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执行的任务以及任务完成后撞鸟的事故，很快就在122团里流传开来，而团里因为师里的通报先一步就知道了。

身处的职位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向自然也不同。

两天之内，杨洛屡次危险的动作，一是主动进入失速尾旋，二是低空突防，三是撞鸟，让政委温先钧大是恼火。

低空突防也就罢了，毕竟是师里的任务，温先钧恼火的是杨洛的大胆，不按照飞行计划来，临时又把高度给降了。

于是，温先钧想要给杨洛降降温，但他没有亲自出马找杨洛谈话，而是派出了张青瑶。

杨洛和张青瑶两人的事，全122团的官兵都知道了，更何况一直操心此事的温先钧。

温先钧曾经训斥过杨洛，然而当面答应的好好的，没过几天，杨洛就给忘了，依然我行我素。如果不是杨洛的技术够好，温先钧真想把杨洛给停飞了，要知道，作为政委要一个飞行员停飞，就算团长也阻止不了。

既然自己的话杨洛听不进去，温先钧就准备侧面进攻，张青瑶的话，你该听得进去吧。

杨洛是在回公寓的路上被章青瑶给截住的，随后两人漫步在生活区内，向航医室而去。

双山市十月的晚上很冷，已经跌破零度，虽然今天是晴天，不过天空倒是可以见到繁星点点，弯弯的月亮时而出现，时而被云层遮挡，仿佛是跟谁捉迷藏似的。

虽然晴了一天，但是气温太低，化雪的效果不甚理想，树枝上依然还有不少积雪，被清扫过的路面上倒是很干净，没有积雪，只不过湿哒哒而已。

寒风中，两人的身影在路灯照射下，拉得很长很长。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路保持沉默，来到航医室张青瑶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杨洛脱下外套扔在一旁，在沙发上坐下。

张青瑶在另一边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杨洛泡茶，冷冷地看着杨洛，不言不语。

两人大眼对小眼，互相看着对方，办公室的气氛有些诡异。

“青瑶，有什么你就说吧，你这样不说话让我害怕。”张青瑶冷冷的眼神让杨洛受不了，败下阵来，说道。

“杨洛，你心里真的有我吗？”张青瑶缓缓问道。

愿意说话就好，杨洛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最怕就是张青瑶一直沉默。今天晚上张青瑶找自己，杨洛大致还是知道，肯定因为自己的危险动作。

“当然，肯定的啊。”杨洛急忙说道，“青瑶，你今天是怎么了？”

“那你在空中的危险动作如何解释？只要驾机上了天，你就放飞自我，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眼中就只有飞行，就只有你的飞机。”张青瑶理会杨洛，自顾自地激动说道。

不待杨洛说话，语气更为激动地说道：“你看看你在安县场站两天都干了什么？主动进入失速尾旋，超低空突防，还撞鸟了。”

“我是不懂飞行，但我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危险至极。撞鸟确实是意外，但低空突防最怕的就是撞鸟，你是飞行员你比我更懂……”

“杨洛，你别忘了，我们刚确定关系没几天，我随时能把你甩了，重新找一个……”

……

张青瑶不停地大声发泄着，控诉着杨洛。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为零，之前杨洛还不信，今天……信了。

张青瑶身为122团的心理医生，一贯的表现都很睿智，说话不疾不徐，一双眼睛能洞察人心，可今天她面对杨洛却是大失水准，说话语无伦次，语气异常激烈。

杨洛静静地看着张青瑶发泄，没有去打断，也没有去问张青瑶为什么对自己在安县场站的所作所为知道的这么清楚。等到张青瑶发泄完了，杨洛坐到张青瑶身边，想要把张青瑶搂在怀里，给她安慰。

“杨洛，如果让你在我和飞行之间选择，你的答案是什么？”张青瑶突然转过头，看着杨洛，问道。

这个问题直接让杨洛想要搂张青瑶的手定在了空中。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

就好比女人问：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在水里，你先救谁？

对于杨洛来说，他已经迷恋上了飞行的感觉，飞行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不能飞了，他认为自己会疯掉。

张青瑶，是他的初恋，和张青瑶在一起很温馨，很幸福，他同样不想失去。

杨洛收回手，苦笑着说道：“青瑶，你了解我的，我爱你，我也爱飞行，我都不能失去……”

“如果我非要你选呢？”张青瑶打断话语，问道。

看着眼前有些倔强、蛮不讲理、跟平时判若两人的张青瑶，杨洛突然一伸手把张青要搂进怀里，霸道地说道：“不选，我都要。”

张青瑶愣住了，身躯僵直，一直以来杨洛给她的感觉，都是腼腆羞涩，就像一个邻家男孩，何曾这么霸道过？

“你就是会欺负我。”

一双手轻轻锤着杨洛的胸膛，鼻子中闻着杨洛身上男人的味道，张青瑶僵直的身体瘫软下来，靠在杨洛的肩膀上，委屈地说道：“我就是担心你，你知道吗？每次你上去，我都害怕，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如果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队多好，我听不到你的消息，也就不用天天担心了……”

杨洛静静地聆听着张青瑶的委屈，右手抚摸着张青瑶的秀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杨洛轻声说道。

杨洛得承认，一旦自己坐在飞机的座舱中，就会忘记一切存在，心里就只有飞行，没有其他，包括张青瑶。

“我知道你们飞行员都是在跟老天爷搏命，只要上了天就等于把性命交出去了。自从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意外无法避免，但是我不能忍受你主动往危险里面钻。”张青瑶突然抬起头说道，“答应我，以后不做那些危险的动作，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杨洛看着张青瑶殷切期盼的双眼，郑重地说道。

为了眼前这个女孩，杨洛愿意做出一些改变，在空中克制自己，不让眼前爱着自己的女孩担心。

“嗯。”

张青瑶又靠在杨洛的肩膀上，享受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节能灯的灯光洒落，映照在相依相偎的两人身上。

安静！

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