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绢收了笑容，定定地看着乔沅汀。
她的眼睛跟顾天择的很像，很深沉，漆黑如夜，难以看透。
乔沅汀心里有些忐忑。
“听说你从乔家搬了出来，签了一家……嗯……规模一般的经纪公司，现在进了吴导的剧组，演个女配角？”凌绢问。
“是的。”这些都是实情，乔沅汀就坦然承认了。
她热爱她的演艺事业，虽然目前只是个小透明，只能演个戏份不多的女N号，但她仍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工作而自豪。
她也很清楚，豪门世家这个圈子，并不待见演员艺人之流，越是世家，越是这样。
“您知道？”乔沅汀惊讶。
凌绢点头：“嗯，安排天择跟你相亲的时候，我稍微了解过你。”
乔沅汀脸上一热。
顾天择要开报告会？
顾天择的母亲亲自邀请她去听？
乔沅汀听话地坐上劳斯莱斯幻影。
凌绢不愧为飒爽干练的事业型女性，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早上，天择有场报告会，我想和你一起去听听，怎么样，有时间吗？”
乔沅汀暗暗给自己打气，拿出豪门千金的范儿，再扬起她最擅长的乖巧笑容，礼貌问好：“顾夫人您好，久仰大名。”
凌绢的目光在乔沅汀澄澈清亮的眼睛、青春逼人的脸庞、端庄斯文的纯白蕾丝纱裙上逐一掠过，露出几分赞赏之色，放柔了声音：“好孩子，喊我阿姨吧。”
乔沅汀快速扫了自己一眼，暗暗庆幸。
乔沅汀心头一喜。
嗷！这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超级超级大的大馅饼！
凌绢听了，沉默片刻，问：“是要去片场拍戏？”
可是……
乔沅汀迟疑：“阿姨，我也很想去听顾……他的报告会，可是……我今天有工作……”
乔沅汀赶紧喊了声“阿姨”。
凌绢笑笑，拉开车门：“上车再谈吧。”
现在被心上人的贵妇母亲这样意味不明地注视着，乔沅汀手心都出了汗。
她努力镇定下来，端着豪门千金的范儿，挺直脊背坐好，姿态优雅端庄。
恍惚中，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凌绢突然展颜一笑，嫣红的唇角愉悦地翘起，伸手轻拍乔沅汀不自觉攥起的拳头。
“我喜欢有主见的女孩子，喜欢像你这样，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勇敢地去争取的女孩子。”
凌绢艳丽的笑容里，染上几分感慨。
“多少人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连自己想过怎样的生活都不明白，一辈子被别人的目光推着走，别人说某样东西好，就去争抢那东西，不管是不是适合自己，别人说某样东西不好，就算心里喜欢，也不敢去尝试和争取……难得来这世上走一趟，他们却刻板地依照不知是对是错的世俗期待去活，活得像个模板，一辈子循规蹈矩畏畏缩缩，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沅汀，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理解你，加油吧。”
乔沅汀眼圈一红：“阿姨……”
“好了。”凌绢又拍拍她的手背，“不过嘛，你这演员的工作也不急在一时，天择却是难得开报告会，错过挺可惜的……”
“这样吧，我跟你们导演说说，请他把你的戏份调后一两天，今天你就先陪我去看看天择，好不好？”
乔沅汀知道，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如果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于是就乖乖应声“好”，给林绘发信息，简单地把事情交代一下。
凌绢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打电话给吴导。
她三言两语就跟吴导谈好了，一派轻松自在，可乔沅汀几乎能想象出电话对面，吴导那副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这不能怪他，是凌绢的咖位实在太高，能压死人的高。
凌绢挂了电话，一声吩咐，顾家的司机启动劳斯莱斯幻影，往A大驶去。
路上，凌绢关切地问：“天择平日工作很忙，没有冷落你吧？”
乔沅汀尴尬：“……没有。”
相亲那晚，顾天择答应过她，暂时不会推掉跟她的婚事。
乔沅汀不知道顾天择回家后是怎么说的，不过，他无论说什么，区别都不大。
相亲这回事，没有立刻拒绝，其实就是……默认可以和对方处处看了。
估计在凌绢眼中，她已经是顾天择的……女朋友了……
“你们最近有去哪里玩吗？”果然，凌绢问起他们的相处情形来了。
乔沅汀：“……”
那时候，顾天择没有推掉婚事，不是因为对她有意思。
他只是在做慈善，帮她做个挡箭牌，好让她能有几个月的自由时间，来发展她的演艺事业罢了。
顾天择并没有真的把她当女朋友看待，自然就没有约过她出去玩。
这种问题无法说谎，凌绢这会儿问了她，转头可以再问顾天择，乔沅汀也就没有隐瞒，婉转地说：“最近，顾……顾教授忙，我也忙……”
