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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总是美好的,过了惊蛰,天气就开始慢慢暖和起来。
只要是晴天,几乎每个午后,江府的下人们都会发现自家家主惬意的躺在院子的藤椅上小憩,对于江宁来说,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打扰的,毕竟...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独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自从有了江昀这小崽子之后,江宁就没有一天能够得到安宁的。
这小家伙脾气又大,性格还不好,整天除了吃和睡,最多的就是哭,哭声不仅嘹亮,而且还持久。
明明前脚还在熟睡,自己只不过和香儿腻歪了一会,这小家伙就不乐意了,嚎啕大哭还都算轻的,要是惹得不高兴了,后脚就等着给他换衣服吧!
这倒也罢了,江宁倒是无所谓,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自己不过是和一旁的小乔说两句话罢了,你这小兔崽子嚎个什么?
说来也怪,除了孙尚香,谁抱这小家伙都不行,但是唯独小乔抱着他,这小子就老老实实,别说哭闹,甚至连大声哼唧都不会。
这也把江宁气的不住跳脚,甚至气急之时还朝着这小家伙放出了狠话,扬言要发扬“棍棒之下出孝子”的传统,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小家伙!
毕竟小时候就这样色胚,长大了以后还得了?
这一番话也把孙尚香脸色说的通红,她几乎是把上赶着把江宁从房间里撵出来的,什么“棍棒下出孝子”,呸,不害臊!
江宁倒是厚脸皮,反正这话一般人也听不懂,只当这是家主严格教育自家子嗣,倒也并不会多想。
也只有他们这小夫妻俩才知道这里面的暗语!
午休之后,按照惯例,江宁是要去“官府”巡视一圈的,总有一些难以决断的条令和公文需要他亲自来处置,不过幸好这样的事情拢共也没几件,大多数的政务费祎都能处理了,不然真要让他来做,恐怕每天不用干别的了,就只呆在那处理政务就行了!
日头渐西,等江宁巡视完之后,若是没什么大事,他便会去坊市溜达溜达,给孙尚香或者小乔带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或者淘些女人家的物件。
若是有空,他也会去关府看看重伤的关羽,对于这尊三国战神,江宁还是满怀敬意的,虽然他傲是傲了一点,但是实力却是没得说。
濒死之时还能反杀东吴第一战将太史慈,换个人恐怕也不敢把剧本写成这样!
他的伤势也开始日渐好转起来,不过他在上昶城这一战属实伤的是有些严重了,眼下已经快一个月了,也就只能勉强下床走走,这还是恢复的好的情况下,至于带兵?
估计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甘宁也回来了,当他带着手下这两千士兵来到江陵城外的时候,可把江宁吓了一大跳,倒不是说他害怕这两千人攻城,江陵城现在兵强马壮,别说两千人,便是两万人,江宁也有把握撑个十天半个月的。
之所以让江宁惊诧的是,这些人的装扮...属实凄惨!
他们这些人旗帜不整,衣甲破碎不堪,若不是认出了领头的乃是甘宁,江宁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难民!
不仅如此,他们蓬头垢面也就罢了,最令人害怕的是,他们的两只眼睛甚至都已经饿的快要冒绿光了。
没有太多废话,江宁连忙给这些人安排了吃食和住处,等到把他们都安顿好之后,江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甘宁还是有点手段的,两千多人,从安陆一路走到了江陵,没有粮草、没有吃食,就这样一路靠着吃野菜、树根走了回来,回来清点完人数之后才发现,这些人中甚至都没有几个叛逃的,简直就是...奇迹啊!
江宁实在想象不到,这些人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
要知道眼下正是战时,哪怕是野外的野菜和树根都不是那么好找,但是他们就是这样硬生生的走了回来,真的是...堪比极限求生!
甘宁倒是还好,吃饱喝足之后,他的精气神倒是并没有萎靡,不过当他缓过来之后,居然效仿着廉颇,背着满背的荆条,来到江府门前,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门房跑过来禀报时,江宁恰好刚刚午休完,此时正是他精神最放松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由得傻眼了,甘宁这是搞什么鬼?
他连忙迈步走了出去,果然,一打开门,便看见跪在门前的甘宁。
“兴霸,你这是作甚?”
“末将...”甘宁一脸惭愧,支吾着开口道:“末将丢了江夏城,特意前来向先生请罪!”
“请罪?”江宁摇了摇头,似乎脑海中又浮现起鲁肃那憨厚老实的模样。
“你又何罪之有?”
说着,江宁叹了一口气,来到了甘宁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怅惘的说道:“鲁肃却有经天纬地之才,此战,过不在你!哪怕是宁在当场,恐怕也不一定能比你做的更好,又何谈有过错呢?”
“但是末将...”
看到甘宁那急切的样子,江宁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之后笑着开口道:“兴霸,你莫要太过自责,其实坦率的讲,丢了江夏城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眼下我们扩张的脚步太快了,快到甚至和我们联盟的东吴都开始忌惮起来,看似我们已经相当强大了,但是事实上呢?”
“不说刚打下的益州、汉中,只说我等苦心经营的荆州,由于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十户九寡,财政经济几近崩溃,若非刘表留下的家底殷实,恐怕现在荆州早就已经崩盘了。”
“再加上南郡、襄阳、江夏郡本就接壤,之前我们拥有江陵、江夏两座重城,可以说是在以一己之力防备着曹操、孙权两人,现在江夏郡虽然丢了,但是多少也缓和了些边境的压力,祸兮福之所倚,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呐...”
看着甘宁似懂非懂,漏出一脸不解的模样,江宁也不由得气乐了,合着自己刚刚跟他说的,他根本没听懂?
