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谈判对双方的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但是对于谈判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荷兰人避免了一场战争,而且迅见到了高额利润,而腾龙商社则获得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展环境,至少在社团的整体实力越西班牙人之前,社团都不会与荷兰人为敌,而在稳定了大本营的安定之后,社团才能更好的开拓台湾全岛,才能更深的介入大明与清国之间的战争,获得更多的移民。
当然,此次谈判只是战略性的,在荷兰人急于进入香港贸易,以免错过西南风的情况下,林河又和东印度公司驻香港的商务专员达杨展开更详细的商谈。
荷兰商馆最终定在了社团商馆的一侧,只被允许拥有五十名军事人员,不得拥有火炮等重型武器,而进入香港港口荷兰船也受到限制,军舰不得入港,因为这个时代基本没有纯正的货船,社团只能限制荷兰武装商船携带的武装,拥有的火炮不许过十二门,不得拥有过八磅以上的重炮,在社团都没有在香港大规模拥有武装的情况下,荷兰人也没有办法。
在双方签署协议的一周后,就有荷兰商船来到香港,这些商船原本大多是前往热兰遮城和长崎的,在香港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开放的消息传来后,立刻改变了航线。
马尼拉。
一个年轻的日本男人正踩着木屐走在前往圣地亚哥城堡的路上,他一身青黑色着物(衣服),梳着月代头,腰间插着一把倭刀,那宽大的裤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若细看这个男人的脸,就会现他不过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而且也不是日本人,而是马东来。
马东来潜伏在马尼拉已经一年了,一开始以为马尼拉的军人擦皮鞋为业,后来一个并不偶然的偶然机会,这个来历不明的汉人少年从暴乱的土著手中救了菲律宾总督科奎拉大人的小姐,由此获得了青睐,得以出入原本只有白人才能出入的圣地亚哥城堡。
那次事件后,马东来获得了赏赐,他用得到的西班牙银圆在马尼拉的下城区成立了一家皮具店,专门制造、修理皮靴,尤其以鹿皮靴子最为出彩,因为他的店铺之中有几个手艺精熟的切支丹匠人,而马东来则成了这家鹿久屋的当主。在华人被屠杀一空之后,拥有相同信仰且诚恳坚韧的日本人成为了西班牙人的最爱,马东来索性扮作日本人的模样。
马东来低着头在城堡前的石板路上走着,很远就出了嘎达嘎达的声音,惹的守门的卫兵老远看来,打趣道:“你又进城做什么,莫非又是给费丽莎小姐送舞鞋?”
“是啊,你来的也太勤了吧,难道对高贵的总督家小姐有了心思?”
两个卫兵笑嘻嘻的打趣他,马东来也是不恼,几次进城堡,已经和他们混熟了,说道:“我哪里有那个胆子,这是总督大人的管家交给我的活计,刚刚做完。”
说着打开了手中的匣子,露出一柄华丽的西班牙佩刀,刀鞘和刀柄都有纹路精美的鹿皮包裹了,以磨亮的铜片做扣,镶嵌了各色宝石,两个卫兵看了,满脸艳羡。
二人正说着,城堡的大门里传来马匹粗重的喘息声,只见一排骑兵御马而出,后面则是四辆重型马车,沉重的货物让车轴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当遇到一块凸出地面的石板时,咣当一声,车厢断裂,里面的货物滑落,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铁锚,押送货物的人大喊着让周围人帮忙,才把这铁锚再次搬运上去。
小心护着匣子的马东来见押送官走远了,方才说道:“好大的铁锚,我竟然从未见过,怕是圣玛利亚号上的铁锚也没有它大吧。”
卫兵笑哈哈说道:“那是当然,圣玛利亚号是菲律宾都督区最强大的战舰,但却不是最大的船,这几副铁锚是给马尼拉大帆船用的,只有那种排水量过一千五百吨的怪物才用得着这种巨大铁锚!”
马东来小心的记下这件事,忽然有些怀疑,说道:“甲米地的船厂不是因为华人的离开而停止造船了吗,为什么还往外面运送马尼拉大帆船的铁锚?”
两个卫兵相互看看,皆是不明其意,正说着,保护城门的半月堡上传来了费丽莎的声音:“马东来,你快点上来。”
马东来连忙跑进了城堡,跟着费丽莎来到了总督官邸前的小广场上,见费丽莎一身礼服,马东来连忙告饶:“小姐,我可不敢陪您练舞,让总督大人看到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说起来,马东来能得到费丽莎如此青睐,不光是因为救命之恩,马东来不光心思机巧,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做事谦和恭顺,费丽莎喜欢这个帅气的东方面孔,而科奎拉对马东来也很满意,这个年轻人很有自知之明,永远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总是能和自己的女儿保持距离,而且还能规劝女儿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我也不想跳舞了。”费丽莎眉头微蹙,坐在了小广场的台阶上。
马东来问:“为什么呢,是因为我做的舞鞋不合脚吗?”
费丽莎抬起头看着马东来:“当然不是,马东来,你应该早就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允许我跳舞了,对吗?”
