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油灯里,有一盏油灯,原本应当是最为明亮的,那一盏油灯的灯火,要盖过其余的所有灯火,那盏油灯在所有油灯的最高处。
那是象征着大祁皇帝的生命的油灯。
可是这个时候,居然熄灭了。
那盏油灯,没了灯火。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神色在他脸上很快生出,他呆呆的看着那盏已经熄灭的油灯,一滴滴冷汗从头顶生出,他此刻感觉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地方,喃喃道:“怎么会?”
他无力的靠在门边,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
大祁皇帝作为南陵之主,整个南陵的第一强者,其实真要说起来,在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不管是四海之主中的某一位还是说北边的那位太后,都没有把握能够胜过大祁皇帝。
这样一个修行者,已经无限的逼近金阙之上的境界,强大已经毋庸置疑,年轻人想不到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杀死他。
可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大祁皇帝宾天了。
年轻人想起之前他离开咸商城,前去帝陵,之后有消息说,陛下离开军营,然后便没了踪迹。
现如今那些修行者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离开了帝陵,帝陵已经破开,之后进入帝陵里的修行者会很多,但很难再有这一次这般规模。
大祁皇帝应该也是离开了帝陵。
或许就是死在了帝陵。
如果大祁皇帝死在了帝陵里,那么里面到底有什么神秘的东西?
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很快,在片刻之后便已经想到了大祁皇帝如果真的死了之后,这咸商城,南陵,以及世间。
他手脚冰凉,因为在他的看法里,现在的宗庙很快便要成为一片废墟。
就在有些绝望的想着未来的时候,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来,有人提着灯笼来到了这里。
年轻人转头,是已经白发苍苍的大宗正。
宗人府的掌控者,无数大祁皇族都害怕的大宗正,论起来辈分,他甚至比大祁皇帝都要高。
年轻人忽然崩溃的喊道:“叔祖,陛下……”
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吐出后面几个字,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有些好笑,就像是一个小丑。
大宗正的脸上满是皱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盏已经熄灭的油灯,没有多说什么话。
他是怎么个想法,可以说没人知道。
年轻人看着大宗正,很久之后,大宗正才转头看向年轻人,皱眉道:“姜尹,站起来!”
原来这个年轻人叫姜尹。
大宗正冷着脸说道:“如今这局面,我们面临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大祁皇帝突然离开世间,只留下这群龙无首的大祁,大祁依然强大,但要是之后一片内乱,消耗甚多的话,再度回归平静之后,这座大祁王朝肯定会是千疮百孔,或许根本没有平静下来的那一天。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隐瞒大祁皇帝的死讯,暗中稳定局面,另外一个便是用最短的时间选出新君,然后将局势稳定。
但不管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选择,都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便能够做到的,所以他们肯定还需要别人。
大祁皇族当然是最值得相信的人,但有能力能够处理一二现在局面的人不多,更可怕的是,在在不多的人里,要是知道了大祁皇帝亡故,恐怕所有人都会生出别的心思。
大祁皇位,本来就是所有大祁皇族想要的东西,以往还有大祁皇帝这位镇着,可如今,便已经说不准了。
姜尹很久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看着大宗正,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叔祖你是怎么想的?”
不管是谁,想要当上大祁王朝的新君,大宗正这一关,必须是要过的,从过往那些年看来,大宗正对几位皇子的态度都差不多,并没有和谁特别亲近,由此可见,这大祁的未来才更加扑朔迷离。
大宗正花白的胡子飘了起来,“如今这局面,新君是不是陛下的血脉,都不重要了。”
这是忤逆之言,若是被外人听到,不知道要掀起多少风浪,只是此刻从大宗正嘴里说出来,好像又什么问题。
姜尹平静下来,“那叔祖认为,谁合适?”
要是所有交谈都可以如此开门见山,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姜尹只是有些担忧,叔祖作为大祁皇族中,威望最高者,也会想要染指那方皇位,且不说他还能在那皇位上坐上几年,但只要他想要坐上去,那么就一定是会提前掀起风浪的。
大宗正看了姜尹一眼,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他平淡道:“老夫这把年纪了,就算要坐皇位,又能坐几天?”
姜尹皱眉,沉默以对。
大宗正继续说道:“老夫只想要找一个能够稳定大祁如今局面的小家伙,这是姜氏先祖这么多年的基业,不能陛下离开之后,便将其拱手送人。”
“那叔祖有没有人选?”
大祁皇帝的几个皇子,在大祁皇帝看来,都是废物,别说是如今在宗人府里这个,就算不是在这里面的那几位,也是大祁皇帝看不上的,要不是如此,怎么会有寻找那个遗失皇子的事情,可如果不要大祁皇帝的皇子即位,不管是谁,都无法堵上有心人的嘴。
并非正统,这四个字,就是最好的借口。
“若是想要反,如何都有借口,并不是这个事情解决就行的。”
大宗正看着那盏油灯,平和道:“姜尹,时间不多了,你去请胡王来。”
姜尹一怔,胡王姜令,不仅是一位境界强大的修行者,更是大祁皇帝最信任的皇族,此刻他早已经从帝陵返回咸商城,如果大祁皇帝真的死了,那么他就是皇族最强大的修行者。
加上他平日里积累的威望,一旦知道如今是这局面,再生出想法,恐怕事情便会很难很难了。
大宗正瞥了一眼姜尹,知道他在想什么。
“去找他,老夫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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