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面纱下露出疑惑的神情,却没有继续问。
这两个人,包括那个花琉离,行事都十分古怪,总看不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戏?难不成,戏和医药,除了她搞出来的堇堂广告戏,还有什么别的组合?
罢了,昨天累了一日,虽然账目到现在还积压着,可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当放松放松吧。
弦绷得太紧,那是要生病的。
戏台上,并没有多余的或是不寻常的东西,而戏的内容也是花琉离最擅长演的最多的才子佳人,也并无不同寻常之处。
那么,问题只能出现在观众身上了。
难道是白清?
不多时,只见白清走到二楼雅座,进了其中一间。
“想听听他们的谈话吗?”俞则轩摇着折扇问。
“为何要听?”阿丑不以为意。
俞则轩轻笑一声:“你就不想知道,在谯郡的时候,是谁要毒害你吗?”
阿丑忽地转头,面纱下清澈的双眸眨了眨:“投桃报李?”
俞则轩微微点头,面色却十分平静,也不言语。
不多时,阿丑便来到一处潜藏的暗室,清晰地听到了雅间内的对话。
-一-本-读-小-说-大乾官民皆好戏,夏翌辰他们选择戏楼作为情报获取地点,果真不是个坏主意。
“这些人,全都要活的?”一个暗沉的男声带了疑问。
“活的,而且能开口说话,否则我要来何用。”白清的声音飘渺传来。
“不像你的风格。”似乎带了几分好笑的意味。
“怎么?”声音孤傲。
“每次都要杀人,这次怎么要活的了?”男声颇有些意外。
“你只需听我命令,其余的,不要多问。”白清严肃地说。
“上次你要杀的那个人没得手。如今就在淮南城,开了个堇堂,混得风生水起,”男声顿了一下,咳嗽一声,“怎么,需不需要补一刀?”
白清冷笑一声:“哼,你上次没有得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当时的情形,只有谯郡捕快知道。听闻是有人救了,难不成是你泄露了信息?”话里有浓浓的质疑。
“我泄露?你怎么不说,是你办事不小心泄露了?”
“我做事向来谨慎,罢了,兴许是她命大。还害死我一个手下……”听起来颇为愤愤。
白清打断他:“够了,这次。别再出差错!”
阿丑走出那间暗室。回到雅间,只看下边戏台的戏,就如同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俞则轩暗自称赞她的好定力,但也难不准她现在什么想法。
只是阿丑一直缄默,直到整场戏唱完。
看着戏楼的听众如潮水般散去,阿丑才转头问俞则轩:“二十天前。花琉离就告诉我,今天来看戏。怎么,你们如何得知,今时今日在这里。会有好戏?”
俞则轩一抬折扇:“那个神秘人,是个老主顾,每月初二一定会在这里听戏。白清在淮南,肯定会这个时候来找他。”
“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头?”阿丑又问。
“那你要去问徐泰。”一直事不关己的夏翌辰突然说。
阿丑明白,他的潜台词就是,和徐泰是一伙儿人。也罢,他们说她也不一定信,还是交给上善阁查比较靠谱。
“还有,你们告诉我,又是什么用意?”肯定不会是投桃报李这么简单,这两个人做事,从来都有大目的。
夏翌辰突然从仰头变为附身,桃花眼似笑非笑:“永和堂有四王爷撑腰,堇堂有什么?墨家再厉害,却也不是朝中人物,否则你何须巴结钱展业?”
阿丑轻哼一声,也俯下身:“那我倒是不明白了,堇堂再厉害,不过是个淮南的小药店,你们何须拉拢?”
俞则轩甩开折扇:“很简单,帮我们击垮永和堂。”
“嗯哼,利用我击垮永和堂,以打击四王爷,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阿丑寻思着:这两人行为向来诡异的很,不按常理出牌,如今这一步棋,下得实在出人意表。兴许,不单是为了打击四王爷,还想拉拢墨家?
