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萧辰站在树底下,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在滑手机。
他没看屏幕多久,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萧崽!”
萧辰一脸无语地招手,看着跑过来的平头的beta男生,笑骂道:“爷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骆一水是他小学初中同学,人不错,就是心大不靠谱。
“这不是看到你太激动了吗?”骆一水把拎着的包斜挎在肩膀上,脸上都是笑容,“走,你前几天回来没能约你吃饭,不如今天我们去吃烧烤。天目湖那边开了家新的烧烤店,味够正,辣得够爽。”
萧辰被他拖着走了几步:“这他妈都几点了,不吃了,早点回家。”
骆一水点头:“也行,你们学霸都得忙着学习,周末再约。”
萧辰:“有空再说。”
骆一水问:“对了,我想问你呢,你怎么去一中了!我和老薛,小胖子可都在三中,我们当年读初中的时候,不是说好上同一所高中的吗?”
萧辰说:“我妈给我安排的。”
骆一水一愣,忽然想起对方家里的情况,声音低了点:“叔叔阿姨还好吗?”
萧辰看了他一眼:“好着呢,身体健康。”
骆一水又问:“那你呢。”
萧辰顿了顿,双眼微眯,眼瞳漆黑如夜,他勾唇说:“我像是有事的样子?”
骆一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我知道萧哥牛逼,比谁都厉害,初中时还说,第二性别预测系统没给你判alpha可真是惋惜了,你说你,长得帅又成绩好,当时迷倒小姑娘一片……”
萧辰嘴角一僵。
联邦里的每个公民13岁时都要进行第二性别统一预测检测,避免16至18岁时第二性别分化完成显露的时候出现难以处理的窘迫情况。所有的预测结果百分之九十以上准确,因而具有非常高的可信度。
萧辰当时的预测结果是beta,大家先入为主,有了这个记忆,萧辰三个多月前分化成omega后,身边的人和他父母对他伪装成beta而毫无察觉。
骆一水又想起来:“操了,我记得霍旻也在一中上学,萧哥,你注意点,别碰上人了。”
萧辰挑眉,问:“碰上会怎么?”
骆一水说:“你还记得走之前放储物间的那篮球吗,你常用的那个。我和老薛想借来用,去问霍旻,被他拒绝了。老薛争了两句,霍旻倒先生气了。特么alpha当时的表情和语气可凶了。萧哥,你是不是临走前又把人惹毛了?”
萧辰实冤:“……我觉得我好像也没做什么。”
骆一水:“霍旻那表情简直跟我妈发现我爸出差前顺便带走了她一千块钱似的。”
萧辰瞪眼:“你这什么鬼形容?”
两人没聊多久,就在路口分别了。
一中高二晚自习九点下课,高三九点半。萧辰回到出租屋,洗了个澡,一看时间,已经过十点了。
他给父母发了消息,然后掏出课本继续自学。
他脑子好,学习能力强,以往老师说他天生是学习的料。但也不能光靠脑子吃饭。
萧辰把新课本拿出来,看一章节,再看霍旻的习题本上的解答。
一中老师精心编写的习题册浓缩了课本上的所有精华,虽然看着有点吃力,然而一旦弄懂了,再遇到类似问题,就很容易做出来了。
萧辰看了一章,大脑放空,闭眼休息了会儿。
一放松,就觉得纸墨上飘出的信息素味道更清晰了。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霍旻知道他得把学习内容补回来,是故意把本子给他的。
他想着想着,自嘲地笑了一声。
霍旻对谁都冷淡的不行,跟他相处,还总莫名其妙生气,大少爷脾气比他还大。
萧辰那时候脾气也不好,还要面子,对方冷脸自己也不能赶着往上贴。但偏偏霍旻这人打球很好,除了脸臭一点,人品不错,跟他打球就很舒心。
把人惹恼后萧辰再想约球,就只好说:“霍大爷,打球不?”
霍大爷每次都很给面子,眉眼一抬,丢下作业本:“走。”
脸臭得很,身体倒很诚实。
上课三四天,朱理全才把萧辰叫过来,问他以前内容是不是没学过。。
朱理全说:“这样吧,我跟几个老师说一声,让他们在晚自习的时候安排个时间在办公室,你自己看看书做做题,要是有不会的,就来问。”
萧辰点头应下了。
朱理全说:“也别压力太大,考试什么的慢慢来,老师相信你,有事情一定要记得找老师。现在是大课间,你早操别去了,我给你讲下语文重点。”
外头传来早操的广播声,萧辰在办公室划完了重点,提着课本回教室,大家都去操场了,教室里没人。
他坐下喝了口水,门口传来动静。
霍旻从前门走进来,手臂上挂着一件蓝白校服,额头的发丝因为汗水染湿,轻微喘着气。
今天是全校开始晨跑的第一天,霍旻领跑,没在自己班,跑完就回来了。
他在距离萧辰一米远的位置站定,棱角分明的脸望过来:“怎么回来了?”
霍旻出身豪门,这些事想知道肯定能知道,萧辰本来也不打算瞒他,说:“家里出了事,只好回来了。”
楼道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是有一批学生跑完步回来了。
“霍大爷。”萧辰赶在他们进教室前,说:“今天下午有节体育课,一起打球?”
