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弘微微皱眉,听了这些话,他联想到学习过的帝国史中关于满洲与朱明之战的战争,朱明围绕山海关打造的堡垒群确实发挥了作用,但是清军却可以不断绕过边墙去中原屠戮抢掠。
而这一招正好打在林君弘的软肋之上,首先就是莫卧儿人拥有强大的骑兵优势,而帝国远征军之中根本没有骑兵,盟友之中,马拉地人有些骑兵,但与莫卧儿人的骑兵相比还是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总不能让步兵满世界的追骑兵去吧。
其次,次大陆与帝国不同,因为明太祖朱元璋的关系以及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筑城而居是帝国的常态,而次大陆上的政权则往往筑造都城或者一些富庶的城市,别的不说,开伯尔山口作为次大陆封建帝国的命脉,连个关城都没有,基本就是来去自如的。
如此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但莫卧儿人的骑兵越过祖阿里河防线,那么就可以在广袤的后方纵横驰骋予取予求,几乎不可能被围歼,特别现在还是旱季,而盟友们在干燥的德干高原还有诸多领土。
“希瓦吉殿下,请问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林君弘索性直接问提出问题的人。
希瓦吉摇摇头,阿尔迪沙二世则直接说道:“我们可以派遣精锐沿着祖阿里河往上,阻止莫卧儿人渡河。”
林君弘直接否决了这样的提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与敌人进行野地决战,兵力也会分散,就会给莫卧儿人可乘之机。”
现如今的乌龟壳似的防御对于盟军一方实在是太有利了,双方的伤亡比完全不成比例,开战一个半月,盟军只损失了三千多人,其中死在阵前的不过一千多,其余都是死于疾病和事故,或者被自己人打死,比如阿尔迪沙为了让麾下士兵养成喝热水的习惯,对其中一个抗拒的万人队采用了十一抽杀令,在林君弘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杀了四百多人,成为了盟军最高的一次单日损伤。
希瓦吉见林君弘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道:“其实我们并非没有办法应对,只不过无法保全自己罢了。”
“哦,殿下的应对之策是?”林君弘问。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翻译用一句成语很好的总结了希瓦吉叽里呱啦的那一大堆。
而阿尔迪沙二世则是说道:“希瓦吉殿下,很抱歉,我不会派遣我的骑兵到莫卧儿人的境内烧杀抢掠。”
林君弘看了阿尔迪沙二世一眼,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坚定,这个人平时的时候玩世不恭,但是当他下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别人是无法阻止的,在十一抽杀令这件事上,林君弘已经很明确的感受到了。
而他也理解阿尔迪沙二世,原因很简单,对于次大陆南部的比贾普尔苏丹国来说,骑兵是非常珍贵的兵种,比贾普尔苏丹国的骑兵部队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士,都是由国内的中低层贵族,至少也是富裕平民组成的,这是阿尔迪沙二世最为倚重的精锐,与他的苏丹王位息息相关,他宁可投降莫卧儿人,也不会让这些精锐冒险。
而反过来说,莫卧儿人的骑兵纵然越过了封锁线,屠杀骚扰的也是马拉地人,而不会再深入几百里,进入比贾普尔的境内,为了一群印度教的异教徒,让血肉弟兄冒着生命危险去屠杀莫卧儿帝国的同教兄弟,阿尔迪沙二世很难接受。
“殿下,您怎么看?”林君弘问向希瓦吉。
