进逐渐暗下来的大堂内之后开口说道:“平南王世子,下官是奉旨接替裕亲王,代表朝廷来调停您和您父亲平南王的家内矛盾的钦差,所以下官有令牌在手,代表着皇命,就算平南王爷也不能对下官做什么。”
听到是钦差,尚之信原本瞪大的眼睛此刻愣住了,嘴里在低咛着:“这,这怎么可能。”
先是一个下马威之后,那两名官员都走入大堂内拱手道:“下官毕冉/李光地,拜见平南王世子。”
气愤的喘着粗气的尚之信,在情绪缓和了一点之后,慢慢的把手里的茶几放下,顿了一顿之后才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两位钦差大人,这个时候来王府所为何事呀?”
天色渐暗,大堂之内已经黑暗一片,这是少见的濒临夜晚,还没有仆人上来把大堂内的蜡烛点燃,外面夕阳的余光逐渐消失,大堂内连人影的轮廓都已经看不见,假扮成毕冉的沈四官开口道:“世子,您不会是想在黑暗之中和下官谈公务吧?”
在黑暗中彼此都看不到对方表情,尚之信的脸抽动了几下,很无奈的大声喊道:“来人,把堂内的灯火给我点起来。”
这时候,躲在堂后的管事才急忙让侍女端着蜡烛出去把堂内的蜡烛给点燃。
黄色的烛光亮起,尚之信背着手走回到堂内中间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有些低落的开口道:“两位大人请坐吧!”
易容成了李光地的杜海伦和易容成毕冉的沈四官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齐齐拱手对尚之信道:“有礼了!”说完都在右边的客位上坐了下来。
尚之信看着那个千总还站在门外躬腰低头着,便故作平和的对着那千总道:“你先下去吧!”
那千总听到尚之信的命令后,那千总拱手应道:“是!”说完便毕恭毕敬的后退着离开大堂前的院子。
尚之信看了一眼有着毕冉面孔的沈四官,再次问道:“钦差大人,这个时间来王府所为何事?”
说着又故作哀伤的说道:“想必两位钦差大人已经知道,我父王前些日子被无名歹徒从王府之内劫走,至今下落不明吧?”
而平南王尚可喜的事情,还有毕冉和李光地两人来到广东的遭遇都已经在杜海伦和沈四官两人来平南王府前就已经交代清楚。
由于尚之信没有真正的见过毕冉和李光地两人,所以杜海伦和沈四官没有必要用长时间来模仿毕冉和李光地两人,并且为了不让尚之信看出易容术的破绽,因此商量着在夜晚的时刻才登门拜访。
由于毕冉的官衔更大,所以假扮成毕冉的沈四官开口道:“不满世子,您所说的平南王爷被从王府劫走这一事,其实是下官安排的。”
这单刀直入的承认,出乎尚之信的意料之外,尚之信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情绪,又再度爆发,他站了起来指着沈四官吼道:“你就算是朝廷派来的官员,也不能劫走一位位高权重的亲王,你这简直岂有此理,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杜海伦模仿李光地的口气回道:“世子不必生气,平南王爷和世子父子之间的矛盾,兹事体大,影响深远,因此这也是朝廷不得已而为之呀!”
尚之信虽然知道是朝廷的安排,但如今如果自己的父王真的已经在朝廷的手里,那么自己和朝廷讨价还价的底牌也就彻底失去,这样的结果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想到这里他颓靡的坐了下来开口问道:“那两位钦差大人,现下我父王他人呢?”
沈四官模仿官场的礼仪,站起来拱手道:“世子请放心,下官早已经安排人将平南王爷送往京城,我估计这会也差不多到京城了。”
顿感大势以去的尚之信,此刻瘫坐在座位上,他害怕突然有一天直接一道圣旨下来,他可能连世子这个位置都不保,就更加不用说能继承王位了。
沈四官和杜海伦见尚之信萎靡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但是这人皮面具不能做太大的面部表情,所以他们两人只能假装咳嗽用手掩盖着翘起的嘴角。
一直在后面的管事,听到有人急急匆匆的过来报告情况,他倾着耳朵,听那过来禀报情况的手下,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在听完之后,他脸色一变,急忙对那过来报告的手下问道:“你确定?”
