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年拥有一支实力不错的水师,这也是其在形势复杂的马来半岛上维持相对独立位置的根基所在,北大年水师拥有两艘战舰,一种是南洋苏丹国常用的加列船,北大年的加列船有大有小,大的排水量过三百吨,小的又有一百五十吨,比合众国的桨帆舰队用的还要大,毕竟北大年水师是海上作战力量,而合众国桨帆舰队注重内河作战。
北大年水师拥有大型加列船八艘,中型的十五艘,其余都是小船,而其战力的核心却是一种东印度地区的平底船,这种船拥有高达六百吨的排水量,舷墙极为高大,密布着炮门和射击孔,与其说是战船,不如说是海上堡垒,葡萄牙人来到南洋之后,这类战船就已经濒临淘汰了。
华人舰队则是由混杂了福禄特、亚哈特和快运输船等武装商船组成,没有桨帆动力的战船,每艘船上都拥有少则八门,多则十四门的火炮,火炮以六磅和九磅为主,对付加列船够了,毕竟加列船只有船艏船尾火炮,最大的加列船也只有六门而已,都是小炮。
如此导致的结果是,到了外海,北大年舰队不是华人舰队的对手,而在沿海,华人舰队又打不过人多势众的北大年桨帆舰队。这个局面对华人一方是有利的,毕竟他们是拖延时间,不让北大年舰队登6便是,而北大年舰队也没有一边防备华人舰队一边登6的能力,战场上陷入了僵持,而唯一能打破这个僵持的则是闻讯赶来的柔佛舰队。
这支舰队拥有十六艘大型桨帆船,完全可以阻止华人舰队骚扰登6区,但问题是,他们有没有决心参战。
柔佛舰队旗舰的船长舱室内,何文希见到了一个体格魁梧的汉子,他中等身材,胸膛宽厚,四肢宛若树干一样粗壮,一声白色镶金边的丝绸外袍罩住了他的身躯,而腰侧则挂了两把用宝石和黄金装饰的马来克力士剑,这个男人是舰队的指挥官,也是柔佛的王子,阿巴利德。
空气很潮湿,耳边是底舱传来的挥舞皮鞭的声音,还有奴隶桨手的闷哼声,他们不敢叫,即便是挨打,如果吵到了阿巴利德王子,他们就会被喂鲨鱼,阿巴利德的脸笼罩在鲸油蜡烛的造成的阴影里,他手里摆弄着一把精致但是又极为落后的转轮打火手枪,船长室里安静的可怕。
何文希知道这是阿巴利德为自己准备的下马威,他丝毫不在乎,他见惯了各国的高官名爵,一个小小的土著王子又怎么放在眼里呢?上交了国书之后,何文希闲适的在舱内走动,停在书架旁,拿起一本书,看了一眼,现是一本宗教经典,不置可否的放在一边,这过于的不恭敬让阿巴利德忍不住了!
“贪婪的异教徒,你是想让我的舰队和两千勇士白白跑一趟吗?”把文书砸在桌上的阿巴利德吼叫道。
何文希双手抱胸,靠在书架上,平静的回答道:“当然不是,你不仅要白跑一趟,回去之后,还要让你的父亲写一封道歉的书信,携带礼物前往台湾,向我们执政官阁下表达支持北大年苏丹的歉意。”
阿巴利德喝道:“该死的异教徒,如此狂妄,你想怎么死,石刑还是绞刑?”
何文希脸上依旧是平静,看了看舱室内的卫兵、书记官和女奴,半开玩笑的说道:“石刑吧,参与度高嘛,这里的人都可以加入进来!”
阿巴利德愣住了,他不明白眼前这个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竟然能把自己的生死看的如此轻描淡写,他喝道:“你就不怕死吗?”