“行。”霍旻把校服一丢,拧开矿泉水瓶,“话不要随口说,人也别乱叫。”
上了两节课,萧辰才明白朱理全早上对他说的别压力太大背后的深意。
蒋泽:“你不知道吗?开学第一周的周末是摸底考试,高一到高三都有,就考一天,从早考到晚……考试内容?没有范围,学过的所有知识……你是转学生,我们高一的内容你没学过?”
萧辰:“……”
生活不止要关上一道门,还要再关上一扇窗。
艰难地上完课,终于迎来了男生们都喜欢的体育课。
然后,同一节体育课、操场上几百号人,都看到高二五班的年级大佬和那位转学生跟篮球刚上了,比拼战况非常激烈。
因为是一个班的人,五班男生上了一大半,五对五。
徐飞舟本来以为只是打个友谊赛,轻松上阵,此刻却已经出了一身汗。霍旻像是真的跟他们队伍里的转学生刚上了,拿出了真枪实弹,一点都没有随随便便当热身运动的意思。
蒋泽在一边看球,他虽然球技一般,但看得很懂,他惊讶说:“霍旻打得好认真,好久没见他这么认真地打球了了。”
沈蓉说:“你不觉得萧辰好厉害吗,啊啊啊啊投中了!”
徐飞舟擦着额头的汗:“这特么跟打比赛似的,你们特么都不累啊,真当真球赛打啊。”
萧辰望过来:“班长累了,换个人。”
范思齐拿着球,对霍旻说:“今天你来劲了啊,咋回事啊,你真看萧辰不顺眼,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霍旻擦了汗看他。
范思齐:“他刚刚那几个球,不都是你拦下来的?”
“那是你们没拦住。”霍旻说,“他就没拦我球?况且拿出自己的实力,是对对手应有的尊重。”
范思齐:“……你去年跨年级球赛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飞舟从隔壁班拎了个朋友过来顶替他,下场休息一看,惊道:“这特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蒋泽给他一瓶水:“本来都是来看霍旻的。”现在有一部分爬墙了。
他扫了一圈,女生、还有好几个男性omega,手上都拿着矿泉水。
徐飞舟说:“萧辰这家伙还真厉害,我就没见有谁能扛得住霍旻那货打篮球,你看这身高这速度和反应能力,就是体育生也够呛。自从霍旻出现在一中,你见过他带的队伍有被人追的这么紧的吗?”
蒋泽沉思:“还真没有。”
萧辰不知道这些,总觉得这一年多霍旻打球技巧没怎么变,还是原来的老套路。他爆发力强,身体柔韧度高,极善跳跃,赶着下课前两分钟,靠最后一个三分球把比分拉了回来。
险胜。
萧辰站在球框下,胸膛因为喘息剧烈而起伏清晰,鬓边的发因为汗水染湿,头顶是蓝白天空,胸间三个月的烦闷和郁结仿佛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感到酣畅淋漓的痛快。
没有比这个时候,让人觉得全身轻松,心情自由畅快,虽然累,却有胜利的喜悦想要跟人分享。
篮筐下阳光俊朗的少年郎眉眼弯弯,笑容帅气,抬手远远地跟同学打了个招呼,立即引起那边一小片的惊呼。
年级大佬太高冷,不好相处,但这个转学生嘴角带笑,看起来就像是邻家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气质平易近人,很容易增添好感。
立即引来了一小群男女生的关注。少年人总是为美好的事物所吸引陶醉。
隔壁班的柯轩过来跟萧辰击了个掌,笑道:“萧哥牛逼!你这太厉害了!今天我打球打赢了年级大佬,这事说出去能吹一年!”
萧辰呼吸有些重,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他觉得柯轩这男生还挺有趣,实诚,打球靠谱,他说:“是真的,事实,都不用吹。”
柯轩:“下次有空还约啊,我还跟萧哥一队!”
范思齐在找人:“霍旻呢,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他校服还在这儿呢……算了我给他带回去。”
萧辰拎着校服,从蒋泽手里拿了瓶水,一路上婉拒了好几个要给他送水的女生。
他特意问了,操场升国旗的台子背后有个卫生间,他想去洗把脸。
他拐过去,正好跟霍旻在门口碰了个头。
萧辰惊讶:“你怎么在这?”
因为打球出汗,霍旻身上只有一件短袖,萧辰清楚地闻到了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冷冽雪松味里,竟然是意外清爽的薄荷味。味道清晰而不浓烈,却是很好闻。
擦。
他魔怔了吗他为什么要觉得一个alpha的信息素很好闻。
但omega能敏感地感受到alpha信息素。大概是一分化就用了伪装剂,萧辰还是没法实时把自己代入omega的身份。
霍旻往旁边退了退:“洗手,你怎么来了?”
萧辰回过神:“洗把脸。对了,我刚过来,看到范思齐给你把校服拿回去了。”
他因为剧烈运动而两颊泛红,同时也有点热,萧辰洗了洗手,觉得干净多了,“你这一年多都没打球吗,我怎么觉得你没以前打得好了。”
“大概是你变厉害了吧。”
霍旻随口说着,不动声色地转了回来,神态像是在等人,目光却落到男生闭着眼,长得过分的眼睫上挂着水珠,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