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儿对那浑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没有听到他亲自应下,就代表,事情还没有完全盖棺定论。
不过,在季白面前,犹豫了片刻,沈媚儿还是点头应下了这声道喜。
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门突如其来的“亲事”!
毕竟,从头到尾,不过是他们沈家人的狂欢,那打铁的,可是一直没有开过口了。
沈媚儿话落下后,季白只强自挤出了一抹笑容。
两人对视了一眼。
想到这里,季白的神色有些惨败,不过,面上却一直极力扯着笑意。
“谢谢。”
沈媚儿其实心里还隐隐有些没有从刚才那一场变故中缓过神来。
以前,母亲说他同她不合适,季白不懂,他自负有才,她美丽张扬,他们两个郎才女貌,是整个村子里最契合的一对才是,那个时候季白不懂,以为不过是母亲的说辞,可是,自打今日这一场闹剧发生后,季白终于有些领悟到母亲这番话背后的深意了。
是的,他同她是不适合的。
他在村子口等了一夜。
次日,他心灰意冷,便松口同意了母亲的安排。
其实,那一回,他隐隐有些破釜沉舟了。
只要媚儿妹妹给他句准话。
季白看到沈媚儿一过来,瞬间眼神开始虚浮,有些不大自在,不过看到她过来,心里依然是高兴的,手微微攥了攥袖口,良久,视线这才落到了沈媚儿身上,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了,只落到了她头顶处,道:“我```我就是想来跟你亲口道一声```道一声恭喜的。”
他知道,自那一晚,两人已经分道扬镳了。
他太弱了。
若是跟了他,连今日这样的局面,他都是应付不下的,何谈未来!
而她```太过招眼。
他是护不住她的。
他定会在母亲跟前极力争取他同媚儿妹妹的大事的。
只那晚```她没来。
谁也没有再开口。
沈媚儿侯了一阵,见对方无话了,便道:“爹爹伤还没好透,我便先回了。”
说着,沈媚儿转身便要离去。
“媚儿妹妹!”
季白见状,忽又立马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媚儿便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记忆中的女孩儿一贯张扬跋扈,从来都是下巴抬起,斜眼看人,沈家那媚姐儿在村子众人眼中的评论并不好,可季白却觉得她真实,张扬,肆意。
他青睐于她,人尽皆知。
一直到这一刻,看到陡然间文静娴静下来的沈媚儿,季白没有控制得住,心脏陡然砰砰砰直乱跳了起来。
他鬼使神差的唤住了她。
竟只为再多看她一眼。
沈媚儿静静的看着季白,没有说话。
不过,难得平静的目光直盯着他,那双会说话的双眼,仿佛在问道:“还有何事?”
季白双眼一晃,瞬间缓过神来。
立马将视线收了回来,不敢再看。
他紧紧攥着那被洗得有些发白的袖口,良久,良久,只开口缓缓冲着沈媚儿道:“我娘```我娘想要将同陈家的亲事给退了。”
季白低低说着。
其实这话,他不该同她说的,却又一时没有忍住。
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
尤其,在今日这般轰轰烈烈又敏感的时刻。
他配不上她。
只是,只是想告诉她一声罢了。
自打那日沈媚儿大闹陈家,后陈家那一系列所作所在彻底在全村人面前丢了脸。
尤氏确实瞧中了陈家翠姐儿,便是陈家有些拖后腿,可是看在陈翠翠的份上,尤氏堪堪能够忍受,只是,陈家那泼皮无赖,丧尽天良的架势,确实是让尤氏看清了,也着实有些怕了。
季家季白是要科考的人呐,哪里敢招惹这般无法无天的人,他日若是没个好,倒也罢了,但凡他日季白出息了,陈家便是他们身后的一颗雷,尤氏如何敢藏着这颗雷啊!
季白这陡然出口的一句话,倒是听得沈媚儿愣了一愣。
季```季家同陈家亲事要作罢了?
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会```不会是因为她当初大闹那一出的缘故罢?
沈媚儿听了一脸意外。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出。
要知道,前世那季白同那陈翠翠可是一对人人倾羡的“壁人”啊!
不过,这一世的轨迹瞧着同前世已经开始有了岔口,前头她同打铁匠的亲事在前,再听到季白此番这些话,除了惊讶外,倒是有些见怪不怪了。
沈媚儿对此事不知该做何表态,也不知该回些什么。
她对翠花既不喜,又忌惮。
听了这样的消息,沈媚儿自该笑弯了腰的,一脑门的幸灾乐祸。
不过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踟蹰一阵,沈媚儿终究忍下了,良久,只冲着季白道:“无论你作何选择,季大哥,你只需知道,你日后定会大有作为的!”
