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上,有着无数多的天才,那些人即便已经逝去,但是仍旧熠熠生辉。
在那么多璀璨的名字里,光说修行速度之快,只怕那些所谓的天才,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千年前的大宁开国皇帝,他从小修行,不过才几十年,便已经成就了金阙境,不过这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实际上并无多少人知道和相信。
而在千年后,依然是大宁皇族,顾泯在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已经踏足了金阙境,这个修行速度,在这千年之中,堪称第一。
到了如今,已经容不得别人不相信这个年轻人以后会成为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人物了。
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的金光一闪而逝,容纳一座大应王朝气运的顾泯,如今踏足金阙,战力比起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此刻烟霞城里还有金阙强者,在他面前,已经不值一提。
他如今的状态很是玄妙,本身是人道帝君的他,吸纳气运,达成的效果也和别的修行者全然不同。
天地之间,再无与他一般相同的人物。
他或许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为特殊的修行者。
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顾泯离开湖畔,在皇城里遇到了去而复返的尹夜。
满脸血污的尹夜朝着顾泯拱手,“启禀陛下,烟霞城城门已经打开,大军随时可以入城。”
看起来,他在之前,肯定是已经遭遇了一场恶战,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顾泯看得出他自己如今的气息不稳,只怕还是有些重伤。
“伤亡如何?”
之前顾泯虽说下达了命令,却没有想过会达成这样的效果的,不过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会儿,眼前的尹夜竟然做成了他都没想过的事情。
尹夜淡然道:“死了些人,并无大碍。”
顾泯皱眉,随即讥笑道:“在你看来,死人不重要?”
虽说顾泯已经明显表现出来了情绪,但是尹夜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对于臣来说,玉牌千人,人人可死,只要死得有意义就是了。”
顾泯啧啧道:“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个人相当冷血。”
尹夜生硬答道:“并无人对臣说过。”
顾泯一笑置之。
两人缓步离开皇城,来到烟霞城的街上,过了好一会儿,都要遥遥看见那边城墙了,顾泯这才说道:“怎么,当真想要在南楚做个官?一亩三分地,不嫌弃?”
尹夜摇头道:“如今南楚虽小,但眼看着便会崛起,况且有陛下在,跟随着陛下这样的人物,以后说不定还能去海外看看,为什么不呢?”
顾泯皱眉道:“不怕旁人说你这样的人,只知道荣华富贵?”
尹夜摇头道:“臣从来没想过这些,只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太后娘娘算得上是枭雄,但毕竟是一介女子,在很多事情上,有很大的局限,要不然大应也不会如此,而的大应除去太后娘娘,旁人根本没有这份气象,也怪不得太后娘娘最后会把大应一座王朝,交给陛下这个外人。”
说起外人两字,顾泯想起了当日和大应太后的那次谈话,在那个时候,他其实明白一些,大应太后绝对是喜欢白玉尘的,而且程度不浅,要不然也不会操心柳邑的嫁妆。
所谓爱屋及乌,也是不过如此了,毕竟这天底下,当真是再找不出第二人会因为喜欢的男子女儿要嫁人,便张罗嫁妆的,即便是有,可拿得出来这么一座王朝来吗?
只此一人了。
顾泯又想起了许然,这个当年的皇子幕僚,如今的南楚宰辅,其实才能没得说,只是当初一直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朕要是将玉牌千人都交给你调配,你能给朕一个什么答案?”
顾泯止住身形,平静开口,只是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平淡言语,其中蕴含着的东西,可并不简单。
尹夜一时间没能开口,他的身份原本只是一个皇城护卫高手,虽说有野心,但一直没机会施展,而顾泯之所以要这么说,也是看出来了对方其实也很有才能,毕竟不是所有人,就凭借着几个名字,就能打开一座王朝的都城城门的。
“好好想想,从这里到城门处,大概还有一刻钟左右。”
旁人一刻钟自然去不到城门,但顾泯和尹夜这样的修行强者,却是可以。
尹夜没急着说话,倒不是说没有野心,只是在考虑该如何开口,拍拍胸口将言语能说多大便说多大,这自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但是说出来之后,没有做到,又当如何?