凌绢蹙起眉头：“你怎么还喊天择‘顾教授’？你们……还没正式交往？”
乔沅汀尴尬。
凌绢打量乔沅汀，一脸疑惑：“按理说，天择他，应该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的啊……”
“真的吗？”乔沅汀在恍惚悲酸中听到这话，一阵惊喜，脱口而出问道。
凌绢顿了顿，笑吟吟地侧头看她：“沅汀，你很喜欢天择？”
乔沅汀一愣，反应过来后，真想在这部超级豪车上找条缝钻进去。
一个不小心，被顾天择的母亲看破她的小心思了！
这这这……
乔沅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羞窘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开来，原本圆润莹白的耳朵都烧得通红。
凌绢好笑，忍不住伸手，怜爱地揉揉乔沅汀的头发：“外头人人都说，我儿子是个天才，呵呵，我觉得呢，他在学术上是挺聪明的，可在感情上，就是一个十足的笨蛋，迟钝得很，你不跟他明说，他是不会知道你喜欢他的。”
乔沅汀又尴尬又着急：“阿姨……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凌绢有所不知，乔沅汀跟顾天择之间，情况特殊，顾天择要是知道她喜欢他，很可能就会本着“为她好”的一颗崇高师长心，像避洪水猛兽一样避着她了。
凌绢见乔沅汀急得眼圈泛红，很是疑惑，想了想，以为自己明白了：“哦，阿姨糊涂了，恋爱结婚这回事，是应该男方主动，你是女孩子，当然不好先开口的。沅汀，你放心吧，阿姨不会把你这小秘密告诉天择的。”
“……谢谢阿姨！”乔沅汀很高兴。
只要凌绢别跟顾天择说不该说的话，她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警报解除，得救了。
凌绢笑笑，转了个话题，问起乔沅汀的工作生活和兴趣爱好。
凌绢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媛贵妇，专程过来见她，一直待她温和亲切，没摆丁点架子，还处处为她考虑，为她着想，乔沅汀真的很感激，打心眼里想亲近她。
于是，乔沅汀乖乖回应凌绢的问题，还礼尚往来，表达对凌绢的尊敬和关心，恭维她对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以及其它种种成就。
跟顾天择相亲之后，乔沅汀的哥哥乔临君就搜集整理了一份详细的资料，发给乔沅汀，里面有顾天择的族谱、家族主要成员的履历和性情习惯，乔沅汀反复看过很多次，早就烂熟于心。
凌绢这一趟来得突然，但乔沅汀准备工作做得够充足，一路跟她聊天说笑，表现得很稳。
凌绢越看这未来儿媳妇（？），就越喜欢。
当劳斯莱斯幻影抵达A大时，凌绢已经把乔沅汀当亲女儿看待了，拉着她的手下车，一起来到顾天择的报告会会场。
这报告会规格颇高，A大的校长、化学学院的院长和好几个化学界重量级人物都出席了，乔沅汀在签到本上还看到本校和外校的众多专家教授，群星熠熠。
凌绢带着乔沅汀，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两人来的时间刚刚好，报告厅的中央大屏幕已然亮起，显现出报告会的大字标题和主讲人顾天择的名字。
顾天择正站在讲台上，试了试鼠标和话筒，然后抬眸看向现场听众。
他今天依旧穿着深色的名牌西装，整齐地系着领带，宽肩窄腰的衣架子身材配上这一身矜贵禁欲的衣装，帅得让人想土拨鼠尖叫。
面对台下坐了好几排的专家学者，以及塞满整个报告厅的学生，顾天择依旧从容淡定，温润清透的目光缓缓地一路扫过去，落到大厅一角时，才突然顿住，神色一滞。
凌绢朝他挥挥手，乔沅汀不好意思地笑。
顾天择看看凌绢，又看看乔沅汀，视线再转回凌绢脸上，愣了一会儿后，微微一叹，俊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乔沅汀奇怪：“阿姨，顾教授他，不知道您会来吗？”
“不知道。”凌绢微笑着抱怨，“所以说，我这儿子，有时候真的很不近人情，他开报告会，觉得我反正听不懂，就连说都没跟我说一声，我这个做亲妈的，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这消息，你说是不是很让人生气？”
乔沅汀尴尬地“啊”“嗯”“哦”应着，偷眼看顾天择。
顾天择已收回视线，专心做报告了。
清朗磁性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送过来，乔沅汀心尖就是一颤。
妈呀，这声音太苏了！
听多了耳朵会怀孕！
乔沅汀眼睛发热，不自觉地攥紧双手，仰头看向顾天择。
他正站在讲台上。
灯光打在他身上，光耀夺目，掌声热烈。
而她，坐在台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她今天没有随便套件衣服就出门，现在这身打扮，谈不上处处精致，但好歹大方得体，就算对上顾天择的贵妇母亲，也不会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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