说着,沈媚儿冲季白勾唇一笑。
随即,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徒留下季白一时失神杵在原地。
而沈媚儿一转身,脚步瞬间定住了——
几步开外,立着一清秀细瘦的女子。
陈翠翠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立在了她的身后,不知立了多久,听了多久。
触及到对方的身影,二人直直地对视了一阵。
陈翠翠面无表情,脸上不辨情绪,瞧不出具体的神色。
一如前世,惯会隐忍,惯会掩藏。
沈媚儿看了对方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只若无其事地迈步而去,经过那陈翠翠身边时,只陡然听到陈翠翠骤然开口道:“你季家既想悔婚,我陈家便也不会上赶着舔舐,从今日起,你我二人婚事作罢,明日,我会让我爹将聘礼归还,从今往后,我们桥是桥,路是路!”
说这话时,陈翠翠一字一句极为清冷冷静。
沈媚儿脚步微微一顿。
她一开始还以为陈翠翠是有话冲她说地,不想,竟是冲着季白说的。
说完这番话后,陈翠翠用余光瞥了与她插肩而过地沈媚儿一眼,随即,攥紧了手指,大步离开。
竟也颇为利索干脆。
沈媚儿不由扭头复看了她一眼,却见陈翠翠并没有往家回,而是朝着村子口的方向追赶了去。
沈媚儿蹙眉看了一阵后,又看了眼发愣地季白一眼,方毫不犹豫往家回。
这一辈子,无论是季白,还是陈翠翠等所有人,她全都不再感兴趣。
此生,她只想远离这些人。
不知家中这会儿是何模样了。
回到家时,沈媚儿略有些气喘。
今儿个,沈家原是打算送沈老二到镇上养伤的,却被那姓凤的一事给闹的,这会儿,眼看快要到中午了,小元氏同范氏二人只得匆匆入了厨房,备起午饭来。
沈媚儿赶到家中时,只见娘亲同舅母在厨房忙活,舅舅,爹爹,还有那个打铁的在家中堂屋坐着,里头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响。
沈媚儿凑到门口,悄悄往里瞧了一眼,只见三人端坐三方,就跟三尊菩萨似的。
她瘪了瘪嘴,很快收回了脑袋,没有进去。
在外头徘徊了一阵后,正欲将磊哥儿唤来问上一问,又想着要不要往厨房转悠一圈,这时,陡然听到沈老二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道:“瑶瑶,泡壶茶送进来!”
沈媚儿听了一愣。
屋子里的人发现她呐?
她明明不过偷偷瞧了一眼,很快闪了回来啊。
娘亲没泡茶吗?
娘亲最是贤惠不过了,怎么会忽视了这个?
还是```还是爹爹压根就是故意的!
哼,没成想,到头来,她这位木头爹,才最是折磨人的!
去是不去!
沈媚儿再外头纠结了好一会儿,良久,这才拎着帕子有些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就来了!”
说完,沈媚儿便朝着屋子里的众人瞪了几眼,随即光明正大的从门口晃了过去,笔直去了厨房。
厨房里,范氏正在烧火,小元氏正在做饭。
见沈媚儿进来,小元氏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冲媚儿道:“媚儿,你怎么来了,快别进厨房,今儿个闹了一整个上午,昨儿个又没歇好,闹得脑瓜子疼了罢,快去屋子里歇着,躺着也好,待饭菜做好了,娘再叫你!”
“对了,今儿个你爹爹说的那事儿,娘亲晓得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你可先别急眼啊,待用过饭后,爹爹娘亲再同你细说,万万莫要跟你爹爹急啊!”
小元氏晓得媚儿的脾性。
依照她的性子,是万万瞧不上那位打铁英雄的!噢,是打虎英雄!
别说媚儿,就连她今儿个听到丈夫那番惊天动地的言论后,都一时惊得傻眼了。
虽然,前些日子,夜里丈夫背地里问起过那小薛瞧着如何,小元氏得知丈夫的意图后,当时听了便哭笑不得,只难得捂着帕子笑话道:你甭同我说,有本事同你家闺女说去。
她都有此反应,更何况女儿?
唯恐女儿闹腾。
小元氏连饭菜都不做了,连番安抚。
那头,范氏看了小元氏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了沈媚儿脸上,定定的瞅了一阵,随即笑着催促道:“好了好了,锅都烧糊了,你说你急眼什么急眼,媚儿长大懂事了,这些道理她都懂,你就甭多此一举了,快些将午饭做好罢,你再不来,锅底都烧穿了!”
范氏笑着打趣着。
沈媚儿闻言,朝着范氏的方向瞅了一眼,对上范氏隐隐逗弄的眼神,媚儿眼神一躲,随即冲着范氏吐了个舌头,又对小元氏道:“娘,爹爹让我泡壶茶!”
小元氏见媚儿神色如常,并没有想象中的闹腾,顿时心下一松,听了她的话后,立马亲自将灶台处的铜壶亲自取了来,连番叮嘱一番后,这才交到了沈媚儿手中。
媚儿领着铜壶便不紧不慢的朝着堂屋去了,快要走到门口时,似乎终于听到里头响起了低低的交谈声,媚儿停在了原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只听到沈老二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道:“小薛,非常感谢你方才的相助```”
沈老二的声音一落后,不多时,便又听到了一道更为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举手之劳。”
这话一落,只见屋子里陡然一静。
在二人婚事定下前,季白曾厚着脸皮,寻到沈家屋子下,私约了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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