何文希踩了踩地板,说道:“如果我们李明勋阁下,或许我和下面的人一样,在鞭子下咬牙忍受,现在我却成为了一个强盛国家的使者,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死又如何,你肯定比我死的惨,还有你的国家,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的民族拥有灿烂的文化,这不仅体现在烹饪方面,还有刑罚,石刑,呵呵,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凌迟、车裂、五马分尸、炮烙,哇哦,我们的祖先玩折磨人手段的时候,你们的祖先还在丛林里用尿和泥巴呢。”
“该死的,闭嘴!”阿巴利德气冲冲的跑到了何文希面前,抓住他的脖颈怒道,口水都喷到了何文希的脸上。
何文希拿出手绢擦了擦,抱怨道:“显然,你们还没有进化到注意口腔卫生的地步,真是可怕。”
阿巴利德怒吼着要动手,一个身着官袍的人拉住了他,在他耳边用马来语狠狠的说了几句,才让阿巴利德安静下来。
“我是苏丹殿下的维齐尔(相),可以代表柔佛一国与你谈判。”那官员说道。
“立刻撤兵,书面道歉,十万两赔款!这是我们合众国的条件,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杀了我,但我需要告诉你,最迟十天,一支由四艘主力舰和四艘巡航舰组成的远征舰队就要到来,舰队之中拥有三十艘运输船,上面会有一万名能征善战的士兵,这支军事力量可以灭掉北大年,也可以灭掉柔佛,区别只是时间,结局完全相同。”何文希不留余地的说道,稍稍停顿之后,他又说:“我知道你们是荷兰人的盟友,但这不改变我们的决心,荷兰人可以抛弃北大年,也可以抛弃你们柔佛!”
“可是我们并未参战!”维齐尔辩解道。
何文希道:“你们阻挠我们的战斗,这是事实!”
阿巴利德喊道:“不要答应他,他在虚张声势,荷兰人是我们的盟友,他们不敢灭掉我们的国家!”
何文希道:“你说的没错,阿巴利德王子,灭国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可以消灭你们几十年积攒的舰队和军队,攻入你们的王城和港口,把你们的子民掠为奴隶,把你们几代人的财富据为己有,然后,从容的撤退,体面的退出战争,继而优雅的向荷兰人承认错误,把你们的财富拿出三分之一给范迪门先生,诚恳的道歉,并将之定性为一场误会,在我们的舰队和诚恳的态度面前,荷兰人会如何抉择呢?
他们不会和我们开战,而是会接受我们的道歉,我们继续做朋友和商业伙伴,而可怜的柔佛苏丹国近百年积累的财富毁于一旦,哎,悲惨啊。”
“你竟然敢恐吓我们!”阿巴利德拔剑在手。
维齐尔拉住了他:“他说的事实,荷兰人不会为我们和他们开战的。”
维齐尔很清楚,荷兰人当初与柔佛结盟,是对付马六甲的葡萄牙人,现在马六甲在手,双方的合作已经不那么稳固,别的不说,荷兰强制性要求马六甲的贸易前往巴达维亚,并且占据马来半岛上的锡矿就让柔佛倍受损失,而荷兰人的根本利益不在于柔佛这个盟友,而是不让任何一个强权染指马六甲海峡,只要合众国不占据柔佛,那么就没有荷兰人不能接受的条件。
“阁下,请不要如此,我们希望开诚布公的谈判。”维齐尔尽可能诚心的说道:“请提出你们的条件吧。”
何文瑞坐在椅子上,道:“立刻撤军,书面道歉,十万赔款。”
“这不可能!”阿巴利德怒吼道。
维齐尔说道:“我们前来北大年海域是错误的,可以撤军,这样就不影响你们的舰队了,如此,就无需道歉和赔款了,不是吗?”
何文希摇摇头:“不行,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早就把北大年水师封锁在北大年港口了,哪里有这么大的麻烦,这是你们的过错,你们需要弥补!”
维齐尔道:“何故如此咄咄逼人呢,贵国有句谚语: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弥补过错是人的美德,不是吗,你们弥补了,就不用道歉和赔款了。”何文希看着维齐尔的眼睛,认真说道。
“弥补,弥补。”维齐尔咂摸着这个词,忽然明白了,他对何文希说道:“请您去休息一下,我与王子殿下商议一下。”
待何文希走出去,阿巴利德问道:“他说的弥补是什么意思?”
