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锋要修改统帅部的作战计划,李明勋并没有多大的意见,毕竟他也是合众国的一员宿将,且提督6军全军,但统帅部作战处却是提出了异议,高锋与作战处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争辩,终于定下新的章程。
主力继续在登州登6,向西进攻,而留下6军、6战队和炮兵各一个营,开辟胶州战场,南北并进。
实际上,这是把原有的计划进行了主次反转,胶州方向由主要作战方向变成了次要战场,由此,北洋战区的大规模战斗提前了至少一个月,导致物资和兵力都有些不足,但是幸运的抓住了山东的空虚机会。
高锋很想集中力量在清军主力尚未到达之前取得战果,所以不想分散力量到胶州方向,但是其最终败给了作战处的专业素养,作战处用数据证明登州港口的吞吐能力根本无法支持高锋计划中的军队数量,即便是最终计划中的一万五千兵力,也要从山东本地大规模筹措物资。
当然作战处如此坚持,还有更重要的原因,维护统帅部作为合众国最高军事权力机构的权威,而不能轻易让兵种一家独大。
类似的官僚游戏在合众国体制内越来越频繁出现,虽然会造成效率下降,但权力之间的制衡让上层不至于生重大失误。
李明勋对于北洋战区出现的争执处于乐见其成的状态,双方斗而不破也是他不愿意表态的原因,李明勋希望高锋能独立承担起北洋战区,以让自己解放出来。
八月下旬,当北洋战区不断传来胜利消息的时候,李明勋在济州参与了统战学堂的创办仪式,统战学堂,全称统一战线军事与政治学堂,学堂下属两个系,军政系和政法系。
统战学堂的教官来自大本营的6军部和行政体系,而学员则没有对合众国内部开放,统战学堂的学员主要来自占领区和解放区,包括民间抵抗力量、开明士绅、新投效的商人阶层,以及合众国目前的盟友、准盟友。
统战学堂各系特色鲜明,军政系都是成班,政法系也是学用并行。
统战学堂的第一批学员就有六百人,之所以有这么大规模,在于这个学堂早就开始筹备了,目前,军政系的学员来自于明国各派系官将子弟,特别是那些藩镇军阀,一边在合众国订购燧枪、火绳枪和野战炮,一边派遣子侄幼弟前往统战学堂学习这些武器的使用和战术。
而政法系的学员来源比较复杂,一部分是明国各政权的勋贵、官僚的后代。其中以粤西为主,当初统战学堂刚刚筹备,林士章预定了一百个名额,如今已经抵达济州,参与了开学典礼,虽说这批学员在粤西已经总有生员甚至举人的‘文凭’,但已经打破了明国的官僚选拔传统。更不要提,后续的学员士绅比例在降低。
而更大比例的来自解放区,政法系中一半的学员是从济州大量的官奴隶中挑选出来的,济州的奴隶比较特殊,济州岛是朝鲜政权流放地,因为忠明和仕清之间的矛盾,而从仁祖反正开始,朝鲜这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生不下十次的政变,大量的官僚贵族涌入济州岛,沦为奴隶,这可能是世界上文化程度最高的奴隶,而且大部分人都熟练掌握汉语和汉字,正是被统战使用的最佳对象。
这批入学堂的朝鲜学员是精挑细选,不仅对满清有血海深仇,对朝鲜李氏政权也要苦大仇深。前者还好说,无论实际情况如何,既然当权者需要,这群‘聪明人’自然清楚自己应该表现成什么样,更何况这群自认为小中华的东国知识份子本来就对满清这股从野林子里跑出来的犬羊夷狄瞧不起。
但是后者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忠君思想根深蒂固,因此,最终入选的多是中人阶层和平民阶层,而且多是贵族中的次子甚至于妓生子。这群人在流放之前也是不受重用,郁郁不得志,因此对于加入合众国,摆脱奴隶身份非常主动。
政法系的学员采取半工半读的方式,一方面是统战学堂的学员,而同样也在济州军管会挂职,实际参与对济州的工作,港务、贸易、税收、军需以及行政和司法部门的工作,全部挂副职或常务工作。
