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六三 救出(1 / 1)

巴格尔终于明白了李昭瑢现在的处境,在他看来,李昭瑢并没有什么危险,暴民首领卡提江之所以要坚持见李昭瑢,就是因为这位英王在此次外藩改制之中扮演了正面的角色,至少对于外藩贵族治下的领民是这样的。

但是,没有人敢于真的去这么冒险,甚至被困图书馆的侍从官和外围解救的所有人,取得的一致意见就是不暴露李昭瑢就在图书馆这件事。

也正因为如此,曹松和阿塔商议之后,派人接触了卡提江,在接触中,双方谈论了巴格尔,而这也是一个暴民熟悉的名字,但问题就在于,所有暴民都没有见过巴格尔。

众人还在讨论如何证明巴格尔的身份,取信于卡提江的时候,就听到第一中学方向发生了急促的枪声。

一群人再也不敢耽搁,进入了第一中学的临时指挥部,首先确定的是并非是暴民与围困部队发生的冲突,但这也引发了大家的坐立不安,知情者担心是暴民在进攻图书馆。

“应该不是,卡提江已经和我们达成一致,在见到巴格尔或者英王之前是不会再发动进攻的........。”木合买提说道。

正当大家争吵的时候,阿塔的手下送来的确切的消息,并且带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被暴民抓为人质的学校老师,另外一个则是逃出来的暴民。

详细审问之后确定,是暴民群体发生了内斗,首领卡提江被另外一个叫巴东的人杀死了。

内斗之中,巴东取得了胜利,控制了暴民群体。

“巴东这个人我知道,曾经担任西热麦江的卫队长和骑兵首领,是一个凶狠狡诈的人,杀人不眨眼的疯子。相对来说,卡提江只是为西热麦江打理商业资产。

卡提江提出的要求,是得到赦免,不追究他们杀死西热麦江和发动暴乱的责任。但是巴东则对我们这边充满疑虑,他不相信我们会赦免所有人。而且在宗教思想上,巴东更为极端,做事也更倾向暴力。”木合买提主动说道,事情发生后,作为地区宗教领袖的他主要负责对暴民的接触。

曹松问:“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巴东掌控了局势,就不能保证英王爷和人质的安全?”

“是这样的。”木合买提说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巴东把几个伤员送了出来,而这些人都拿着用窗帘包裹的人头。受伤的学生是巴东表达的诚意,而那几个人头则是在凌晨动乱时企图逃跑的人,这是巴东的警告。

“巴东的要求是,让我们下命令,让图书馆内抵抗的人投降,并且在一天内准备好一百匹战马和六辆马车,以及粮食、水和钱。他们不再要求赦免,而是想要逃脱。”木合买提拿到了新的要求。

巴格尔问:“我有一个疑惑,既然他们要逃走,为什么要图书馆的人投降。”

木合买提说道:“虽然巴东不知道英王在图书馆,但他认识保护英王的李永忠。”

“李永忠是谁?”

“我的儿子。”阿塔说道。

阿塔是当年李君威西征时的怯薛侍卫,屡建功勋,得以成为帝国外藩国公。并且在外藩改制之中做出了表率,因此此次外藩改制,阿塔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阿塔一族也被御赐国姓,皇帝更是赐其子李永忠之名。

在英王微服私访轮台期间,阿塔是唯一一个知道其行踪的,也就派遣儿子在其身边保护。

显然,巴东是认识李永忠的,想要逃跑就要劫持一个够资格的人质,虽然第一中学的学生也有不少出身不凡的,但巴东还是想要李永忠。究其原因是,巴东不相信绥靖将军阿塔。

一直以来,阿塔都是外藩之中的异类,他能做到现在绥靖将军这个位置,纯粹就是因为他是裕王心腹的缘故。和能力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就比如,在别的绥靖区,虽然军政分开,但绥靖将军的职权仍然大于参赞大臣,但在轮台就是例外,阿塔是除了军队,其余一概不管。他既不会管,也没兴趣管。