希瓦吉摇摇头:“其实阿尔迪沙殿下误会了,我并没有他说的那个意思,虽然我想要用同等的办法去报复,但不是派遣骑兵,而是派遣陆军,在这片战场,我们最大的优势是火炮,但对于这场战争来说,我们最大的优势却是舰队,盟军的船队可以把士兵投放到莫卧儿人呢的任何一段海岸线,我们可以用海盗的方式去骚扰。”
林君弘眯眼笑了,他不介意让海军舰队配合,但他介意陆战队的士兵,把帝国海军的将士投放到人生地不熟的莫卧儿腹地,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林君弘索性说道:“希瓦吉殿下的主意很好,我们愿意提供舰队和船队配合,但是殿下,帝国精锐的陆战队已经都在战场上了,我很难抽调足够的兵力。”
“不需要您抽调兵力,殿下,可以让我们马拉地人做士兵,你们只需要提供舰队为我们的船只护航就可以了,顺便提供一些火炮上的掩护,当然,我也想阿尔迪沙殿下提供一些桨帆船。”希瓦吉说道。
听到这里,林君弘把眼睛看向了胡安和赵铭德,二人凑过来,用汉语低声向林君弘介绍一些情况,按照二人的说法,希瓦吉的计策很有可取之处,因为马拉地人英勇善战,他们就是靠着给莫卧儿人和葡萄牙人当雇佣兵起家的,军队以村社、部落和姓氏为组织,非常擅长小规模的作战,其实像现在的阵地战他们并不擅长。
而赵铭道也从原本的海军行动中俘获了大量的本地船只,扔在那里发霉不如给希瓦吉去当海盗船,而正说着,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凑了过来,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金发碧眼的白人,但是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帝国官话,他是非洲公司支援印度洋行动的理事长,负责除了舰队指挥外的一切事物,保证非洲公司不会因为这场战争受到损害。
本质上,非洲公司参与次大陆的军事行动就是一场交易,非洲公司拥有很多帝国高层的人脉资源,林君弘利用了这些资源,以少量的现金和一些海军退役舰船雇佣了非洲公司的舰队,当然更重要的是一些特许权,比如在对莫卧儿人的战争中,非洲公司的舰船可以发动对莫卧儿人的无限制海盗战,所捕获的船只、人员和财物都属于非洲公司。
而现在,这位理事长也想在袭扰莫卧儿帝国海岸线的行动中分一杯羹。
“阿尔瓦罗先生,你们非洲公司也想要参与进来吗?”林君弘笑着问道。
“为什么不呢,殿下,上岸袭扰就可以掠夺奴隶和财富,非洲公司对财富的渴求是无止境的,申京、槟城的股东们也希望看到漂亮的财务报表和更多的利润分红,他们可不在乎分给他们的银币上沾的是黑人的血还是莫卧儿人的血。
另外,我们非洲公司辖地内的男人太多了,而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当地的黑皮肤土著,一个皮肤白皙的阿拉伯女人在骏府和夏城可以卖出一百五十两的高价,在开普敦则在三百两左右,次大陆的女人虽然没有那么白,但与黑女人相比就完全是上等货色了,七十两白银是绝对的低价,而且我听说,越往北,次大陆的女人越白。”阿尔瓦罗说道。
“那你有足够的士兵吗,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而不是帝国强制非洲开发公司的西印度舰队参战,如果是后者,我们必须为你们士兵的生命负责,现在是前者,一旦........。”林君弘提醒道。
阿尔瓦罗笑了:“殿下,这完全不用您担心,在我们的辖地有的是士兵,船上的那些黑人水手也是英勇善战的,作为海军,我们兼职海盗是专业的,而上岸抢劫也是海盗们的业务呀。”
“你闭嘴,如此大规模的劫掠导致很多问题,特别是奴隶贸易,可能会给殿下在国内的声誉造成损伤,你犯了错可以拍拍屁股回欧洲去,殿下是要回申京的。”赵铭德喝止道。
阿尔瓦罗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林君弘却笑了:“赵将军,阿尔瓦罗是帝国公民,他的公民身份还是太上皇亲自颁给的。”