统战学堂是由统帅部出资打造,所有学员学费全免入学,教学、训练所用的器械过了四十万,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显然合众国没有大方到为盟友免费培养军政人才的地步,学堂的设立让明国各军阀藩镇与合众国的联系更加密切,因为入学的多是官将勋贵的子侄,颇有委质的深意。
夜已经深了,武行骑马返回了自己在登州城的寓所,他刚刚从军管会和统帅部联合办公的衙署出来,了解了增援登州的行动,在高锋的严格督促下,登州地区已经拥有过一万两千人规模的军队,其中有四千左右规模的骑兵,但运抵的物资却是乏善可陈,唯一不缺少的是弹药,好在,军管会已经在本地自行筹措了粮食、马骡还组织了数量过四千人的劳工队支援。
深夜的登州街道上只有巡逻的军法官和宪兵队,这里已经执行了宵禁政策,几乎每个十足路口都竖起了旗杆,悬挂着一颗颗的人头,有些是本地的劣绅土豪,有些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商人,有些则是趁乱打砸抢烧的商人,在军管会的弹压下,其中代表的人物都是按照战时特别法案处以极刑,以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忽然,武行勒住了坐骑,皱眉看向自己的家门,原来家门口停着七八顶轿子和几匹好马,在已经执行宵禁的登州,还能出来的人无一不是持特别通行证的,而这些人除了军管会就是本地那些友好商贾和开明士绅。
“老爷,家里来了一大帮人,夫人和姑老爷都在招待呢。”副官跑了过来,低声说道。
武行眉头一皱,心道周长云又给自己惹来麻烦,但想来想去,还是选择压住了怒火,周长云是武行的妹婿,原本武行对这个商贾之徒没有什么好感,担任海洋岛要塞守备长官之后,周长云时常在拜访,想要开走私航线,一开始武行断然拒绝,但是这个建议却得到了统帅部的支持,走私航线开启之后,海洋岛要塞实现了收支平衡,情报工作也更容易展开,周长云从中谋划,着实帮武行赢得了不少政绩。
走进前厅,一群人锦袍商人围了上来,周长云连忙介绍道:“兄长,这位是纺织行的秋掌柜,这位是粮行的许先生,这位是........。”
武行不等他介绍完,问道:“诸位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啊?”
饶是武行不擅长和商贾打交道,面对这些豪商也是非常客气,这段时日正是他们帮忙筹措了粮食和马骡,也是他们从战时特别法庭购买了大量犯官罪将家抄来的古玩字画,让前线获得更多的现银周转。
周长云嘿嘿一笑,说道:“兄长,还不是为了统战学堂的事情嘛。”
武行剑眉竖起,环视一周说道:“诸位如今都是我国座上宾,合众国待尔等也是不薄,若诸位不满我国法度规矩,还是去统帅部申诉,找武某人无用。”
“哎呀呀,将军误会了,误会了.......。”厅中登时乱做一团,一人连忙解释道:“将军当真是误会我等了,我等对合众国忠心,天地可鉴呀。”
周长云也赶忙从中说和,原来,统战学堂设立之后,山东的军管会要求合作的士绅和商贾每家派一嫡系子弟前往济州加入学堂,武行见众人为此事前来,原本以为是推脱不想去,但实际不然,众人不仅想去,而且还想多些名额。
“武将军,合众国不弃我等愚昧,以诚相待,我等如何不识趣,只想着多多为国效力,既赎前罪,又立新功,请将军给我等一个机会吧。”商贾们着急忙慌的解释着,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武行明白了过来。
如今敢和合众国公开合作的,已经是明确有了立场,再想回归满清已经是不可能了,在这次登莱地区大抄家中,这些商人所获颇丰,又只能与合众国同生死共进退,因此不得不长远考虑,俗话说,衙门里有人好办事,这些人听闻统战学堂的学员将来要在山东任职,心道这也是一条上佳的道路,若是操作得当,将来山东本地的行政体系中就有自家子弟,凡事都是好办一些。
“诸位休要多礼,并非武某推脱,实在是不好管,武某身在军旅,无法抉择学堂之事,诸位算是找错人了。”武行无奈的说道。
周长云道:“兄长,那......那军管会的几位行政长官,您帮我等引见一二,如何?”