在顾泯面前,他的机会可能就只有一次,若是没有把握住,或许就真的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所以尹夜才有些为难。
“陛下……”
眼看着要临近城门,尹夜这才开口,很有些犹豫。
顾泯笑道:“有什么说什么,毕竟不管如何,先要让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再去考虑想得对不对的事情,你要是什么事情都放在心底,旁人不知道,那不可惜,可惜的是机会溜走,后悔一辈子。”
尹夜鼓起勇气,认真道:“陛下,若是玉牌千人都让臣调配,臣能够拿下半座大应。”
半座大应,说得是切切实实的疆域和土地,而不是别的什么。
顾泯挑了挑眉,问道:“大应边军,你靠这些人,能让他们失去战力吗?”
尹夜沉吟道:“不好说,一来是不知道具体名单,二来是那位徐大将军在军伍之中的威望又不是一日两日成的,很难动摇根基,只怕这一件事,还得看陛下去做。”
顾泯摸了摸这几日已经冒起的胡茬,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说来说去,不是还得朕正面击溃那支大应边军?”
尹夜苦笑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顾泯笑而不语。
如果他真有二十万御北军,如今南下,遇上那支大应边军,大概就是真正的冲阵而已,到时候即便对方有数十万军伍,他也不畏惧,不过如今自己只有一支十万人的军伍,能够闯过大应边境不难,想要再彻底击溃那支边军,打掉对方的精气神,还要差很多东西。
顾泯揉了揉脸,“那就这样,朕要继续南下,你先给朕把半座大应拿下来,有一点,要特别注意。”
尹夜不等顾泯说话,便抢先说道:“臣知道。”
像是他这样的聪明人,当然明白眼前的年轻皇帝说的是民心,拿下一座大应王朝,对顾泯来说,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民心的事情没解决好,就一直会是隐患。
尹夜忽然苦笑道:“陛下说民心,可今日之后,大应百姓,难道会有不恨陛下的?”
顾泯无言而笑,在烟霞城当着这么多人的眼前去拿那大应国运,这桩事情,当然是在很快就要流传出去的,到时候大应的百姓,估摸着还真不是不会不恨顾泯。
“再说吧,你竭尽所能就是。”
顾泯将玉牌扔给尹夜,如今这玉牌已经是他的东西,给出去尹夜也不能做什么,但是他可以以此为信物,去调动上面的人。
临近城门口,地面还有些残留的鲜血,守在城门处的护卫,看着那个一袭雪白帝袍的年轻皇帝,除去有些忌惮和害怕之外,还有些好奇。
只是谁都没说话。
顾泯独自出城,潇洒不已。
尹夜转身藏入巷弄。
……
……
十万御北军,在烟霞城外三十里处,等了许久。
曹北玄和梁榆两人早已经派出斥候去打探到了消息,听闻烟霞城城门大开的两人,原本想法就是冲进去,毕竟杀进一座王朝的都城,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什么痛快的事情。
只是后来两人都忍住了。
他们两人极有耐心在之后看着那根象征着大应气运的柱子渐渐消散,也没有进入烟霞城里。
到了这会儿,梁榆才有些不耐烦的按住刀柄,这位御北军中的用刀第一人,此刻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
只是当他要转身的时候,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咋了,两位将军真想杀进去,看看这座北地王朝的都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一脸微笑的顾泯,出现在两人身后。
梁榆和曹北玄赶紧行礼。
然后两人忽然发现,眼前的年轻皇帝,气息比起之前,又雄浑了许多。
“陛下……”
曹北玄有些震惊,但还是死死的压住。
顾泯笑道:“忽然之间就金阙了,都是小事情。”
梁榆呆立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泯没理会他,只是说道:“这会儿杀进烟霞城,没什么难度,两位将军要是愿意去看看,朕在这里等着便是,不过也要不了半日,两位将军就得出来,和朕一起南下。”
顾泯简要说了说烟霞城里的情况,梁榆感慨道:“陛下一个人便破开了一座王朝的都城,好似这是当年那位北海之主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顾泯哭笑不得,这些事情,说起来就好笑。
但顾泯这么一说之后,两人果真是不再去想要去烟霞城的事情了,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愿随陛下南下。”
顾泯点点头,笑道:“如今南边有一支军队,人数也是十万人,原本是驰援烟霞城的,咱们顺手灭了就是,再然后咱们去和大应最精锐的边军碰碰?”
