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军官纷纷兴奋的喊叫起来,这类新式的左轮手枪在帝国还是新式的武器,没有铺开装备,只有军中一些有钱的军官或者贵族军官自行购买,但这更引发了军官们的追捧。
军官们立刻指挥炮手准备开炮,炮手们则从后面的弹药车里搬运来一排排的炮弹和发射药,虽然兵工厂已经开始试验定装炮弹,但负责审计预算的元老院一听到铜制弹壳,第一感觉就是头疼,本着现有技术也对敌人有绝对优势的理论,也就没有使用昂贵的定装炮弹。
陆战队装备的是新式的75毫米火炮,这也是帝国陆军最轻便的火炮,在海陆两军改革之中,陆军完全采用了公制单位,海军虽然也开始用公制单位表述,但因为大量的机械工具都是英制单位,因此才有了178毫米、203毫米、305毫米这种舰炮,这种传统一直也就延续了下去。
与海军还在用熟铁炮、钢膛套铁火炮不同,陆军从一开始就以铸钢做炮管材料,75毫米炮的炮管重290公斤,炮架360公斤,采用的榴弹重千克,榴霰弹重千克,前者装填了170克火药,后者除了火药,还装填了48枚50克重的铅弹。这些炮弹都是以铸铁制造,但是却呈现出铅灰色,因为在炮弹的表皮是铅皮,以方便炮弹契合膛线。而真正让开花弹成为野战炮主要弹药的,是惯性解锁机械触发引信的改进和发明,在这一点上,陆军炮兵研发部门作出了重要贡献,现如今帝国装甲巡洋舰、护卫舰上使用的引信,都是从陆军方面改进、适配而来的。
帝国陆军的机械引信研制有超过二十多年的历史,但一直囿于机械加工、可靠性和安全性等方面,未能完全成功,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十几种设计,而陆军的要求也一改再改,一度也在触发引信和时间引信之间摇摆。有些引信不能可靠击发,甚至不如火信管、金属圆盘引信,有些引信则受限于弹簧等零件需要精密加工,而在火帽发明之后,以火帽为点火装置的引信普遍存在不安全问题,运输、存放之中的碰撞就可能导致击发。
新式的惯性解锁触发引信安装在炮弹的弹头部分,在使用之前依靠引信与炮弹上适配的螺丝,把引信旋转进炮弹即可。引信最核心部位是一个偏心转子,在运输储存阶段,这个偏心转子是保险控制的,所以很安全。而在保险销拔除之后,偏心转子就处于可以运动的状态,此时晃动撞击也不会击发,当炮弹塞进炮膛,被击发之后,炮弹在膛线的作用下开始旋转,此时引信内的偏心转子也开始旋转,一直旋转到到解开内保险的位置。
当炮弹撞击目标后,布设在炮弹引信最前面的撞针刺中内部的雷管,雷管爆炸引爆内部装填火炮。可以看出,这种引信也存在一个问题,存在一个有效距离。只有偏心转子解开内保险之后才爆炸,否则就不会爆炸,而经过试验和改造,这个距离被定义为二百米,陆军认为,进入二百米的距离,就可以用霰弹解决问题了。
上午十一点半,李素下达了开炮的命令,这是他与别林斯基约定的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别林斯基就会行动,视情况偷袭灯塔山,或者至少秘密机动到可以切断敌军主力退路的位置。而实际上,别林斯基选择了两者兼备,他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把骑兵机动到了埋伏位置,而在天亮后,亲自带领步兵,伪装成支援来的民团,大摇大摆的从开阔地向灯塔山行进,他简单测算了时间,十一点半的时候,步兵可以到达山脚下,到时候可以突袭。
此时安德罗斯骑着一匹白马,处于冷溪步兵团的前沿一块稍高的高地上,原本他已经把指挥权交给了菲利普爵士,可是前几日的争吵改变了一切。菲利普爵士的计划不符合殖民地议会代表的要求,菲利普通过多方了解,已经认识到了远征军在枪炮上的优势,而且数量众多,他的计划是在灯塔山利用已经修筑的各种工事与帝国远征军正面交锋,战胜敌人也就罢了,如果失败,顺势撤入丛林,打游击战。