“有太子撑腰,你还怕坐不稳第一药商?”俞则轩的眼神带了点蛊惑。
可惜阿丑不为所动:“你们的情况,我一点也不了解,我得考虑考虑。何况,我只是个小商人,随随便便卷入政治斗争,不太明智。”
俞则轩颔首表示理解:“我也明白,姑娘可以考虑清楚。”
阿丑闻言起身告辞。
戏楼里,只剩下俞则轩和夏翌辰。
“这个阿丑,可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野马。”俞则轩总结。
“我知道,可起码今日这一局后,她永远不会站在四王爷那边了,不是吗?这就够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夏翌辰说得云淡风轻。
俞则轩挑眉:“四王爷已经有永和堂了,哪里会……等等,你是说,四王爷有可能想弃永和堂,转向堇堂?”他突然反应过来。
夏翌辰一边拍自己的袖子,一边散漫地说:“要是我,我才不会选一个痴儿呢。”
“也是,”俞则轩点头,“况且堇堂如今的势头,真不错,昨天热闹成那个样子,永和堂降价不但没把它压垮,反而绝处逢生了。”
“这才是阿丑的厉害之处,接下来就看她如何同何思峻斗法,也没我们什么事了。”夏翌辰语气慵懒。
“我们也该把重心放在容清澜的行动上了,”俞则轩又想起了些什么,“你说,阿丑怎么知道白清是个姑娘?”
夏翌辰瞄他一眼:“她不是傻子,兴许从蛛丝马迹看出来了。我现在在想墨家。”
“听说墨玄已经到淮南城了?”俞则轩问。
“是有消息这么说,不过墨玄向来行踪不定……淮南城要是多了墨家,恐怕会更热闹!”夏翌辰的话里,带了些别有深意的期许。
堇堂后院的办公室,阿丑坐在桌边,拿着毛笔,却无心算账。
大乾的局势,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今天从戏楼出来,她直接去了上善阁。
容清澜,礼部尚书嫡女,如此不一般的身份,她本以为会是个成日待在闺阁绣花的女子,谁曾想,倒也巾帼不让须眉。
四王爷生母昭贵妃圣眷颇隆,因而四王爷很受皇上抬举,甚至压过了皇后所出太子。
上面有了这样的意思,下面人自然会不安,会拉帮结派,会为自己的利益斗争。
这样复杂的局势,让她选,她要怎么选!
怪不得墨玄当初说,他无意掺和进去,因为把整个墨家搭上去做赌注,太危险。
如今看来,果真是太危险呀!
可她涉足的不是别的,而是医药业。医药不分家,医药业没有靠山,可能吗?
阿丑把笔重重放下,长叹一口气。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拖字诀,先静观其变吧。
正思索着,田秋妹突然跑进办公室:“姑娘,姑娘,来了位公子,说是想见你。”
“想见我?什么模样?”阿丑站起身,有些疑惑。
田秋妹摇头:“一身黑衣,其余的我也不好说,总之很特别。”
黑衣,墨玄?
阿丑走出去,便看见墨玄坐在竹器店改造成的茶楼样式地方,正在吃龟苓膏,平淡的一字眉,似乎有了几分微动。
“墨公子!”阿丑走上前行礼。
墨玄抬起头,也不多寒暄:“龟苓膏,我是头一次吃,风味的确特别。我今日就是来看看,阿丑姑娘不必多礼。”
“那看的结果何如?”阿丑笑问。
“医药之事我并不懂,单就生意来说,”墨玄颔首,“你做的很好。”
“能得墨公子赞誉,是我的荣幸。”人家是天下第一富商,说一句很好,已经够给面子了。
墨玄转了话题:“此番我来淮南,一是为几桩生意,二来淮南城的中秋佳节,向来热闹非凡。我经营客栈酒楼茶楼,这些都是节庆生意最忙的产业,又恰逢秋闱,更是不可开交。所以,这次我大约会在淮南长住。你若有事,到淮南城西郊找我,我在那里有一处别院。”
“多谢墨公子照拂。”阿丑有些叹息地感激,每每相见,墨玄都不忘说这样一番话。
“你每次谢了我,便是辞谢了我,从不见你有一事相求。”墨玄道出真言,有点啼笑皆非。
阿丑不由一笑:“墨公子客气,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你还是盼着我别来比较好。”
“也罢,你不来,才是一切安好,”墨玄摇头,表情依旧平淡如水,“你生意甚好,我不便叨扰,就此告辞,再会。”
“墨公子慢走,再会!”阿丑亲自相送。
回到后院,阿丑吩咐念心:“去把我们店里的方剂,每样酌情包一些,记得附上说明书,打包成一个大锦盒,叫杜一升送到淮南城西郊的墨家别院去。”
念心应下:“这是什么大人物,这么重的礼!”
“我还嫌不够重,”阿丑颇为感慨,“墨公子为人光风霁月,胸怀非一般人物可比拟。他救了我的命在前,后来也是他让我下定了决心,算得上亦师亦友罢!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也是在他那里才得到这句话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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