梁榆眼中战意滚滚,哈哈大笑道:“理应如此,和这些小鱼小虾玩多没意思,要咬就咬硬骨头,等咱们灭了这支什么精锐,再南下去找大祁那帮狗日的麻烦!”
曹北玄附和道:“对,老子打得就是精锐!”
顾泯也是跟着点头,到了这会儿,自然不用他再怎么动员。这支军队十万人,一路南下,经历过这些之后,战意已经无比高昂。
气势如虹。
顾泯最后笑眯眯的说道:“不知道军侯如今到了什么地方,能不能给梁照那个狗日的屁股上来一刀。”
梁榆笑道:“陛下,依着末将来看,在南边的大应边军不一定会阻拦军侯,他们也巴不得看着军侯和大祁边军互相消耗,只是大祁边军号称有数十万人,军侯只有六万,只是还有些担忧军侯。”
最开始梁榆还是有些开心,等到后来就变得有些忧虑了。
曹北玄也是皱眉道:“军侯虽说是当世名将,但兵力太过悬殊了。”
顾泯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儿,才指着某处说道:“走这条路,我们能提前五日到达边境。”
穿过边境,就是大祁疆域。
而后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恶战了。
“没关系,一路打回去就是。”
顾泯微微一笑。
……
……
贺无疾率领的六万御北军,一路南下,披星戴月,极少停留。
他知道自己疾驰南方,是为了驰援南楚的,所以这一路上都是急行军,没有浪费半点时间。
而因为在大应境内,顾泯的十万人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他这支军队,一路南下,竟然只有临近边境的时候,才碰到了第一次尝试去拦下他的军伍。
不过贺无疾毕竟是名将,当年还是大宁之时,他已经便是当朝第一,如今又是领着六万余人修行者组成的大军,自然而然的便不会有任何问题,在一望无垠的边境戈壁上,他这支六万人的骑军,纵马而过,没有丝毫停留,但却轻而易举便将大应边军的防线冲开了。
要不是他不恋战,恐怕在那个时候,贺无疾便要好好和这支人数不多的大应边军多周旋一番。
离开大应之后,踏入大祁疆域,贺无疾一路上所见到的都是大应的军卒,偶有大祁兵卒,都是逃兵。
等到又过了几日,贺无疾这才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已经丢了半座江山的大祁,如今边军已经全数南下,去往南楚了,而徐宾这个大应大将军,也是在这个绝好的契机下,挥师南下,占了不少大祁疆域。
如今三分之二的大祁国土上,都是大应的铁骑。
日暮时分,贺无疾所带领的六万人,在一处平原下暂时停歇修整,这位大宁冠军侯跃马在一处小山上眺望远方。
忽然看到有些烟尘起。
副将当即脸色大变,便要示警,贺无疾却摇了摇头,“还有三十里地,不着急,将士们劳累了,让他们多休息片刻,等到还有十里地的时候再示警不迟。”
副将也是个修行者,但境界远不如贺无疾,因此点头之后,只是问道:“军侯,人数有多少?”
贺无疾挑眉道:“二十万。”
三倍于他。
副将却很笑了出来,“如此算是末将多虑了。”
二十万的普通军伍,对于他们这支骑军来说,还真是一根不算难啃的骨头而已。
贺无疾说道:“要不是要驰援南楚,本侯还真想把他们全部都留在这里,好让他们知道,御北军并非他们这些土鸡瓦狗。”
副将沉默不言,当兵的,自然是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便他们一路南下,早已经摩拳擦掌,但是如今,也始终不是出手的时候。
沉默许久,差不多估摸着还剩下十里的时候,贺无疾才招手,副将离去,很快便响起号角声。
御北军的军纪十分严明,当号角声响起的时候,士兵们会很快进入战斗准备中。
前方的烟尘越来越大。
贺无疾眯着眼,情绪越来越高涨。
片刻之后,他跃马下山,来到军阵之前,抬起手,高声道:“杀。”
“杀!”
