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来啊,互相伤害(1 / 1)

唐末狐臣 一语破春风 2392 字 1个月前

灯笼高挂,黑夜如潮水般蔓延庭院。

立秋后的夜晚,微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进微开的窗棂,立在烛台的烛火轻轻摇曳,映着耿青的侧脸,神色专注地看着手中书信,一字一句细细琢磨,李存孝推门进来也未曾察觉。

几年前尚在陇州时有过的担心,终于还是爆发出来,陇右军中党项人居多并非什么好事,来洛阳的这段时日,传来的书信中提到陇右会出事,大抵就是这方面,到的半月前凸显出来,应该是有计划和预谋的。

九月初,庆州拓跋部忽然南下泾州,陇州党项人紧跟劫掠商道,陇州防御使符道昭出兵追剿作乱之人,然而李继岌麾下党项士兵哗变,袭击城池,李继岌在混乱里被流矢所伤,好在符道昭赶回及时,方才将混乱压制,击溃作乱的两千党项兵。

“这么说,陇州党项作乱跟庆州的拓跋部有关?”李存孝在北面待了许多年,对靠西邠宁的庆州党项族并不了解。

耿青摇摇头,对于那边的情况,只靠一封书信,得到的讯息实在太少,一个部落南下,其中蕴含的信息有很多,光靠猜想肯定是不足以将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只有到了陇州,或许赵周仪、符道昭已经知道的全面。”

“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李存孝拳头悄悄桌面,随后负起身后,烛光里,他脸色凶悍,“将兄长手下骑兵借我用用,弟去将南下的拓跋部直接屠尽。陇州的党项立马就会老实。”

“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屠杀,可能只会让党项人人自危,脱离陇州,整个州郡人口大减,连带畜牧产业将削减许多。”

耿青肯定不会同意李存孝这般冒险,倒不是因为屠杀,毕竟远在千里之外,哪怕拓跋部被屠的寸草不生,他收到的不过一串血淋淋的数字,但屠杀过后的结果,可能影响甚广,怀恨在心的党项,说不得会选择加入吐蕃或李克用的麾下,这样一来,反而提前帮对方恢复泽、潞之战的元气。

“兄长不同意,那就只能先回长安,再去陇州摸清实情。”李存孝拿过桌上酒水,倒了一杯,捏着杯盏径直出了屋子,看了眼从前方廊檐过来的身影,冷哼了声,脚下一纵,投去附近屋檐,一个翻身到了屋顶坐下,望着黑云后渐圆的清月小酌慢饮。

风吹进门窗,走过灯笼光芒的窈窕身影来到房门,轻柔道了声:“妾身刘氏拜见雍王。”

那边的耿青没有看她,只是琢磨信上的讯息,口中轻‘嗯’了一声,灯火微摇,妇人跨过门槛,迈着莲步走了进来,从后面紧紧贴到他背上。

那是细腻柔软的挤压感,让耿青皱了皱眉,清香的气息后面钻进鼻中,令他偏了偏头,正好与探来的俏脸蹭在一起,妇人穿着宽松的枫红衣裙,目光泛着春色,脸颊微微发红,耳厮鬓摩的轻轻蹭着耿青侧脸。

“雍王.....夜色不早了......”

她发丝还有些许湿漉,青丝尖上水渍滴在男子的肩头,妇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六七,十几岁时便已是出落的美艳,否则也不会尚让强娶为妻,经过这么多年,身姿、相貌更盛以往,对于讨好男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十足十的撩拨人,当然她的眼界也颇高,身份寻常男人,自是看不进眼中的。

耿青也不是青涩小子,对于她的撩拨,没有窘迫,反而是一种享受,不过眼下轻轻拍了拍女人手背,蹭着女人脸颊、红唇,也不拒绝,也不接受,只是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口中说道:“消停会儿,等我看完家书。”

‘嗯。’刘氏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男人后背的意思,反而时不时的吐出暖暖的气息吹去耿青耳边,红唇轻含着耳廓,发出像是猫儿般呻吟。

“雍王......你看完书信,多看看妾身......妾身上下都已洗净......白白红红的......你闻闻香不香。”

女人探过头去,想要吻去男人的嘴唇,耿青抬手按着她口鼻,推到一旁,神色也变得严厉。

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自有一股威势。

刘氏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才从耿青背后离开,胆怯的立到一旁。

见耿青又偏回头,颇为难堪的立在一旁,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

一直持续了好一阵,耿青逐字逐句看完信里内容,刘氏这才见机弱弱的开口:“雍王,你是嫌弃妾身吗?”

那边,耿青放下书信,提笔在空白纸张上写下一些内容,此时也随口回应妇人,让她不用多心,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做事时,不希望被打扰。

“世道不宁,你这样做也是自保之道,只要不祸及旁人,就谈不上对错。”

得到耿青这句话,刘氏抿了抿嘴唇,忍不住高兴起来,重新换上笑脸抱了过去,半道被耿青瞪来一眼给止住,只得乖乖溜去床边,脱下鞋袜钻进被窝。

“夜里凉,妾身先给雍王暖暖被褥。”

妇人搂着被褥只剩脑袋留在外面,看着灯火下神色专注写着书信的男子,想起耿青之前说‘自保之道’的话,心里有所感触。

“妾身不过一个女子......这世道里,不是被这个男人得到,就是被那个男人夺去,妾身还想活,只能委身他们......总比狼心狗肺的.......”

“嗯。”耿青抬起脸,看了看烛上的豆焰,笑了笑:“至少你没祸害谁,比一些富易妻、贵易友的人好上太多。”

裹着被子的刘氏附和的点点头:“对对,妾身就是这个意思。”她伸出指头掰着说道:“雍王你看,妾身被尚让强娶,最后他亡后,妾身才跟了时溥,后来时溥被先帝所杀,妾身又被赐给敬翔为妻,如今他被抄家,妾身这才入了雍王府,说起来,我也算从一而终了.......”