显然,这种只考虑胜败与否不考虑殖民地财产和生命安全的计划是不可能得到大家认可的,大家要的是拒敌于国门之外。因此议员们解除了菲利普的指挥权,还给了安德罗斯,而菲利普只带着他的纽约州民团守在灯塔山上。
几个议员、商人骑马跟在安德罗斯的身边,这些人无一例外属于波士顿城区的代表,这几天,不断有被释放的俘虏回到波士顿,而每个回来的人都会带来一些书信,有裕王亲笔,也有以远征军司令李素,詹姆斯之子菲茨詹姆等人的书信,这些书信无一例外对安德罗斯表现出了怀柔和尊重,这让大家相信,安德罗斯总督肯定在对面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而李君威更是直言不讳的在书信里写到,他与菲茨詹姆斯已经决定会安德罗斯的所有财产,假设他能够妥善解决现在的对立局面,可以继续担任总督,并且可以保护他的朋友。
也因为这些书信,与战场有着直接利益关系的议员纷纷向安德罗斯靠拢,希望成为他的朋友,顺势成为对面的朋友,两面下注,保全家业。
“他们在做什么,是在嘲讽我们吗?”一个眼尖的商人指着远征军的炮兵阵地说道。
安德罗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打开了望远镜,发现炮兵阵地旁边,一群人正列一排,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伸出手臂。幸运的事,安德罗斯这支望远镜是在佛得角的时候李素赠送的,可以调整焦距,看的更远更细致,在简单调整之后,安德罗斯看清了那个手势,是一群人正冲自己竖大拇指。
“是在竖拇指,你们看。”安德罗斯把自己的望远镜交给了身边的人。
一个议员看后,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挑衅吗?类似于几百年前我们的弓箭手冲法国人竖起中指?”
“不,在中国文化里,冲某个人竖起大拇指,是表达称赞、尊重的意思,大拇指又叫大拇哥,有好的意思。我曾经去过开普敦,那里的装卸工人在完成装卸后,会竖起大拇指,表示完成。”那个年轻的议员说道。
商人立刻说:“我明白了,那是中国人在向总督大人表达敬意。你们看,做这个动作的人穿着与其他人不一样,似乎都是军官。”
安德罗斯一听,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忽然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皮衣的男人,时不时的冲自己竖起大拇指,于是叫来一个今天才被释放的俘虏,问:“你看那位是不是裕王?”
俘虏用望远镜看了一眼,立刻说道:“正是那一位,他戴着黑水晶的眼镜,还有他们旁边那喷吐烟气的三轮小车,正是那位殿下的座驾。”
年轻的议员立刻说道:“那是尊贵的中国亲王殿下向您致意,不管我们处于什么状态,作为贵族的您,一定要予以回应才好,不然有失风度。”
安德罗斯轻轻点头,他抓起自己帽子,冲着炮兵阵地挥舞。
炮兵阵地上,李君威冲着安德罗斯的方向竖起大拇指,瞄了瞄,虽然动作和身边的炮兵军官们一样,但人家的脑袋里可是有函数公式,而他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潘名器在一旁向李君威介绍这种拇指测距法的原理和数学公式,李君威也只是听得明白原理罢了,中学时代数学课看了太多的小黄书,公式什么都没学到,但转念一想,李君威一点也不后悔,学会了又咋地,现在早忘了。
“殿下,火炮备便,随时可以发射。”炮兵连长前来汇报。
李君威点点头,正要下令炮击,忽然看到有人冲自己挥舞帽子,李素说道:“那个人就是安德罗斯。”
李君威问:“他为什么冲我挥舞帽子?”