马东来躲避着费丽莎的眼睛,事实上他早就知道,科奎拉总督为费丽莎准备了婚事,男方是一位来自西班牙本土的世袭贵族,新西班牙总督区的一位年轻将军,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那位叫做拉斐尔的贵族将军会随马尼拉大帆船来到菲律宾,担当一支舰队的指挥官,若干年后成为菲律宾舰队的舰队司令,对于科奎拉来说,这是非常合适的姻亲。
马东来道:“费丽莎,你还是好好练一下吧,四月马上过去了,我想马尼拉大帆船很快会来的,总督大人希望在欢迎舞会上,您可以与拉斐尔阁下有一个完美的初相识。”
“我已经见到了他了,他是一个残暴的军人,不是我想嫁的人。”费丽莎说道。
马东来心中一惊,脸色大变,立刻从儿女情长之中走了出来,他很清楚,马尼拉大帆船是菲律宾都督区存在的全部意义,每年年初,大帆船会从墨西哥启程,用三个多月的时间抵达马尼拉,四月就是马尼拉大帆船的来航季节,也是马尼拉最繁荣的时刻,来自各地的商人都想把货物换成大帆船上带来的白银,每次马尼拉大帆船到达,都会有一个规模宏大的欢迎仪式,既然那位拉斐尔已经到了,为什么没有听到马尼拉大帆船的消息呢,肯定有问题!
“费丽莎小姐说笑了,我可没有见到大帆船。”马东来小心的说道。
“我就是看到了他,就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可能是大帆船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太清楚。”费丽莎自语说道,完全没有想到这是马东来在打探消息。
马东来点点头,确认费丽莎没有骗自己,他躬身施礼,说道:“我想我应该快点把这把剑送到总督大人的办公室,据我所知,这是总督大人给拉斐尔阁下的见面礼。”
说着,马东来踏着木屐向着科奎拉的办公室走去,他本想偷听什么,但是却见到办公室门口的廊下站了两个卫兵,便知道没戏了,索性把声音木屐的声音弄的大了一些,走到门前,对卫兵说道:“这是总督阁下让小人送来的,请代为通传。”
卫兵走了进去,马东来静心听着,里面的科奎拉正在称赞一位航海家,似乎那位航海家遭遇了风暴,却在精妙的操船技巧下保住了船只,而且这位航海家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能够在漫无标志的公海大洋上,仅凭对经纬度的测量就横跨了一段大洋,找到了菲律宾。
马东来细细听着,他知道自己听到的一切都可能与马尼拉大帆船有关系,接着,管家走了出来,让马东来进去,他捧着剑匣走进了办公室,跪在了科奎拉的面前,手高高捧起,说道:“总督大人,您订购的剑!”
“来吧,拉斐尔,看看我为你准备见面礼,真正的大马士革钢打造,日本最好的皮匠装饰......。”科奎拉从马东来的手中接过佩剑,喋喋不休的解释这把剑的锋锐和艺术程度。
马东来也趁机打量着这位拉斐尔,他有着西班牙人标志性的敦实身材,看起来三十余岁,但是亚热带的海风素来摧毁海员的肌肤,肯定更年轻一些,一身黑色军装得体而威严,这是眉梢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有些残忍。
对于拉斐尔传说的干练和残暴马东来没有兴趣,他只是确认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位军官,事实正如费丽莎所说,这位拉斐尔可能就是与大帆船一道从美洲而来,至少他脚上穿着的牛皮靴子是典型的欧洲风格。
马东来趁着科奎拉说话,悄悄抬起头,打量着办公室的一切,特别是地图之类,周围墙上挂着的地图依旧,只有办公桌上出现了新的地图,但是他跪的太低了,完全无法看清楚,似乎还有一份报告。
“阁下,护卫马尼拉大帆船来到菲律宾是新西班牙总督交给我的任务,如今大帆船遭遇风暴,救援任务自然由我一力承担,只要您按照我的计划书提供所需的一切物品,我保证,两个月内,马尼拉大帆船和它所载的货物一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您的面前!”拉斐尔接过佩剑,郑重说道。
“很好,拉斐尔,我相信你,等大帆船回来,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也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科奎拉有些激动的叫道。
从圣地亚哥城堡出来的马尼拉没有返回鹿久屋,而是前往了港口码头,在码头,他看到了几艘船在集结,其中一艘三桅战船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他看到,那艘船进行了管制,水手和随船士兵都没有上岸,一切补给都是由圣地亚哥堡的军需官完成的。
马东来靠着原本积累的关系,用几瓶酒和一些银币便是从港务官那里套出了一些消息,这支由货船为主的舰队要准备远航,而货物全部都是修船的材料和工匠,包括冶炼铁件的炉子,三根桅杆,五副铁锚,很显然,马尼拉大帆船坏在了某个地方,而且是一个完全不具备修船能力的地方,原因很简单,船队装上了大量的木料。
而综合了在水手和商人之间传递的小道消息,马东来得出了一个结论,因为遭遇风暴,马尼拉大帆船受损,被迫在菲律宾都督区最东面的据点关岛搁浅,而一艘保存完好的护航舰回来报信,再护从救援船队前去救援。
“这可是一个大消息啊!”马东来快步返回了自己的鹿久屋,拉过店铺内忙碌的伙计,说道:“去八联找广东来的海掌柜,让他自己来这些臭烘烘的靴子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