“军管会也管不着学堂名额之事,这事还只有统帅部能管,但武某在北洋外放许久,统帅部的上官,武某也是不熟悉呀。”武行摇头道。
这话倒是实情,统帅部中要么是执政官李明勋的心腹,要么是讲武堂出来的专业参谋,可不是常年呆在北方的武行熟识的,而商贾们听了这话,倍感失望,在他们眼中,统帅部便是合众国的中枢要员,他们也非自己能接触的。
见众人热切而来,就要失望而归,武行心中也有不忍,毕竟日后还需要这些人相助,他思索片刻,说道:“若尔等向筹划此事,我倒是有个人选,此人是山东老乡,亦是执政官阁下信重之人,若尔等能让其开口,学堂的几个名额,想来是不在话下的。”
“不知此人是谁?”众人齐声问道。
武行道:“移民局的特派专员,马东来阁下。”
众人纷纷想起经常见到的这个人,最近这些时日,这位马东来在登州左近四处巡视,屡屡招募老农和工匠,但寻常之人根本看不上眼,又不明说移民何处,因此效率并不高,但众人不明白,移民局为何能与统战学堂牵扯上了。
“诸位,这位东来阁下是那一位的学生.........,这点够了吗?”武行问道。
众商贾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又再也不提这件事,个个起身告退,显然是准备去了,周长云见众人走了,才说道:“兄长为何这般大方,如此要紧的机密,为何不先知会我,如今公开此事,好处怕是别人得了去。”
武行无奈摇摇头,他可没有想那么多,但一想起自己那妹妹的剽悍模样,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偏帮周长云,怕是又是会好一顿数落,无奈之下,只得写下一张纸,递给周长云道:“这里的物件,好好收拾一下,送予那马东来,他必定欢心的。”
“就这.......也值不得几个钱啊。”周长云满脸不信,见武行脸有不耐烦,连忙告退了。
第二日,周长云让人抬着几个笼子去了移民局,虽说笼子外罩着黑布,但里面汪汪汪的叫声却是让人知道这里面定然是几只狗,马东来听闻有人给自己送礼,眼瞧着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问道:“你是谁家的管事?”
那管事道:“小人是周家的,这是我家老爷送来的。”
说着,掀掉了笼子上的黑布,露出了十余只毛色各异的猎犬,这些猎犬身条细长,四只有力,眼睛极为有神,身体呈现出流线状,一看便是以度见长的犬种。
“这是山东本地特有的细犬,端的疾驰如电,海内外,怕是无一有犬如此迅捷。”管家介绍道。
马东来极为满意,这类细犬度极快,捕猎欲望高,特别适合在草原平地捕猎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也可以作为护卫犬,对澳洲正在展的兔毛兔皮产业极为有用,他点点头:“这些狗子不错,我要了,你家主子还有吗?”
管家连忙解释:“那定然是没有了,好让大人知道,全山东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细犬了,这本是登州一斗犬庄子里的好狗,各有诨名,原本是登州各地军官和豪客手中的玩物,用来斗犬赌钱的,那庄子时常举办撕咬和度比赛,这十余只便是度比赛中的翘楚。”
马东来点点头,登州本地本就有斗犬传统,在明清两代,斗犬赌钱又是本地官兵的乐趣,想来这些被军官豢养比赛度的细犬是翘楚。
“好狗,我收下了,你家主子可还有什么让你交代的,莫非和今日来送女人的那些商人一般,求入统战学堂名额的。”马东来笑问道。
管家千恩万谢道:“大人英明,若非大人如此提携小人,小人都是不敢开口相求。”
马东来道:“罢了,让你家主子准备三个机灵点的子侄,我会安排他们去济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