李素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挑衅吧。”
“娘的,我本来想留着这个安德罗斯,给菲茨詹姆斯当副手,省的菲茨詹姆斯对殖民地不熟悉,无法快速建立统治。这狗东西却敢挑衅我,气死我了。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直接瞄准了轰他娘的。”李君威气呼呼的说道。
炮兵连长诧异:“谁......谁是二营长?”
这这群人里,对李君威了解最深的就是李素,他对不了解皇室文化的炮兵连长摆摆手,说道:“王爷的意思是可以开炮。”
炮兵连长立刻要下达命令,却被李素拉住,李素问李君威:“王爷,要不要给您一个喊‘开炮’的机会。”
“那我要不要给你个机会,让你带兄弟们再冲一次?”李君威没好气的反问一句。
李素耸耸肩,给了炮兵连长一个眼神,随即,六门野战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呼啸穿过一千多米的荒野,在这个过程中炮弹旋转让惯性引信解开,在与地面碰撞之后立刻爆炸,破碎的弹片横扫开来。
75毫米野战炮随着后坐力向后滚动,但是很快被推到位置,熟练的炮手快速配备装填,短短十秒就再次开炮,一连冲着安德罗斯方向打了三轮,才是作罢。之后,火炮换榴霰弹,瞄准了冷溪步枪团的两层阵列,开始宣泄炮弹,而这个李素已经命令陆战队、爱尔兰团和乌克兰团以纵队方式冲击。
步兵还未抵达线膛枪的射击距离,殖民地军队就已经开始崩溃了,第一批炮击就让军队失去了指挥,之后就是冷溪步枪团被炸的七零八碎,仓皇撤退,民团和印第安人虽然没有遭遇打击,但是看到远征军步兵进攻,草草放了两枪,也就撒丫子逃跑。
在快逃到灯塔山的时候,哥萨克骑兵于树林之中杀出,截断了后路,一切和预想的一样。
英国殖民地军队由此大败,等下午的时候,安德罗斯痛苦醒来,他发现自己被放在一棵树下,身边是忙碌的身影,不多时,菲利普爵士得到了安德罗斯醒来的消息,赶到了他的身边。
“疼.......腿疼。”安德罗斯痛苦说道。
菲利普往他下半身看了一眼,裤管里空荡荡的,那是在第一轮炮击之中,横飞的弹片扫荡了他的双腿,安德罗斯被人救了下来。而菲利普则挡住了哥萨克步兵对灯塔山的袭击,收拢的残军固守此地,一位医生给安德罗斯做了截肢手术。
菲利普拉过已经被锯下来的双腿,说道:“腿在这里呢,一会就不疼了。”
安德罗斯已经处于濒死状态,根本没有听清菲利普说的什么,他此时只是后悔,当初应该听菲利普的,在灯塔山抵抗,失败就退入山林。
“爵士.......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安德罗斯强忍着痛苦,挣扎说道:“提防中国.......提防中国.......。”
菲利普见他说话困难,说道:“放心,我会提防中国亲王的。”
“不.......不是中国亲王。提防中国人........特别是他们对你竖起大拇指.......竖起大拇指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夸赞你,可能是在瞄准.........瞄准你。”安德罗斯提着一口气,把这用生命换来的经验传递给了菲利普爵士,生命就此流逝殆尽。
傍晚的时候,李君威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进入了波士顿,这一次,挎斗里没有再坐着理查德克伦威尔。他在战斗结束后立刻进入了波士顿,到达了市政厅,拿出了帝国裕王李君威和英国国王詹姆斯二世联合签发的委任状,正式就任为新英格兰殖民地的总督。
而理查德克伦威尔带来的两项政策得到了各州代表的拥护,其一是殖民地一切维持原样。其二宣布结束与法国殖民地的战争。而这两样政策对于代表们来说都是绝对的利好消息,甚至比原来局面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