阿塔性格憨直,头脑简单,甚至一度有传言他智商不够。就比如,别人立功之后成为外藩贵族,都是尽可能的圈地,剥削领民,但是阿塔就不同,他对管理领民根本没兴趣,而且因为出身不高,身边也没有几个心腹,连孩子都小,所以当年被封在河中之地,阿塔直接把领地交给绥靖区管理,虽然是外藩扎萨克,实际却是行的内藩职权。

后来阿塔嫌管理家产和奴隶麻烦,所有把领地的奴隶全部解放,分给了他们土地,然后把剩下的私产全都卖了,得到的钱存进了理藩院的银行里,就靠吃利息过活。至于官场上那些政治规矩之类的,阿塔也一概不遵从,让他当什么官他就当什么官,不求升官发财。就连管理孩子都很简单,谁能考上帝国大学,就继承他的爵位,谁能考上归化学堂,就继承他的家产。

在巴东的眼里,这么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是最琢磨不透心思的,谁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不顾人质死活,趁着离开第一中学的时候发动进攻,所以只有抓住李永忠,才是最安全的。

“让我去和那个巴东接触一下吧。”巴格尔说道。

“巴先生,那会很危险。”曹松说道,此地虽不是职权范围内,但他是在场职衔最高的,他很了解巴格尔的身份和重要意义。

巴格尔说道:“总要有人出面,如果不出面接触,巴东肯定会进攻图书馆。”

“可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我来证明。”阿塔出言说道。

第一中学的教学楼里。

巴东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手里提着一把左轮,这把枪原本属于西热麦江,镶金枪柄上还刻着皇帝御赐。在军中服役超过十五年的巴东曾经对这类半自动火力梦寐以求。在面对波斯、阿富汗的战场上,他屡屡建功,原本有资格得到类似的奖赏,但却因为藩军之中的裙带关系,功劳和奖励都被禁军出身的军官夺走,他付出的一切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很久以前,巴东就因为这件事对帝国心生不满,在变乱之中,他杀了西热麦江,暴乱之中杀伤了那么多百姓和无辜学生,巴东不认为自己有被赦免的可能。

“首领,人质带到位了。”一个手下来报道。

巴东走到了教学楼的大门口,对面就是控制局势的轮台藩兵,六个人质跪在地上,巴东当着藩兵的面,亮出了自己的手枪:“听着,你们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达成我的要求,所以现在要进行惩罚。这把手枪里会安装两颗子弹,所以这六个人质会死两个。”

在所有人面前,巴东进行了操作,吓的所有学生都嚎啕大哭,巴东正准备对一个人的后脑开枪,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且慢。”

巴格尔缓步走到了巴东面前,说道:“我是巴格尔,我代表轮台绥靖区和你们谈判。”

巴东自然没有见过巴格尔,他用枪瞄准了巴格尔,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巴格尔。”

巴格尔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过去,巴东的手下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把枪。

那也是一把左轮手枪,在枪柄上写着这么一行小字:赠予我的挚友和导师孙为公。

这是当初孙为公参与不归奴告御状的时候,李昭瑢负责保护其安全,与在孙为公身边呆了许久,这把枪就是李昭瑢送给孙为公的,而在兰州的晋商会馆分别时,孙为公又把这把枪送给了巴格尔,让他一路去西津时候能保护自己安全。

巴格尔解释了这把枪的来历,巴东冷笑一声,打开弹巢,发现里面没有子弹,他说:“雕虫小技,临时做一把枪来骗老子吗?”

巴格尔摇摇头:“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我不得不拿出来,因为我不想用第二个证明,但是现在,却是不得不用了。”

说着,巴格尔撕开自己的外衣一角,里面竟然夹着一封信,巴东夺过来一看,先是一惊,继而就相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巴格尔。

这封信是阿塔给巴格尔的,信却不是写给巴东的,而是写给他的儿子李永忠的。让李永忠主动投降,换取巴东的信任。

“就算你不是巴格尔,也一定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好吧,只要李永忠出现在我面前,就能证明你是巴格尔了。”巴东说道,并且让巴格尔进入教学楼。但他本人对巴格尔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可不是卡提江。