赵铭德看着阿尔瓦罗,想不到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还有这样的渊源,而赵铭德自然不知道,阿尔瓦罗是帝国已故元老西蒙斯的儿子,只不过没有血亲关系,他是西蒙斯第一任妻子的孩子,拥有英国血统,当年荷兰人想要把他打造成一个间谍安插在西蒙斯的身边,但西蒙斯却有一个凶悍的中国妻子,阿尔瓦罗被雪藏起来。
而作为西蒙斯的朋友,李明勋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把非洲一块葡萄牙人开辟的万亩种植园送给了阿尔瓦罗,把他安插在了那里,后来非洲开发公司开发非洲,阿尔瓦罗也是出了大力的。
阿尔瓦罗是西蒙斯儿子这件事只有帝国上层才知道,在西蒙斯去世的时候,还嘱托一定要告知阿尔瓦罗,阿尔瓦罗还回国致意,只不过为了这一重要元老家庭的安稳,阿尔瓦罗只能自称是西蒙斯的义子。
林君弘笑着对阿尔瓦罗说道:“阿尔瓦罗,风险与利润同在,这是非洲公司的格言,在这里同样有作用,你既然愿意承担风险,那我对你们参战没有意见。”
阿尔瓦罗笑着答应,常年混迹于印度洋沿岸的他很清楚,这片海洋周边最富庶的就是莫卧儿帝国,能够抢掠这个国家,实在是太过于幸运了,而非洲公司根本不用担心损失,他们手下有黑人和阿拉伯士兵,他们根本不值钱。
而出乎林君弘预料的是,不光是阿尔瓦罗,在听到消息后,诸多盟友也表现出足够的兴趣,荷兰人和英国人都是如此,他们是公司职员也是海盗,抢掠莫卧儿人并没有什么太多心理负担。
在林君弘筹划果阿会战的时候,所有的西方盟友都畏畏缩缩,不愿意提供太多的军队和舰船,借口也是出乎预料的一致,都以殖民地需要力量为借口,只有葡萄牙这个传统盟友,且若是战败,失去在次大陆的一切,才倾力相助。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战争是赔钱的买卖,谁都想在帝国这棵大树下乘凉,但是上岸抢掠却是一个利润可观的买卖,引发了更多人的兴趣。
林君弘只得把这件事交给胡安和阿尔瓦罗,让他们两个去为众人划分战区建立协调,林君弘安排了这些,对这希瓦吉和阿尔迪沙二世笑道:“两位殿下,看来我们的问题解决了。”
希瓦吉和阿尔迪沙相视苦笑,当利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商人真是可以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事实上,事情比林君弘等人想象的还要有利,奥朗则布确实派遣了精锐骑兵越过了祖阿里河,在马拉地人的境内烧杀抢掠,一度还进入了比贾普尔的国土,但盟军对莫卧儿人发动的海盗战却是先一步的行动,无数的小船队满载着各种肤色的士兵在莫卧儿人的海岸线登陆,对莫卧儿人的沿海村庄和城镇进行无节制的抢掠,
莫卧儿人为了围攻果阿,调遣了大量的军队到前线,导致沿海地带异常空虚,被海盗袭扰的很难受,甚至于出现了海盗深入百里的境况,最终导致奥朗则布必须从前线抽调骑兵回援后方,这仍然解决不了问题,面对四面出击的海盗,沿海布置防御兵力是不可能的,除非莫卧儿人能征调千万规模的军队,而机动能力好的骑兵更容易做出反应,因此奥朗则布只能不断从北方抽调骑兵。
林君弘综合了各方面情报,发现无限制海盗战牵扯的莫卧儿人的兵力,消耗其国力甚至不亚于果阿会战,于是他立刻改变了思路,在槟城向帝国商船发布针对莫卧儿人的私掠许可证,直接导致大量商船和水手蜂拥而至,参与了这次海盗战争,而对莫卧儿帝国的邻国来说,这也是有机可乘的事情,陆地上也发动了战争。
战争进入了新的形势,莫卧儿帝国的全境都被海盗发起的战火给点燃,林君弘甚至怀疑,这场战争还需要大王爷的配合吗,或许仅凭现在的攻势就可以让莫卧儿人停战,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只能把类似的构想用快船发到申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