六万声怒喝,声震云霄。
而后的半刻钟,双方骑军,超过二十六万的骑军,在广袤的平原上开始冲击,除去最开始的杀字之外,之后不管是大应边军还是这边的御北军,这两支军伍,都并无声音发出,只有马蹄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天地之间,两股洪流开始相撞。
这场骑军之间的冲撞开始于黄昏时刻,但是在夜幕降临之前,便已经结束。
六万余御北军骑军冲阵而过,带走一万多的大应边军的性命,而自己这方,只是死去百人。
而后艰难转身的大应边军,看着已经远去的御北军,心里五味杂陈。
早在许多年前,大祁先帝厉兵秣马的时候,大应边军其实便已经不如大祁边军了,在两方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这边的将领也能感觉到,只是后来,随着大应这边的修行者加入战场之后,优势渐渐偏向他们,到了后头,梁照已经是无心恋战,这才有了他们深入大祁腹地的事情,其实这些个事情,要是清清楚楚去说起来,还就是大应边军战力及不上对方。
只是及不少大祁也就算了,面对这支在六万人的御北军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感觉到了绝望。
冲杀而过,他们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一支六万人的骑军,不仅人人都是修行者,而且还极有章法,简直人人都是历经沙场的老卒。
这样的军队,不知道谁能打败。
反正他们,觉得自己不行。
当战报送到徐宾的大帐的时候,御北军已经越过大应边军,去到了更南边,虽说一早放过对方去南边和梁照拼命就是大应的想法,可之前那二十万骑军和御北军硬碰硬却不是说只是走个过场。
那是徐宾想要看看,这支号称能够在大应境内横行的军伍,到底有什么能力。
只是结果,惨不忍睹。
看着手中的战报,徐宾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一支六万人的骑军,就可以让他的二十万大军没有任何阻拦的可能,再加上大应境内的十万人,只怕整个大应边军,想要啃下来这根骨头,也得是满嘴牙都得掉光。
在一侧的副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大将军,既然这支军队战力如此强大,那么岂不是说,咱们调往烟霞城的十万大军,也要白白送死?”
这是事实,但是无比残酷。
大应精锐的十万边军,已经由澈粟带着前往北边烟霞城,等遇到了那支御北军,一旦交手,就会有很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徐宾沉声道:“不管如何,不能让这支军队离开大应了,等到他们南下,解决完梁照,军心士气都无与伦比,到时候我们,被动了。”
副将担忧道:“但是将他们留在大应,咱们边军,是否要损失不少?”
大应边军,如今也是百万大军,用来困死十万御北军,他不觉得是什么难事,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有些不想接受。
徐宾皱起眉头,“我何曾不知道,只是让他往南边去,回到南楚,我心里有一种感觉,那会是最为糟糕的局面。”
为将者,自然最好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算计战场上一切能够算计到的东西,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想要达成这般,事情还是有那么难。
有些预感,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就很有意义了。
“如果他们真的南下,这个地方,便是我为他们选择的墓场。”
徐宾看着行军地图上的一个地方,眼神深邃。
——
北上的澈粟,带着十万大应边军,也是星夜兼程,其实到了这会儿,他也明白了,如今这次去烟霞城,估摸着就是自己要成为大应皇帝的时候了。
虽说以前也有准备,可真是要到了这么一天的时候,他还是无比的激动。
毕竟一国权柄,并非是小事。
只是越是如此,他便越希望烟霞城无事。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还未来到烟霞城外的时候,他便得到前方消息,说是城破了,那个年轻皇帝,只身入城,把朝臣们的心气都打没了。
澈粟恼怒不已。
而后斥候得知了顾泯那支军队所在的地方,这位大应皇族子弟,做出了一个选择,那便是要在烟霞城外,和顾泯一决雌雄。
他有这个心,身后士卒也是如此。
在两日后,他便在烟霞城外五百里的黄土平原,遇上了顾泯的十万御北军。
两军有默契的停下脚步,遥遥对峙。
杀气渐渐生出。
顾泯高坐在一匹白马之上,看着这边的旌旗,有些古怪的说道:“这家伙脑子被马踢了,还是不想活了?”
梁榆哈哈大笑,“陛下说的,都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