那手下点头回道:“千真万确,小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管事皱着眉头道:“那可真的是厄运连连呀!”说完之后他对那手下说道:“你现在马上到州府衙门,让知府大人带人过去,这要是连总堂都被端了,那么世子爷多年的心血就真的付诸东流了。”
那手下还担忧的问道:“管事,我怕官府不愿意出人帮忙呀,这平时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他们不会去动黑沙帮,但是现在要他们出人来解围,我觉得有些……”
管事打断那手下的话道:“抚台大人和知府大人这些年可是从黑沙帮那里拿了不少好处,这会不可能见死不久的。”
那手下有些为难的看着管事,管事叹了口气道:“你先去州府衙门吧,看看那知府大人愿不愿意帮忙,如果不愿意再回来禀报。”
那手下应道:“是!”
说完那手下就拱手后退而离开,管事看着在前堂客堂之内的尚之信满脸颓靡,心想着两位钦差大人死里逃生,现在应该是抓住了世子爷的把柄,但这两人找个时候出现在王府,那么可能之前猜测的是朝廷的人在针对黑沙帮的可能性又再次降低。
他探身观望着客堂,在犹豫着要不要这个时候出去把坏消息禀报给世子爷,犹豫再三之后,最终咬牙走入客堂。
他低头的走到尚之信的身边说道:“世子爷,有要事需要和您禀报。”
原本还在讲话的沈四官,被尚之信带着假意的抱歉截断,他对着管事说道:“什么事?”
管事俯身凑到尚之信耳边说道:“那些人开始对黑沙帮的总堂动手了,现在我们的探子观察到,起码有上百人埋伏在总堂附近。”
尚之信听完之后脸色一变,变得极为难看,性情急躁的他差点当着沈四官和杜海伦的面前大骂出声。
幸会管事用手压在尚之信的肩膀上,低声提醒道:“世子,两位钦差还在呢!”
尚之信这才忍住没骂出来,而假扮成毕冉的沈四官和假扮成李光地的杜海伦,两人的耳力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他们连骰子都能听出几点,因此两人耳朵动了动,把尚之信和王府管事的对话都听到了耳力。
两人对视之后,沈四官开口道:“世子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这生生的截断,让尚之信非常不满,但是也不好发作,只能勉强的恢复到:“对,本世子,现在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两位大人要不明天再来王府详谈?”
杜海伦和沈四官自然知道现在尚之信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想尽快把自己推脱掉,要去处理黑沙帮总堂的事情。
但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拖住尚之信,把他留在王府之内,等待攻击黑沙帮总堂的事情结束之后再放他离开,毕竟如同他要是去调他手里的那些绿营兵过来,那么行动就有可能失败。
当机立断,沈四官再次站起来对尚之信道:“世子爷,恐怕下官明天可没有时间在来王府咯,我和李大人离京已经有些时日了,而如今我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明日要启程回京复命,因此世子要是想妥善解决这件事情,恐怕须得今晚于下官说清楚,这样我也好向皇上交代。”
尚之信见这个毕冉面孔的沈四官在逼迫自己,他气得指着沈四官咬牙切齿道:“你……”
于此同时,位于南海县油栏门和竹栏门交界中心的一个大院,周围遍布着很多身穿枣红色短衫的黑沙帮帮众,这个大院就是黑沙帮的总堂,他们此刻都警惕着手里拿着砍刀,斧头,等等武器,这个占地面积有七十亩的大院附近三百米之内的所有普通老百姓都被驱赶。
真正的毕冉和李光地早早的就埋伏在附近的小巷和民宅,攻击黑沙帮总堂的行动几乎全部交给赵极等人,陈永华的人已经埋伏在内城,只要官兵出现增援,那么陈永华的让就会拖着官兵,不让官兵到外城碍事。
五毒之一的花脸蝎子此刻被两个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在附近的一座单间简陋的民宅里,而百足和蛤蟆被毕冉和李光地让人绑在其他民宅,只要信号出现空中,那么看守他们的人就会将他们杀死。
只不过他们三人现在还抱着侥幸的心里,根本不知道无论攻击黑沙帮总堂的行动成不成功,他们都必须得死。
接近黑沙帮总堂三百米附近的一个小巷,毕冉和李光地还有柳寻墨带着七个人在偷偷的观察着总堂的大门。
毕冉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而时间是九点二十一分,毕冉在脑海里换算着古代夜里更数,只要听到城内报时钟声传来,那么就开始行动。
毕冉对柳寻墨说道:“寻墨兄,等下你直接去把那大门处两个看似头目的家伙杀了,得手后直接杀入总堂内,我们随后就跟上。”说完还用手指着那大院大门站着的两个穿着和其他帮众不一样衣服的人。
柳寻墨冷笑了一声道:“这些地痞流氓,我是不会留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