从一而终?

呵呵,还真是从一而终,跟谁,谁死......唔?耿青愣了一下,怎么那么熟悉?

女版刘皇叔?

我也跟谁克谁,好家伙,我跟她互相伤害?

耿青不知怎的,对这女人来了兴趣,回过头看去被窝里的刘氏,美妇人以为耿青想要那啥了,连忙在被子窸窸窣窣一阵,脱去衣裙、肚兜勾在手里朝男人摇晃两下,丢去地上。

耿青笑了笑,反正东西也写完了,起身吹熄了蜡烛,朝床沿走了过去。屋外檐下灯笼摇晃,照着漆黑的窗棂,不远的房顶,李存孝单手托着杯盏仰望云后清月,与同样飞身上来的九玉笑说,讨论起武道一途。

至于下面房舍传出嗯嗯啊啊的声音置若罔闻。

九月底,府中家当细软收拾的差不多了,耿青离开落叶返回长安的消息也传开,去往皇宫面见了新皇朱友贞请辞,顺道启奏了陇右党项反乱的事,随后说了一些利民利政,抓紧北伐不给李克用喘息的话后,便离开皇宫,见了杨师厚、葛从周、张全义、刘鄩、王彦章等一批将帅,在府内设宴款待了他们。

临到离开,众人是不舍的,往后当中其他人也要去往各镇担任节度使,想要再见,怕不知何年何月去了,喝到深夜才不舍的散去,杨师厚、王彦章拉着耿青坐在府门前,醉酒下又哭又笑,直到家人赶来才将两人拉开。

翌日一早,耿青早早起来,沐浴一番,领了九玉、李存孝,甚至将刘氏也带上去了城郊的皇陵,祭拜了朱温。

“兄长,你的仇,青替你报了,不枉兄弟一场。”

“刘氏,兄弟也替你照顾,你眼光确实不错......”

“皇位也让朱友贞当上了,做兄弟不可能欺负你儿子,不过将来他成龙成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青就是懒散人,做不了鞠躬尽瘁,所以别想将我绑在这里。”

“往后啊.....我在长安也给你立个牌位,享享香火。”

燃着火焰的黄纸烧尽,耿青作揖叩拜大礼,收拾了心情,起身离开,还在烧纸的刘氏连忙收了眼泪,跟在后面小跑跟上,生怕被落下。

队伍调转,并没有入城,径直去了西郊,与送行的文武一一告辞。

“秋风日爽,正是离别时,诸位,往后有事尽管到长安寻我,孤一言九鼎,自会仗义执言,告辞——”

“雍王慢行!”

一众文武躬身拜下,官道上等候的队伍,杨怀雄一摆刀锋,朝曾经的龙骧军骑兵大喝一声:“王仪出行,先锋开路!”

轰隆隆的蹄音蔓延大地,等候的车队也缓缓向前行驶,后方的巨城、躬身拜下的百官渐渐拉远。

奔腾的长龙延伸官道,岔路口,有着两道消瘦的身影,看到慢行的王驾朝这边过来,其中一人拉着另一个小跑飞奔,远远就朝队伍挥手叫喊。

走在前方,单持一柄大枪的夏鲁奇歪了歪脑袋,看着两个荆布素衣的女子,抬了抬枪头。

“退下,休冲撞王驾!”

“我们是雍王相好......这位将军,你让人通报雍王,他见了我姐妹两人,定会让我们上车。”

发丝洒乱的二女,其中一人正是张素荷,少了往日奢华服饰,显得有些土气。

身旁的,则是王氏,朱友珪死后,朱友贞虽然没为难她这个皇嫂,但也逐出了王府;而一旁的王氏脸上不少淤青,朱友文失了资格后,性情大变,拿王氏出气,加上曾经委身朱温,想想就觉得亏,几乎每日打骂,王氏全身都是伤,受不了了,半夜悄悄逃出了府邸,找上不知何处落脚的张素荷,打听了雍王即将离京的消息,便早早等候队伍途径的官道。

“在此等候。”

夏鲁奇皱着眉,让士卒将二女带到路边,便转身去后面通报。

“嗯?”

耿青听到外面两个女人要见他,神色都愣了一下,刘氏一听,心里顿时明白是谁,想要吹吹风,不让耿青见,可车架终究要过去那边,从车外望去,张素荷正拉着王氏,风吹在身上,瑟瑟发抖立的在道路旁。

‘唉,我就见不得这样.......’

耿青让驾车的石敬瑭停下,撩开帘子,朝路边的二女招招手,张素荷、王氏顿时欢喜,相互搀扶爬上高大的车辇,钻进烧有暖炉的车厢,见到刘氏也在,二女脸色变了变,想到今日的处境,几乎都拜对方丈夫所赐,若不是造反,当初那般好的生活,岂会被打乱,凶戾气一上来,直接就扑了上去,三女顿时扭打撕扯在一起,扯头发、抓脸、咬耳朵,能使的全使了出来,在车里滚做一团。

“够了!”

看了片刻,耿青喝了一声,扭打的三女方才惊醒,一个个披头散发,露肩露腿的整理起仪容。

“孤腿乏了,过来捶捶。”

张素荷朝王氏使了一个眼色,二女急忙上去给男人轻捶双腿,刘氏也不甘落后,当做肉垫,胸脯撑着耿青,双手揉捏的替他拿捏双肩。

三人争宠般谁也不让谁,倒显得热闹。

阳光升上云端,浩浩荡荡的队伍,旌旗林立,蜿蜒官道一路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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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一个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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