这很难理解吗?
“兴霸啊...简单来说,虽然江夏城丢了,但是这却是一个让盟友放心、让敌人放心,也让自己放心的事儿!”
“你无需自责!”
“大不了我们再打回来就是了!”
说到这,甘宁这抬起头,猛地抱拳道:“先生,若是攻打江夏,兴霸愿为先锋!”
呃,好家伙,甘宁整个就只听到了自己说要打回去了...
好说歹说,总算打发完甘宁,然而江宁刚想转身回府休息一阵,却发现一匹快马直奔自己府邸而来。
“急报——”
“急报——”
见江宁正站在府门前,传令的士兵也急忙勒住了马头,然而匆忙之下,这马前蹄骤然腾起,若非这传令兵是个驭马的好手,恐怕现在已经被掀翻在地了。
“嘶律律~”
“启禀军师,益州急报!”
“益州?”看着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传令兵,江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再次问了一遍。“你是从益州来的?是主公派你来的?”
“正是!”
“快把急报给我看看!”
当确认了这传令兵的确是从益州来的之后,江宁甚至顾不得眼下正在府门外,接过传令兵递过来的急报就开始看了起来,然而当他看完,内心却突然咯噔一下,脸色也瞬间变了,直戳戳的楞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江宁始终没做声,传令兵也不敢过多问询,只得在那跪着,直到旁边的战马打了一个响鼻,这才惊醒了江宁。
他这才反应过来,随后一抬头,便看见依旧跪在那的传令兵。
江宁摆了摆手,开口道:“这儿没你事了,先下去领赏吧!”
“喏!”
手中拿着这个战报,江宁一脸忧心的回到了府邸,孙尚香此时正挽着小乔,逗着小江昀,见门外传来响动,心知是江宁回来,她也不由得调笑道:“相公这次回来可是又要欺负我们的小江昀了?”
然而孙尚香说完,却久久没等到江宁的回应,她一抬头,便看着一脸愁容的江宁。
她心知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江宁也不至于如此模样,此时的她也没了继续调笑的心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听到自家夫人的关心,江宁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手中的战报,开口道:“益州出事了...”
“嗯?!”
“南蛮王孟获带领十万大军,犯境侵略,建宁太守雍闿,虽为汉朝什方侯雍齿之后,却勾结孟获,大举犯边;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嶲郡太守高定,二人也献了城;只有永昌太守王伉不愿反叛,借着当地的驻军,死死守着城池!”
“现在雍闿、朱褒、高定三人,和孟获一起正在攻打永昌郡...”
“啊...”听到江宁说到益州的情况,孙尚香也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那...益州岂不是危险了?”
“危险?”江宁冷哼一声,似乎颇不以为意,淡淡的回道:“虽然师兄和我从益州带走了相当一部分兵马,但是庞士元的伤势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还有个法孝直在,有他们二人,别说十万南蛮,便是再多一倍又如何?”
“那...那夫君在忧心何事?”
江宁无奈的来到了孙尚香床边坐下,而后开口道:“主公召我去益州!”
“嗯?!这...这是为何?”
莫说孙尚香不明白,就连坐在她旁边的小乔都一脸迷惑。“公子刚刚不是说有庞军师他们在,益州安然无恙嘛,为何现在却要...”
“和战事无关!”江宁摆了摆手,开口道:“如此安排,想必就和战事并无太大关系了,我心里其实倒是有个猜测,但是却不知对于不对,只不过若是真是像宁猜的那样的话,事情就着实有些大条了...”
“夫君想的是...”
“这次调令,并非只调了宁一人,就连师兄也从汉中调回了江陵,这就很耐人寻味啊...”
“眼下曹**近汉中,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临阵换将,本就是兵家大忌,更遑论暂督汉中全境的师兄?不客气的说,一旦师兄回返荆州,仅靠黄忠和张飞两个武将,能守得住汉中吗?”
“再者说,孟获虽然起兵造反,但是他又怎配我和士元、孝直一起出手?”
“所以...主公这个调令必然有着他的用意!他似乎迫切的想要让我赶去益州...”
说到这,江宁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荆州乃是宁凭一己之力从刘表手中拿来的,毫不客气的讲,在荆州的一亩三分地,主公说话都不一定有我的命令有用...”
“夫君慎言!”
看着紧张的孙尚香,江宁略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事,都是自家人,传不出去的!”
当江宁说这里都是自家人时,小乔的脸色也不由得羞红了一瞬,她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江宁,却发现此时的他脸色颇为沉重。
“荆州是我的大本营,我知道,主公也知道,甚至天下人都知道,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主公却要把我调到益州,你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
“莫非香儿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师兄几乎很少能够呆在一起了?”
“啊!”孙尚香捂着嘴,惊诧的叫了一声。
“夫君是说...是说...”
“你想的没错!主公一直在顾忌着我们师兄弟!”
江宁摊了摊手。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早就知道这事了,主公其实也知道我知道!”
“事实上,若是主公真的无脑信任我和师兄,那他也活不到现在了,恐怕早就被人吃的连渣渣都不剩了,没点城府,又如何在这时代称霸?!”
“不过...”
“汉中...主公不可能放弃的,不管他再怎么顾忌我们师兄弟,也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行为来,之前的平衡被打破,必然是有一个契机发生,至于什么契机嘛...目前我只能想到曹操压境!”
“可是这和曹操压境有什么关系?”小乔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啊...若只是我们师兄弟,主公自然可以信任,但是要再加一个呢?”
“师兄弟三人呢...”
“主公还会无动于衷嘛?”江宁皱了皱眉,似乎更加愁了。
“不仅如此....我担心...或许真相还不止我猜的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