图书馆所在的大楼与教学楼相连,而下面两层已经完全被占据了,在三楼,李昭瑢安然坐在书桌前,正在看着一本书,而在他的身边,学生们脸上是惊恐,侍卫们警惕的站在门口和窗口。

“殿下,今天没有食物和水送上来,看来凌晨确实发生了火并。据说卡提江死了。”李永忠走到李昭瑢面前说道。

李昭瑢放下书,说:“但愿新的首领能更为明智和理性,但愿外面指挥官已经不是你父亲阿塔将军了。”

李永忠点点头表示了同意,原因很简单,到目前为止,轮台绥靖区依旧没有解救李昭瑢,是他本人的意愿。阿塔根本不在乎那些学生的死活和自己的官职是否得保,他一开始是要进攻的,是李昭瑢让侍卫用旗语通知外面,要保护学生的安全。

“后者更重要,我爹是暴脾气,他受裕王殿下大恩,此次您西来,裕王爷也来信请我爹照顾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爹肯定是要不管不顾的。”李永忠说道。

“里面的人听着,有人上去和你们沟通。”楼道里响起一个匪徒的声音。

匪徒们一开始杀红了眼,见人就杀,见钱就抢,一直进入到第一中学,和英王卫队接火之后才被遏制住,这些人的武器五花八门,都是从西热麦江家里找到的,虽然有不少火枪,但是李昭瑢的手下都是两把左轮在身,打的匪徒哭爹喊娘,这几日就没敢主动进攻,也就是耍弄些小手段。

上来的人夏文海,他拿出了阿塔给李永忠的信,李永忠看后,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无奈摇头:“我就知道,在我爹眼里,自己的儿子就是没有裕王爷的侄子重要。”

夏文海闻言,以为李永忠不敢去,但不曾想,李永忠却摇摇头,纵然他只有十八岁,但却毫无畏惧,整理了一下衣服,对李昭瑢说道:“阿塔的儿子,是不能怕死的,不然回去也要被打死。英王爷,我要是死了,请你保我父亲性命。”

李昭瑢见他如此决绝,说道:“你父亲有过失,但断然不会.........。”

“我说的不是你劫持我这件事,我了解我爹,我要是死了,他肯定杀光那群匪徒给我陪葬,谁也拦不住他的,我希望您能保他一命。”李永忠笑着说道,他把短剑递给了夏文海,说:“夏兄,殿下的生死就交由你了。”

李永忠坦然出现在了巴东的面前,他认识这个面容凶厉的家伙,看到巴格尔的时候,郑重行礼,说道:“想来您就是父亲提到的巴格尔先生,作为一个外藩贵族,我本应该痛恨您,但是我是阿塔的儿子,我爹说,你做了他想做又做不到的事。向您致敬,巴格尔先生。

太上皇陛下为所有国族带去了平等,而您把这种伟大带给了所有草原民族。”

巴格尔对巴东说:“巴东,按照约定,李永忠到了,你就应该放掉其他人质,包括图书馆三楼的那些。”

巴东哈哈大笑起来,说:“等我要的马匹物资到来之后再说吧。”

“那你至少和外面的阿塔将军说一下,不然会引起误会。”巴格尔提醒说。

“那不行,我要让阿塔那个蠢货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巴东冷冷说道。

李永忠安然坐在椅子上,巴东问:“你似乎一点也害怕。”

李永忠说:“这里每个人都可能活下来,我却不可能。巴东,我认识你,你恨我父亲,当初你们从边境战场撤退回来,你是被我父亲收拾的最厉害的那个。”

“你明白就好。”巴东掐住李永忠的脖子,推他到门外,大声喊道:“阿塔,你儿子在我手中,按我的要求,把东西准备好,把士兵全都撤了。”

“撤你妈!”阿塔的的回应比巴东更大声。

紧接着,教学楼前的花园里,一大队人马押解着哭天抢地的人群出来,男女老幼都有。阿塔亲自抓着一个男孩,不顾他哭喊,用刀子抵着他的脖子,说道:“巴东,你儿子也在我手里,你和你那些手下的全家都在!你大可杀了我儿子,我用这四百七十号人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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