维齐尔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他们处置了北大年水师!”
“这不可能,父亲给我的命令是在屠杀完华人之后,把北大年的苏丹一家接应上船,并且把北大年水师一起‘带’到柔佛港!这也是荷兰人的意思,不是吗?”阿巴利德道。
维齐尔道:“可是,苏丹殿下和荷兰人都以为中国人会像我们以为的那样,怯懦而自大,会默认计划的一切,但是合众国的人与那些中国人不同,他们很强势,您也看到了,那个何文希,疯狂的连性命都不顾了!”
阿巴利德摇头:“可是我们这样做,会惹恼荷兰人的!”
维齐尔道:“那又如何,以前我们不敢惹恼他们,是因为我们有葡萄牙这个敌人,荷兰人却无人克制,现在不一样了,中华合众国是一个不亚于荷兰人的力量,在一头狮子面前,我们别无选择,但在两头狮子中间,绵羊也可以惬意的打哈欠!”
“好吧,您真是一个智者,希望父亲不会怪我。”阿巴利德态度软了下来,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对准盟友动手,总归需要一个理由吧。”
“先动手再找理由,我想,那位何文希会配合我们找一个理由,一个让您、苏丹陛下和荷兰人都满意的理由。”维齐尔笑道。
一天后,柔佛舰队转向,靠近海岸线,接应向他们求援的女王卫队,但是那群阿克莫斯却是突袭了柔佛舰队,纵火烧毁一艘加列船,刺伤了柔佛苏丹阿巴利德,阿巴利德和维齐尔对于北大年苏丹这种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叛逆行为表达了不满,并且突袭了北大年舰队,以免这支已经‘叛乱’的舰队落入中华合众国手中。
夜幕之中,农集港口已经是一片混乱,和所有遭遇突袭的舰队一样,北大年水师从第一门火炮打响就失去了组织,他们跳上自己的战船,起锚,升帆,鞭打奴隶,想要离开海岸,但因为登6,所有的战船都在码头和岸边挤在一起,长桨、帆索勾连在一起,好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这个复杂的网络需要秩序才能解开,但此刻他们最缺的就是这些,无奈之下,北大年的水师选择使用强硬手段。
刀剑斩断绳索和锚链,把同伴的船推到一边,抢占战友的舱位,但阿巴利德不会给对手这般机会,他的加列船靠了过来,用烧红的实心炮弹轰炸北大年的舰队,烧熔弹拖着长长的尾巴狠狠的砸在码头和战船中间,引起一团团的火焰,这直接让北大年的水师崩溃。
海滩和码头烟火弥漫,人们尖叫惨呼,许多人绝望的跳下海,但被索在作为上的奴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沉入水底,少数船只突破桎梏,反击罪魁祸,但是却被柔佛的加列船直接撞沉。
站在岸边观阵的后藤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这便是中央之国纵横大家的威能吗?三寸不烂之舌,强于百万之兵,大抵便是这般盛况了吧。”
李为经等人也是愣在原地,大家忙活了几天,冒矢石,不顾身,才有尺寸之功,而何文希呢,步入魔窟却闲庭信步,三言两语,使得水师内斗,6军撤兵,功盖所有人。
阿巴利德旗舰上,何文希看着码头的战况,对阿巴利德说道:“让你的炮手瞄准岸边的商铺,记住,是商铺而不是仓库,多来几,一定要把那条商业街毁灭。”
“邪恶的异教徒,你真是魔鬼,让我来为你承担骂名,哼,连自己人都算计的你,究竟心中住着一个怎么样的魔鬼呢!”阿巴利德说着,去传达命令了。
何文希却是不以为然,他自语道:“或许无人能阻止李为经执掌北大年,但绝对不能让他独霸一方,元老院是不会愿意看到一个私港过北大年的,一个行政长官区,只能有一个经济中心,属于全体公民和元老院的经济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